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6
十六岁的萧青鸾,是整个大琞最明艳张扬的存在。
曾在长街闹市跑马,也曾穿上男儿装,学着京中纨绔逛花楼。
甚至从纨绔手?中抢来花魁娘子,只为看那些?纨绔吃瘪的模样。
满京城,没一个郎君能配得上她?,萧青鸾时常这般想,论容貌,论家?世?,她?统统不?放在眼里。
“青鸾,陛下常为你?的亲事忧心,你?若有心仪之人,不?论是谁,尽可?招入府中做驸马,陛下那边,本?宫替你?去说。”薛皇后拉着萧青鸾的手?,颇为语重心长。
“满京城的郎君,还有我没见过的吗?”萧青鸾抽回手?,对那些?郎君们嗤之以鼻,“心仪?皇嫂,您也太难为青鸾了。”
言罢,她?想了想,望着薛皇后道:“要?不?……您让皇兄准我出京,我去京外找找?”
闻言,薛皇后面色一僵,京城还不?够她?嚯嚯的,还想往宫外去。
外放的官员们人微言轻,陛下一时半会儿够不?着,谁还能管得了她??
薛皇后不?敢做这主,支支吾吾道:“既如此,等春闱放榜那日你?再去看,别的不?说,历任探花郎可?不?止是才学好,模样也是极出挑的,想必能入青鸾的眼。”
萧青鸾仍不?以为然,却没扫薛皇后的兴致,心下急着去看莲池里新养的几尾游鱼,她?挽着薛皇后的手?臂,敷衍道:“好,到时我一定好好去瞧瞧那探花郎长得有多好看!若入了我的眼,掳回府去,皇嫂可?记得帮我!”
彼此,她?只是随口一说,哪知一语成箴。
十日后,她?携着侍女,在茶楼雅间?临窗的位置,看状元、榜眼、探花郎簪花游街。
马蹄声?渐行渐近,周遭传来阵阵欢呼,有些?喧闹。
萧青鸾微微拧眉,放下茶盏,觉着无趣,正要?起身下楼。
起身间?,余光不?经意往长街上一扫,登时身形一滞。
只见,一甲三人胸前簪花,骑着高头大马,沿着长街不?疾不?徐走来。
当中一匹骏马的马背上,那人眉眼清肃,一身浓浓的书卷气?仿佛与生俱来,气?度是京中所有高门子弟都没有的镇定淡然。
左右两人皆笑着朝两侧围观的人招手?,唯有他,望着前方虚空,仿佛万事万物皆不?能入眼,更不?能入心。
“啧,装什么清高呢?”
萧青鸾勾唇叹了一句,随即冲随行护卫吩咐道:“最中间?那位生得最好看的,是探花郎吧?把他给本?宫带回公主府!”
榜下捉婿,历来被传为佳话。
可?纵观大琞,敢在榜下强捉驸马的,唯有萧青鸾一人。
齐辂自是不?从,萧青鸾却命人将他二人锁在寝屋里。
“你?叫齐辂是吧?你?们读书人素来清高,把名节看得比命都重。”萧青鸾一身雍容,倚在美人榻上。
翘起的足尖勾着一只软鞋,荡呀荡,却不?踢开,由着它降落未落。
“今日,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明日本?宫的名声?便坏了,你?可?不?能不?负责的。”萧青鸾冲他眨眨眼,依旧是张扬明艳的模样,像御花园中最好看的牡丹。
“请公主殿下放臣离开。”本?是春风得意的一日,齐辂怎么也没料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数,他脸色微微发白,躬身请求,“臣已同表妹订下婚约,断不?敢坏公主清誉,也无意做驸马。”
他对未来有许多打算,却从来没有做驸马这一条。
表妹性子柔顺,宜室宜家?,陛下已让吏部给他安排好职位,他只等成亲之后,便走马上任。
有表妹在府中照顾长辈,料理家?事,他也能安安心心地外放。
他是父亲最小的儿子,因着外祖父母膝下寂寞,他自小便被送去江南,今年春闱才回京。
长公主的威名,他也有所耳闻。
本?以为是离他极远的一个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张扬跋扈会落在他身上。
“婚约而已,又不?是真的成亲!”萧青鸾摆摆手?,抬脚将软鞋踢下去。
仅着白绫袜,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扬起明艳的脸,望着他:“本?宫喜欢你?,就是要?你?做本?宫的驸马,别说订了婚约,便是成了亲,入了洞房,本?宫也能把你?抓来。”
见齐辂面色发白,她?抬手?在他身前戳了一记,嗓音带着蛊惑:“好驸马,明日便回去退了那亲事,本?宫再替她?寻个好人家?,保证不?比齐家?差,好不?好?”
