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简阳明虽然是个秀才,见过一些世面,但是却也是见那么多官兵,而且还是围在自己的家门口,各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他心里忍不住一跳。

程家一向低调,莫非是程秀犯了什么?事?简阳明将外面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看?着程秀,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想这件事果然跟他这?个小舅子有关。

能惊动那么多官兵一定不是什么?小事,程家二老和?程静都向程秀投向了疑惑的目光,难不成是他犯了什么?事?或者触怒了圣上?

虽然这样想,但熟知程秀性子的家人却也会给予程秀无条件的信任,所以并没有先开口问程秀,而是等他自己解释,若是不愿意,也不会强求。

“阿爹,阿娘,我?没做什么?。”程秀解释道,“外面的官兵是来找我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就放心吧。”

听简阳明的描述,那些并不是普通的官兵,应该是御林军,向来只听从圣上的调遣,其余人皆无权调动。

御林军......那来的应该是胡先。

看?来胡先先前去北镇抚司并不是假传圣旨,或许圣上真的想见纪镇心,但却偏偏挑在纪柯出城的这?个时间点,还真让人不得?不怀疑用心。

程秀隐约有不好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来影响到家人,如今这?个时候只能尽量说得云淡风轻一些,宽慰他们的心,再想好下一步应该走。

若是旁人来接人,程秀或许会考虑几分,但是来的人是胡先,程秀是绝对不会把孩子交给这?个人的。

“真的没有吗,有什么?事一定要?和?阿姐说。”程静还是不放心,看?自己丈夫刚才着急忙慌的样子,外面的官兵肯定是来势汹汹,也不知道程秀一个人能不能应付的了。

“阿姐,真的没事,你还是去陪玫玫吧,阿爹,阿娘,你们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就算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放在心上,我?自有分寸,请你们相信我?。”

程秀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一些,但是那么多的御林军就围在外面,他一个年轻的状元郎又能做些什么?呢?

程秀既然这样说,程家二老自然是相信他的,而且程秀是新科状元郎,眼下还有很?多寒门子弟视他为榜样,即使犯了什么?事,想必圣上也不会从重处罚,更何况我朝还有不杀状元的惯例,就算是永安帝也轻易违背不得?。

程静最是了解程秀,知道事情并没有你们简单,可眼下却也只能让他自己去解决。

“拜托姐夫照顾这?个家了。”程秀在踏出房门前,转头对站在门口的简阳明小声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的脸色很是平静,像是在说家常话,简阳明一时间竟未听出什么?不妥。

程秀进去和家人说话,守温就带着纪镇心在院子里的一处阴凉地方歇脚,他原本以为状元都是住大房子,拥有无数仆从的,却没想到程秀居然如何清苦,没有购置豪宅,反而住在一处偏僻的院子。

但是这处院子四处都透着幽静,还摆着一些花花草草,一看?便是有人精心照顾着的,满目所到处,入眼皆是柔和?的颜色,而且看?着也不只是一个人住,院子里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拨浪鼓,像是被丢在地上的。

纪镇心一眼便看?出这个是小妹妹的拨浪鼓,她应该又是在院子里玩着玩着就睡着了,他上前把拨浪鼓捡起来,开始轻轻的拨动起来,发出悦耳的声响,他听了,忍不住乐得?咧开嘴。

守温时刻都在注意着纪镇心,生怕他磕着摔着,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照看一个孩子,其余的孩子性子如何他不知道,但是这个小家伙却很乖,不会无缘无故的苦恼,大多数时候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十分让人省心。

程秀出来时便看?到纪镇心手里拿着小侄女的拨浪鼓,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此情此景,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大人,外面的是御林军。”守温语气沉重,刚刚一个像是程秀家人的男人出门,守温带着纪镇心稍微隐藏了身影,没让那个男人看?到,可没一会儿那个男人就急急忙忙的原路返回,还直奔程秀去的那个房间。

外面的声响他自然也听见了,他小心的探查过,御林军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是程家也有后门,也是逃不出去的。

守温一个人或许还能杀出重围,但是带上一个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守温和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程秀身上,看?看?他是不是有别的法子能够保下小家伙。

御林军为何如来,两个人都一清二楚,只是程秀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快就摸到了程家,之前他以为少说都能拖到纪柯回来,只要纪柯一回来,难题自然是可以迎刃而解,也不用担心纪镇心落到胡先手上会受到什么?伤害。

