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叶琢的这个邀约,其实存了点炫耀的意思,他觉得自家信徒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忍不住就想炫耀一番——你们这些星际人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好吃的!下面就让我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美食!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郁星南便欣然道:“好啊。会麻烦傅同学吗?”
“不会啦。”叶琢自信满满地答,随即用光脑给傅熠炀发了条消息,表示晚上才不要继续吃泡面,要吃大餐,大餐!有大餐吃,他晚上就继续给傅熠炀唱歌听,这次还可以点歌的。
傅熠炀回了个“嗯”。
音乐系也没什么课,傅熠炀早早就回到宿舍里,心无旁骛地切菜,腌肉,处理食材。
都是他过去做惯了的,然而事实就是,这件事没办法给他带来任何的愉悦感,甚至做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AI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他看到叶琢吃东西的样子。
那种感觉很奇特。居然会有人喜欢、赞叹、甚至期待他创造出来的东西。
居然会有人因为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变得满足。
晚餐是四道菜,包含他昨天晚上烤焦了的那种牛排。
食物的香味逐渐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叶琢回来的正是时候。他昂首阔步地进门,吸了下鼻子,就兴奋道:“傅熠炀,好香啊!”
那个开放式小厨房里,傅熠炀抬头看他,结果就见叶琢转头招呼道:“郁星南,进来。”
紧接着,一个从容又优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你好。”他对傅熠炀微笑示意。
郁。星。南。
傅熠炀的眸子瞬间深了——如果让郁星南形容,他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鸦雀无声的宇宙,那很远,很广阔,你知道那里面有星体存在,可是没有光,你什么都看不清。
那是一片,荒芜的,坍塌的宇宙。
傅熠炀没说话,只是低下了眼。握着煎锅的手背上,已有青筋崩出。
这是他的食物。
这是他的房间。
这是他费劲气力去维系的他的生活。
为什么会有别人进到他的生活里来?
为什么总会有人想要抢走他的东西?
好似有什么情绪,龙卷风一般在他大脑里旋转着,所有理智和思索都被卷得粉碎,大脑眩晕了一下,差点就要呼吸不能。
胸口乱得就要……炸掉了。
叶琢是个粗线条的,此时完全没觉得,还噔噔噔跑去看几道菜是什么,差点就要流口水。
但郁星南是什么样的人,情商高到爆炸,见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懂的。他被傅熠炀的眼神慑了一下,镇定下来后,饶有兴趣地多看了傅熠炀几眼,觉得自己深海恐惧症都要犯了。
“叶小琢,你们吃吧。”他说,“刚收到了消息,临时有点事,我要先走了。”
“啊?”叶琢失望,怎么这样啦,他还没炫耀成功呢!“你走了怎么办,傅熠炀做了这么多东西,我自己一个人吃不掉的。”
傅熠炀在这时淡淡地开口道:“我要吃。”
“诶?你不是最喜欢啃营养剂了吗?”叶琢超级好奇了。
这是吹了什么风呀,傅熠炀居然要和他一起吃饭了!
“营养剂有什么好吃的。”傅熠炀说,寒潭般的眼睛盯到了叶琢身上,“你不想,和我一起吃吗?”他缓缓说。
迟钝如叶琢,也能感受到傅熠炀的不对劲了。
他满头问号,心想这信徒别又是犯什么病了啊?“灯亮点。”他说,AI调亮了房间灯光,他也顺势来了个“阳光普照”,正落在傅熠炀身上。
“干嘛啊你,”他莫名其妙地说,“你想吃就吃,我怎么可能不让你吃啊。”
在这光里,傅熠炀心中的燥郁驱散了些许。
他没吭声,郁星南就笑着说,“你们好好吃,我先走了。”说着就果断离开。
方一走出房间,他就用光脑给傅辞轻发了条消息:人家小两口挺好的,你别管多余的事。
看着郁星南出门,叶琢又来了两道“阳光普照”,傍晚的室内被阳光照得有如正午。
他还待说什么,就听傅熠炀道:“好了。”说着,将最后一份菜端到了桌上。
叶琢眼睛瞬间亮了:四道菜诶!!!