齐辂自是不?应。
他脊背上的傲骨,他读过的圣贤书,都容不?得他应。
这一晚,格外煎熬,齐辂空有一身武艺,满腹学识,却不?能对长公主不?敬。
就这样,他被关在萧青鸾的寝殿,听着她?清浅的鼻息,睁眼守到天明,才终于被放出去。
齐辂回齐家?的时候,萧青鸾匆匆入了宫,避开皇兄萧励,先去了坤羽宫找皇后薛嬛。
“皇嫂,青鸾闯大祸了,您可?一定要?帮我!”萧青鸾佯装要?哭,抹着涂了药粉而发红的眼眶,哽咽着耍赖,“皇兄一定会治我的罪,皇嫂您帮帮我,我一定要?齐辂做驸马!”
齐辂怕连累表妹,安抚好父母,就给表妹写了道歉信和放婚书。
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出去,赐婚的圣旨便到了府门外。
道歉信和放婚书落在了萧青鸾手?里,她?当着齐辂的面,置于烛火上,点燃烧了。
却还理直气?壮道:“你?没有对不?起她?,是本?宫对不?起她?,所以本?宫会补偿她?的。”
萧青鸾差人给齐家?表妹送去了许多珠宝布帛,全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贡品,寻常人家?见也见不?着的。
她?甚至还想着,等给那位表妹寻到合适人家?,便请薛皇后亲自赐婚,给她?无上荣光。
她?什么都愿意补偿,独独不?愿意让齐辂再去见那位表妹。
不?管她?怎么招惹齐辂,齐辂少有正眼瞧她?的时候,更不?会回应她?。
年少的萧青鸾像一团燃烧的凤火,仿佛有无限的热情,日日缠着他。
终于有一日,借着酒劲,同他圆了房。
齐辂看她?的目光,渐渐多了几丝柔色,虽然同她?说话时,语气?仍是淡漠疏离,萧青鸾却一点也不?怕。
她?有信心化百炼钢为绕指柔,有信心融化他这块冰凌。
得知有孕那日,她?几乎是欣喜若狂,飞奔着去找齐辂,想告诉他,她?腹中怀了他们的孩儿。
可?是,影卫却来禀告她?,无意中发现齐辂养了一位外室,已养了三个多月。
那便是,在他同她?第?一次欢好时,他便养了外室么?
他看着她?时,眸中的缱绻,实则是透过她?,在想那位外室么?
“带本?宫去!”萧青鸾扶着婢女的小臂,双腿发软。
她?怕接受不?了即将看到的一切,可?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有丝毫逃避。
细柳巷的小院里,萧青鸾第?一次见到齐辂的表妹。
原来,齐辂养得外室,就是他之前订过婚约的那位。
外室身姿纤柔如柳,顾盼含情,气?质柔婉如春水,她?怯弱地攥着齐辂的衣襟,那样的惹人怜惜。
那是跟凤火一般的萧青鸾,截然不?同的存在。
萧青鸾终于明白,齐辂不?会喜欢她?的,他喜欢的是温婉如水的女子。
一腔热情一朝反噬,萧青鸾腹中的孩儿没保住。
待醒来时,发现齐辂陪在她?身边,面色惨白。
怎么?是怕她?会治他表妹的罪么?
