7、7

“冰叶,我们先在外面走走。”

萧玉婉带着冰叶朝外走,在院中逛了起来。

与蜀中多山不同,萧尚书府中院子的景色是典型的江南风景,小桥流水,看的倒是赏心悦目。

“小姐,你好歹是嫡出的?夫人怎么那么对你,你看那院子。”

冰叶大为不满,看着院子中的假山,更加生气。

萧玉婉笑笑:“反正也住不了几天,再说院子越偏越好,方便我们行动。”

冰叶不再说话。

萧玉婉在她耳边低声道:“反正我们是冒牌货,就别有什么不满了,做正事要紧。”

冰叶想到正事,目光立刻凝重起来:“我明白了。”

尚书府比较大,格局又差不多,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主仆二人正准备原路返回,就听到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我的小祖宗,你可小心一点。”

声音有点年轻,带着几分哭腔,应该是府中的哪个小厮。

“怕什么。”孩童不满的稚音传来,“出了事本少爷担着。”

本少爷?

这应该就是萧尚书的幼子,萧申,今年只有六岁,王姨娘所出,寄养在萧夫人名下。

因是萧尚书唯一的儿子,全府宝贝的呢,就连萧夫人,也视为己出。

萧玉婉走两步上前,见萧申正在爬一座很高的假山,假山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的小身体摇摇晃晃的,每一步都不稳。

难怪那个小厮吓得脸色惨白,按照这个小祖宗这个样子,估计随时随地都能掉下来。偏偏人又爬到那么高,不管是掉地上,还是掉到湖里,这个小厮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小祖宗,你赶紧下来,你要是摔下来,夫人会打死我的。”小厮苦着一张脸,快要哭出来了。

萧申不悦的转头,一张小脸上满是不耐烦:“真是没用,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抬脚继续往上爬,眼看要爬到假山顶峰,脚下一个不稳,人直线一般往下坠落。

“啊......”萧申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预期中的疼痛。

不想,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屁股没疼,身上也没湿,萧申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温暖的笑脸。

“你是谁啊?”小祖宗睁开眼睛,眼中的害怕出卖了他,他好奇的看着萧玉婉。

萧玉婉笑:“刚才爬假山的时候,不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现在知道害怕了?”

一旁心中叫着完了的小厮,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从萧玉婉手中接下萧申。

小厮悄悄的打量萧玉婉和冰叶,看她们这身衣服打扮,不像府中的下人,却也不像是哪家千金小姐的打扮。她们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他的小主子替他问了出来。

萧申昂首挺胸,一张青涩的小脸看她:“本少爷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啊?怎么出现在我们萧家?”

萧玉婉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那你又是谁啊?”

“我是萧府的少爷,我爹可是兵部尚书。”萧申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得意,说完,还不忘得到答案,“现在到你了。”

萧玉婉笑:“巧了,我爹也是兵部尚书,我是你姐。”

萧申一脸不相信:“你骗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听说四小姐今日已经回府了,小厮明白过来,连忙行了一礼:“见过四小姐。”

萧玉婉:“雪苑怎么走?”

小厮下意识的指了一个方向,等反应过来,脸上一惊。

雪苑?那可是整个萧府最偏僻的地方,这四小姐,不会真的住在那里吧?

萧玉婉带着冰叶回到院子,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地上略带潮湿,整个院子也被清洗的干净。

张嬷嬷正指挥着丫鬟们收尾:“你们俩,把那些脏东西都扔了。”

“小心点,别把木桶给弄坏了。”

“你还那么愣着,赶紧去灶房端热水。”

转身见到她站在门口,笑道:“小姐回来的正好,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萧玉婉朝屋中走,就见一个木质大桶立在房间正中央,丫鬟们忙着朝里面倒水。

见到她,纷纷行礼:“见过四小姐。”

萧玉婉:“不用多礼,忙你们的,一会忙完就直接出去。”