只是如今除非纪柯原路返回,要?不然是指望不上他了。

“法子一定会有,只是你不觉得?外面的御林军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围着院子吗?”程秀察觉到这一点,其实若不是简文?明想要出门,却撞见了御林军,他也不会那么快知道。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御林军应当没有逼他出面交出孩子的意思,但是胡先应该是知道了孩子在他这?里,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出。

“他们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或者在确定什么?。”程秀喃喃道,不过转眼他便觉得?自己有些神叨叨了,实际上他现在一头雾水,手心里也紧张得?都出汗了,却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若是纪柯在就好了,程秀想起他今日看到纪柯那副神色匆匆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需要?他这?个镇抚使亲自出马呢。

纪柯原本骑着马朝着去江宁的那条官道方向,为了早日去到江宁,他还特意挑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自从出城后便头也没回过。

只是刚行到京郊时,他便被拦了下来。

纪柯收紧了缰绳,汗血宝马发出一声嘶鸣,之后停在了原地,纪柯的眸子中也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

“怎么是你?”纪柯的语气十分惊讶,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盛京皇城内,胡先并没有带御林军去程秀家,只是吩咐了他的副手来做这?件事,而他本人则被永安帝留了下来。

永安帝咳嗽了好几声,胡先听着声音都觉得?肺腑在发疼,看?来永安帝的身子是真的不行了,如今只是时间的问题。

胡先跪在地上,只是偷瞄了一眼永安帝便低下了头,就算是身为御林军统领,他在永安帝面前也只是个奴才,只能俯首称臣。

胡先不知道的是,他现在跪的地方,纪柯之前也跪在了这?里,他听着永安帝喘息疲倦的喘息声,之后便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生怕永安帝发怒。

也不知道永安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传唤纪柯的义子入宫,明明知道人就在程秀家,可却下令只让御林军围住程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明明只要在程秀家找到那个带走孩子的人,再刑讯逼供一番,就能证明北镇抚司上下抗旨不遵了,到时候肯定能让纪柯栽个跟头,只是胡先现在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刚刚他还是站着的,只不过大公主来了一趟,永安帝便发了火,其实大公主只是来请安和?询问礼部对她大婚那日的安排,可是永安帝看?见大公主后便满脸不耐烦,最后还将人赶了出去。

胡先撞见这?一幕,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直接就跪了下去,直到现在也没有起来,永安帝若是不发话,他也只能一直跪在这里。

胡先的腿上可没有旧伤,跪上几个时辰都没有问题,永安帝对这点很清楚。

他是很想见那个孩子,但是之后却冷静了下来,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那他又有何种颜面来面对真相呢。

他都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儿。

唐氏做的那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当作没看见罢了,谁知时间越久,这?件事就成了他心里的一个心结。

陈婳是唐氏的女儿,她的野心和?所作所为他也都知道,只是也像是当年纵容唐氏一样,但是今日看见跟唐氏相似的陈婳,忽然让他想起了往事,于是心生不耐,这?才有了争执。

陈婳桀骜不驯不服输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唐氏,也是唯一一个敢跟他大声说话的女儿,她红着眼睛倔强的模样也触动到了他。

他是皇帝,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好好抚养自己的儿女,给予他们足够的关怀。

他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罢了。”永安帝深深叹了一声气,他抬眼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胡先,他的那些小动作岂能不被发现,只是他如今乏了,也懒得?计较。

“你退下吧。”

胡先有些听不懂永安帝的意思,见他终于正眼瞧自己了,便试探的问道:“陛下,可是要微臣亲自出宫把那孩子带回来?御林军把程家团团围住,那孩子肯定是跑不了了。”

“不必,就这样吧。”永安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胡先更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了,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撤兵,若是永安帝改了主意,他一撤兵那孩子就跑掉了,到头来遭殃的还是他。

他还想再问问,却被永安帝身边的老太监用眼神制止了,只好先退下。

老太监也猜不出永安帝的心思了,只见帝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美人画像,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都快整整二十年了啊。”永安帝闭上眼睛,喃喃道:“是朕对不住你,是朕对不住你啊。”

他眼角竟泛起了泪光。

老太监立在御书房里,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