齐辂紧紧攥着她?的手?,却被萧青鸾淡漠拂开,她?正要?开口结束这场荒唐。
谁知,齐辂先开了口,嗓音颤颤,忏悔般道:“鸾儿,我已派人把她?送出京城远嫁,往后,我再不?负你?。”
可?是你?没有负我啊,这一切,本?就是本?宫一厢情愿。
萧青鸾合上眼眸,心口燃着的火焰悄无声?息地熄灭了:“齐辂,本?宫终于可?以不?爱你?了。”
能下床的那日,萧青鸾面色苍白写下和离书,她?以为齐辂会欢喜地离开,可?那和离书被齐辂撕了。
“鸾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用这一世?补偿你?。”
齐辂怎么就不?明白呢?她?已经知道错了,他该补偿的不?是她?,而是他原本?的未婚妻。
十余年过去,齐辂将忘情丹渡入萧青鸾口中。
萧青鸾忘了一切,成了那位雍容华贵的大长公主。齐辂作为大长公主府长史,默默陪伴她?左右,同时担起幼帝萧霁朗的教?导之责。
时光如逝水,又十年过去,萧霁朗已然亲政,亲封计相季昂嫡女为后。
载雪老了,不?知跑去哪个角落,悄无声?息地去了,小姑娘哭成了泪人,霍昭和萧昀无法,只得带着她?在大琞慢慢寻找,想找只同载雪一模一样的狗狗。
他们还没寻着,倒是皇姑姑萧青鸾先找着了。
再回到大长公主府,恍如隔世?。
小姑娘抱着跟载雪生得极像的小奶狗,去院中玩了,霍昭将视线收回来,含笑望着萧青鸾:“姑姑从何处找来的?可?真是像!”
没想到,萧青鸾摇摇头,笑道:“我哪儿有那本?事?是陛下找到的,他知道你?们不?愿回宫,特意让人送来我这儿。”
“朗儿?”霍昭很是诧异,萧昀也惊诧不?已。
“朗儿自幼吃了不?少苦,比别人家?孩子懂事早,却是个好孩子。”萧青鸾望着院中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怅然轻叹,“他一直记着昀儿的恩情呢。”
萧昀心下了然,唇角微弯,冲霍昭回了个安抚的笑。
院中,齐长史身姿笔直,劲松似地默然立在一旁,被小姑娘的笑声?感染,清肃的眉眼也染上浅浅笑意。
所有人都没看到,萧青鸾的眸光悄然落在齐长史身上,微微闪动。
半月前,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又十年过去,萧青鸾的身子不?大好,却时常不?肯吃药,别人都哄不?住,唯有齐长史一人哄她?服药才管用。
园中牡丹开尽的一日,萧青鸾重重合上了眼皮,再未醒来。
萧霁朗封齐辂为太傅,命他担起教?导太子之责。
入东宫之前,齐辂只提了一个请求。
待他百年之后,准他葬入大长公主萧青鸾的陵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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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拿去她所有陪嫁,却由着府中上下随意作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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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道七皇子赵昀翼乃玉面修罗,冷血无情。
却不见,宫墙深处,他手握金镶百宝匕首,亲手替她削了一支桃木簪,簪子插在她柔软云鬓边,匕首塞进她手心。
“谁敢伤你,便杀了他,朕给你递刀。”
七皇子即位,废太子通敌卖国,方才给北地将士拨去饷银的赵昀翼,面对并不丰厚的私库,为给徐琬准备生辰礼而发愁。
徐琬以为北地粮饷不足,将小金库账册捧至赵昀翼面前:“陛下,臣妾有银子,很多银子。”
赵昀翼无力扶额,原来他捧在手心里,娇娇柔柔的小皇后,是个金铸的美人,不仅不怕他,甚至想养他。感谢在2021-04-1915:03:51~2021-04-2010:0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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