大致扫一下这个房间,房间里的家具都是半新的,也不要从哪里搬过来的,好在房间里干干净净的。

看来刚才的那些话起了作用,萧玉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萧玉婉躺在木大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一路上绷着的神经,到此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小姐,我服侍您沐浴。”

“不必,你到门口守着,别让那些不长眼打扰我。”

冰叶:“您今天的敲打应该起了作用,应该不会有人再敢来打扰你。”

萧玉婉将身体朝着水里埋了埋:“你就在门口守着,哪里都不要去,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

冰叶点头:“是。”

舒舒服服的泡了大半个时辰,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没多久又归于平静。

萧玉婉大致清洗了一下身上,将满身灰尘洗干净,边穿衣服边对着外面喊:“冰叶。”

冰叶推门而入:“小姐,你洗好了?”

“刚才外面谁来了?”

萧玉婉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冰叶贴心的上前帮她整理:“刚才有几个丫鬟过来说要伺候小姐沐浴,给我打发走了。还有,张嬷嬷派人过来请小姐前去用膳。”

拿着眉笔修眉形的手顿住了,萧玉婉又添了一笔:“我还真饿了。”

放下眉笔站起身,萧玉婉一身青衣,衣服还是她从蜀中带过来的,整个人虽然不是娇俏可爱,但也尽量显得端庄成熟。

冰叶有点不赞同:“小姐,你怎么不穿粉色的衣服,小姐皮肤白,穿上粉色更显得肌肤白里透红。”

萧玉婉笑:“你要是把练剑的心思都放到这上面,早就看明白了。想要在萧府立足,光靠强势还不行,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示弱和卖惨。好了,不是催促我们吃饭吗?赶紧走吧。”

同一时间,一辆低调的马车驶入京城。

车夫慢慢地赶着马,生怕惊扰了车里的人。

车内,正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他的身旁,坐着一个抱着剑的玄衣人。

这二人正是楚王世子楚昉和他的贴身侍卫李松。

白衣公子掀开车帘,看着热闹如昔的街道,笑道:“李松,你说,我们就出去了一个月,再回来京城是不是已经翻天覆地了?”

李松道:“公子,这京城哪天不是翻天覆地的。”

楚昉放下帘子,转头看他:“出去一趟,脑袋变灵光了不少,看来以后得经常派你出去才是。”

闻言,李松立刻苦着一张脸:“别呀,公子。”

外面刀光舔血的日子哪有在京城舒坦?虽说京城是杀人不见血,但他也不愿意出去风餐露宿。

马车一直朝前走,这条路,不是去楚王府的路。见楚昉没有回王府的意思,李松道:“世子,我们要不要先回府,王妃想必......”

楚昉看他一眼,没有一丝温度:“刚说你脑袋变灵光,怎么又变蠢了?”

李松:“......那公子的意思是?”

楚昉:“本来想找个地方打听一下近来的消息的,既然母妃等急了,这差事就交给你办吧。记住,一会我要听到我想听的。”

最后一句话,让李松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又不是世子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世子想听什么?

若是现在问世子,想必,又少不了一顿奚落。罢了,自己出去查吧,把能想到的都查一遍,这下应该不会出错才是。

“属下这就去办。”李松掀开车帘,利落的下了车,很快混入人群当中。

马车继续朝前走,走到街尾拐了一个弯。

.

楚王妃听说儿子回府了,第一时间就派人将儿子请到自己所居住的凌霞阁。

拉着楚昉上看下看,眼中闪过泪光:“我就不该答应你出去,出去一趟,人变瘦了,也黑了。”

楚昉抚着额头,轻声安慰王妃:“母妃,儿子此次出去是看病的,都不是游山玩水,母妃难道希望儿子一辈子病怏怏的吗?”

楚王妃眼睛一亮:“难道,你的病治好了?”

