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个世界(十四)
张小源又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了,单许一和童思舟才走过过道的自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物品落地的声响。
随后负责外营的小李一脸菜色的走了出来,见到童思舟时还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无声地比了个口型——小心点。
童思舟微笑地朝着对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小李便收回了视线,错身而过时视线扫到了单许一,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小李就是茶水间里说小话的当事人之一,虽然已经过了两三天,但还是有一种被当场抓包时的尴尬,单许一倒是无所谓的点头示意了一下,或许他还应该感谢感谢对方,至少促成了单许一在童思舟需要他的时候,去到了对方的身边。
单许一叩了三下门后,才推开了玻璃门,绅士地侧身让童思舟先进去。
张小源确实发了一大通脾气,还砸了很多东西,办公桌上的物品基本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文件、文具等等掉落了一地。
他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插着腰,因为气愤而不停的喘着粗气,红着的眼睛瞪的老大的望着童思舟,看起来是要立马扑过来把童思舟撕碎。
单许一往前跨了两个大步,把童思舟挡在了身后,又主动打了招呼,“张先生。”
张小源却是又笑又叹气,说出来的话阴森森的,“你们关系可真好啊,同进同出的……”
张小源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慢慢冷静下来了,斜坐在沙发上,单许一和童思舟坐在他的对面,两人挨的很近。
“等下场戏到片场之后,先和张越廷拍几张照片,放到社交软件上互相@一下。”
张小源是对童思舟直接的吩咐,语气很不好。
单许一注意到童思舟半开了口,而后又闭了回去,他应该是想要问张小源为什么,最后却还是选择像往常一样沉默接受。
但单许一无法接受,如果童思舟总是如往常,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了意义,剥离值也不可能在规定的任务时间内达到100。
所以,单许一放在沙发上的手从背后越过童思舟的腰肢,轻轻的捏了捏对方左边的腰部,之后单许一便用鼓励的眼神望向了朝他望过来的童思舟。
随后,童思舟开口说,“为什么?我和张越廷有合作吗?”
张小源一直死死的盯着两人,自然是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冷笑了一声,又开始质问童思舟。
“你知道张越廷的金主投资了这部剧吗?你为什么要得罪他?现在他背后的人来施压要删减你的戏份,你知道这会损失多少钱吗?”
张小源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往前倾,原本两排沙发中间的茶几就不大,现在几乎要把脸怼到童思舟面前了,尤其是提到“钱”的时候,那突然提高的语调和歇斯底里的模样,让单许一觉得张小源才是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的那个人。
“张先生,请你自重。”
单许一一手扶了扶童思舟的腰以作安慰,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推上了张小源的肩膀,避免对方再度靠近。
“我知道,”童思舟却是意外地开口接了话,一字一句地带着强硬,“小源哥,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我和剧组签的合约是高级别的,我作为合约方是享有一定的话语权的,难道连戏份的删减都只能随他们的意吗?”
【系统提示:目前任务对象的剥离值为58,经检测,剥离曲线正呈稳定上升趋势。】
单许一讶异地望向了童思舟,同时对面的张小源更是愣在了原地,过了片刻才皮笑肉不笑的退了回去,再次靠回了沙发背上。
他却是没有直接回答童思舟的问题,反而将阴阳怪气的对象换成了单许一,“单医生,您可真是医术了得呀!”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三个人也不想再假惺惺的装作祥和模样了,单许一也顺着张小源的话怼了回去。
“多谢张先生夸奖,我也是尽自己本分罢了。”
“毕竟我也还是思舟的助理,得协助他将工作做的更好。”
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在身份为“经纪人”的张小源听来却是暗带讽刺意味了,于是气的嘴脸发青的张小源干脆毫不遮掩的露出了丑陋面目。
“我才是童思舟的经纪人,我才是那个需要对他工作负责的人,单医生是什么身份想必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并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助理试用,我觉得单医生确实难以适应这份工作,那……”
张小源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童思舟打断了,其实大家都知道张小源接下去会说的要开除单许一的话,而童思舟自然是不愿意离开单许一的。
“单医生工作的很好,我对他很满意,还打算给他加工资呢,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小源哥你商量一下。”
童思舟又一次让张小源愣住了,没想到对方如此偏袒单许一,让他下不来台,于是原本只是命令,而后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裸的威胁。
“你别忘了你的合约,你的资源,你的钱都在我手上,我能让你走上神坛,也能让你身败名裂,童思舟你可要想好了,究竟哪一边才是你应该站的位置。”
“张先生能做的事情我也是能做到的,”单许一站了起来,正对向了气势汹汹的张小源,对方比他低了大半个头,气势瞬间就矮了下去,“并且,我作为一名医生,自然是更为思舟的健康考虑的。”
说到“健康”二字,还加重了语气。
双方陷入了僵持中,合约在张小源手里,童思舟和单许一只能退让一步;而单许一手里有童思舟的心理治疗资料,张小源也怕他将之爆出影响其后续资源。
这是单许一在来工作室之前和童思舟商量好的,以对方的心理现状做威胁,达到和张小源制衡的状态。
最终,还是来片场和张越廷拍了照片,是单许一替童思舟答应下来的,因为在争执中,张小源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话为单许一提供了思路——如何让童思舟以受害人的身份主动与对方解约。
“所以,你是想要借助粉丝的力量吗?”