终于不是什么方便面了,傅熠炀给他做了四道菜诶!
叶琢兴致勃勃开吃了,胡吃海喝几口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望向傅熠炀道:“你不是要一起吃嘛?快来吃呀。”再不吃都要没了!
傅熠炀坐在他旁边,道:“你先吃。我不吃热食。”
隔着饭菜的味道,他却能闻到叶琢身上那道淡淡的太阳的味道。
若有若无的,勾着他的心。
此前乱成一团、就要崩掉的情绪,居然又逐渐地安静下来。
不吃热食?这什么规矩?叶琢一想,原书中的确是提过一嘴,说是傅熠炀每次做饭,都是要放凉了才吃,但一直也没说为什么。
叶琢问:“为什么呀?热热乎乎的不好吗?”
傅熠炀看向他,语气淡淡的:“嗯。”
又“嗯”了,叶琢也是个无语。
他就顾着自己吃了。只能说每道菜都好好吃啊,叶琢心中幸福感爆棚,最后完全是凭着仅剩的一点良心,才从嘴里给傅熠炀剩下了一点饭菜。
这时候倒是也放凉了。他就看着傅熠炀慢条斯理地拿过双筷子,开始吃饭。
叶琢这时候猛然间想起:傅熠炀不吃别人给他的东西,也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吃饭的。在书中,即便是给郁星南做饭那次,也只是郁星南自己一个人吃完。
叶琢想到也就问了:“一号信徒,你不是不吃别人动过的东西吗?”
傅熠炀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闻言,便又“嗯”了一声,那筷子落了下去,夹起了叶琢留下的一块青菜,递到了嘴里。
心脏疯了一样地在跳,像是在预警。
他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将那块青菜嚼碎,咽下。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会有什么发生的,吃下去,你要习惯这个。
然而……如同奇迹发生一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他没有像过去那样那般,将整个胃口差点一起吐出去。
他可以吃叶琢动过的食物。这是……为什么呢?
傅熠炀想着,就轻轻皱起了眉。
这反派真是怪里怪气啊,叶琢心中啧啧称奇,感觉怎么他吃个饭都像受刑一样啊,
“你不喜欢吃吗?”叶琢道,随即又召唤了三道“阳光普照”出来。
那光明显让傅熠炀愉悦了一些。他动作明显变快了,很快吃完,甚至像是慌不择路般的很快吃完,将餐具放到一边,就看向叶琢道:“你说,我可以点歌吗?”
“是说了呀,你点吧,想听什么,本神给你唱。”叶琢大方地说道。吃饱了的情况下,他超好说话的。
“之前你唱过的那首神之曲,歌词里有——‘我是你的’的那首。”傅熠炀不假思索地说。
叶琢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是‘我是你爸爸’啊!”他说。
心中忍不住道:想不到他破晓之神叶琢,年纪不过384岁,就已经当上爸爸啦。
“你要听啊,好叭。”叶琢道。
他唱起了那首“情深”。
周围是暖意融融的阳光,鼻尖有那种淡淡的太阳味道,傅熠炀在听这首在他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歌曲。
心底有什么,愈加被催化了。
叶琢说不同的人听这首歌会引发不同的情绪,那么他呢,那么听着这首歌的时候,他在听什么呢……
好像有什么,想要挣脱开层层叠叠的枷锁、一条一条的藤蔓、浓墨般的黑雾,想要挣脱开来,想要重见天日。
压抑不下,遮挡不住,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傅熠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被叶琢、被叶琢的声音、被叶琢的光、被叶琢的味道所充满的房间。
他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和时间。
他需要好好地想一下,自己到底任由自己沉寂到了什么里面。
只是他没走。他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定在了原地,目光都被没办法从叶琢身上移开。
歌唱完了,信仰之力涌入,叶琢一本满足。
他餍足的表情太容易分辨了,甚至让傅熠炀感觉,算上烧饭和这种他不可控的情绪,一天要喂饱这个人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