楚昉生来体弱,从小到大,看过很多名医大夫都不见好,楚王妃一直很着急。

一个月前听说江湖第一神医鬼医仙出现在蜀中,楚昉立刻带人前去寻找,楚王妃本来不愿意,这路途遥远,万一神医没见到,儿子的病情只怕会加重。不过,在楚昉的劝说之下,又想着儿子的病或许能彻底治好,便同意了。

对着母妃发亮的双眼,楚昉实在不忍,摇了摇头:“我这个病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只怕终身都好不了。不过,鬼医仙帮儿子调理了一下,倒是比之前好多了。只要儿子继续调理,假以时日,只怕不比正常人差多少。”

楚王妃这才稍微放了心,又想起另一件事:“王府送出的信你收到了吧?皇后赐婚,我们推脱不得,只是委屈你了。”

楚昉笑:“母妃,您说什么呢?以我现在的状况,要受委屈,也是人家姑娘才是。”

京城谁不知道,他楚王世子克死了三位未婚妻。

楚王妃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元明大师是怎么算出来的,说你跟萧家四小姐,八字甚和,乃是良配。皇后娘娘这才赐了婚,可是这萧家四小姐......”

楚昉淡淡道:“一个克妻,一个克夫,不正是良配吗?”

“你都知道了?”楚王妃神色复杂的,“听说萧四小姐,一直居住在蜀中,你此次也是前往蜀中,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

楚昉:“孩儿回程的路上,碰见了萧家的车队。萧四小姐一路被人追杀,在京城外差点一命呜呼。”

“什么人做的?好大的胆子。”楚王妃怒道,连他们楚王府未过门的儿媳妇都敢杀,真是嚣张,“萧小姐没事吧?”

之前还犹豫着不想让萧玉婉过门,此刻听说被刺杀,立刻把她当做儿媳妇看待,恨不得将人找出来,除之后快。

萧玉婉若是听说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楚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没事,不过萧府的护卫差点全军覆没,可见对方出手之狠。有多少人想让她死,就有多少人不想给我们楚王府活路。所以,母妃,等人嫁过来,你一定要好生照顾着,可别让人出事才好。”

楚王妃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我楚王府的世子妃,怎么能轻易让人欺负去。”

见目地达到,楚昉站起身,对着楚王妃行了一礼:“孩儿就替您那未过门的儿媳妇,多谢您了。”

楚王妃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说实话,你真的不介意吗?”

楚昉淡笑:“元明大师算出来的,自是好的,母妃难道有更好的人选?”

萧尚书府与他们蜀王府算起来也算门当户对,更何况萧玉婉是嫡出,虽说不受宠,可嫁过来,楚王府宠着就行。至于这克夫嘛,萧玉婉到现在也未曾订婚,没有克死一个人,比起他来,算好了的。

既然元明大师说是良配,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更何况,皇后娘娘已经赐了婚,也容不得楚王府推拒。

楚昉这个情况,如果不是赐婚,也没有别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别说高门大户,就是普通人家,但凡有几份爱惜女儿的,都不会将女儿嫁入楚王府。堂堂楚王世子,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这个道理,楚昉懂,楚王妃也明白,想到这,她心里才算安慰了点。

门外响起敲门声,楚王妃的贴身嬷嬷王嬷嬷道:“王妃,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上菜?”

“上菜。”楚王妃起身,看向儿子,“已经到饭点了,就在我这用膳吧。”

“是,母亲。”

楚昉跟在她身后,小心的替楚王妃打起帘子。

楚王妃边走边说:“婚礼就定在下个月初十,还有十几天。我已经派人知会你父亲了。既然萧小姐已经回了萧府,你这几日就准备一下,准备上门提亲。”

楚昉笑:“母妃,儿子在外奔波,回来后身体不适。只怕得劳烦母妃替儿子走一趟了。”

楚王妃笑:“瞧我这记性,你身体好转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母妃这就替你走一趟,顺便去瞧瞧我未来的儿媳妇。”

当天下午,楚王世子出去寻找鬼医仙,人没找到,来回奔波却让身体更加病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梁国京都,成为众人最新饭后闲谈。

自然,也传入了萧府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