童思舟已经换好了剧中的服饰,妆容也化上了,来到了今天拍摄的场地,等着张越廷。
张越廷其实来的更早,却是摆着架子,故意让童思舟等着他。
“对,”工作人员都去招呼张越廷这个“有背景”的人了,单许一和童思舟两人站在场外的一处角落中,但话语间单许一还是压低了嗓音,
“我们的力量太小了,张小源又很会拿捏你,如果事情不闹大,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好,”童思舟没有再继续询问,只是对单许一点了头,“我会照你说的做的。”
单许一笑了笑,心想这话他虽然很受用,但如果童思舟能够再主动的去争取,他会更高兴的,毕竟那才更有利于他剥离任务的推进。
张越廷看起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也向他们招了招手,单许一轻轻推了推童思舟的背,嘱咐到,
“快去吧,好好表现。”
镜头里的童思舟带上了忧郁的神色,低着头,心事重重,和往日自信的模样不太相符。
其实,剧本中童思舟饰演的学霸男二因为家庭出众,自身优秀,平日里做事说话都带着些骄,童思舟将其刻画的很入神。
不过,此时这副落寞的模样在旁人眼里也没什么不可,因为目前正在拍摄的就是男二在察觉到女主的心意后,还没开始的青春暗恋被掐死在了萌芽中的暗自神伤。
即使是在拍照的时候,童思舟也通过身体上的避让,边缘化的姿态等表现出对男主的回避。
而单许一正是想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
“嗨,单先生,好久不见。”
单许一正盯着镜头里的童思舟,耳边又传来了那个娇滴滴的声音。
“你好,郑小姐。”
单许一缓缓转过头,不咸不淡的和郑百惠打了招呼,明明他两在同一个片场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来这种剧组真是浪费了童老师的演技了。”
郑百惠又开始了,从童思舟开始聊起,而后话题再转到单许一的身上,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单许一的真实身份这么执着。
“……啊,对了,”在单许一几次不算配合的回答后,郑百惠却是笑了起来,“童老师最近的状态怎么样,单……医生很厉害的样子啊。”
单许一和郑百惠来了拍摄场地后方的一个林荫小道上,位置比较偏僻,对方的经纪人和助理还分别在不远处盯着。
“郑小姐有需要的话,直接联系就好,何必这么麻烦呢?”单许一关上了翻看了两页的资料,手中这一沓详细的“信息介绍”是关于单许一的,从他到国外主攻心理学以来的详细信息。
“单先生总是语焉不详的,让我怎么也猜不透,可又特别想了解你……”
郑百惠的语气上倒是带有挑逗的意味,只不过神色上让单许一看得出对方对他并没有身体上的意思。
“拍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单许一看了一眼时间,又望向了郑百惠,“郑小姐也不想别人看见我两在谈话吧,有什么事情不如就直说。”
郑百惠倒的确是有事情,并且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事情,毕竟人多口杂的,传到谁耳朵里都不好,尤其是她背后的人。
“我是看张小源最近和张越廷走的挺近的,”郑百惠干脆不遮掩了,和心理医生打心理战,她可讨不到什么好处,“明明我们三个都是主角,童老师他们却不带着我玩,真是太伤人心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又联想到最近在片场里听到的“剧组女主角背后的人另结了红颜知己”的传闻,单许一也就明白过来了。
张越廷和郑百惠年龄相当,又都是选秀出生的,走的路线也差不多,存在着很大的竞争面,而拉拢注重演技、口碑良好的童思舟就完全百利而无一害了。
“其实,我也有很多演戏方面的问题想和童老师请教的,可他好像很忙,又在指导着张越廷,我都不好意思再耽误他时间了。”
郑百惠又开始套话了,单许一自然是看透了她的小伎俩,对方这种向着利益而为的人他也本不愿多牵扯的,可现在童思舟正是孤立无援的地步。
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况且……对方也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有。
“张小源先生不能代表童思舟的意思。”单许一如实说道。
其实,片场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直是张小源的热脸去贴张越廷那一方的冷屁股,而童思舟从始至终都是不闻不问的状态。
郑百惠笑了笑,“那单先生你能代表吗?”
“思舟只是经常与我在一块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