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弦思深深得呼吸了一下，重重咬唇。待唇上传来一阵痛感，这才鼓足勇气拨通艾天依的电话。

“喂……”

响了好久，慵懒如猫的声音不紧不慢得传过来。

“老板，我是季弦思……”

季弦思背靠着墙，受伤的腿支了起来。空调口的冷气骤然扫落，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季弦思，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可对于艾天依来说，这还是清晨。

季弦听她说话的语气，便知她昨晚肯定又‘玩’了一个通宵。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一家咖啡厅的老板，交际圈却颇为广泛。无论是下三教九流，还是上流社会，她认识的人都不少。

“老板，我想……我想……”

季弦思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湿哒哒的鞋子，有些说不出口。

“又要预支工资是不是？”

对方有些不耐得打断她。

“我小姨突然病重，进了手术室，马上要进行开……”

“行了行了，每次都是这个理由。季弦思，我早就跟你说了，你那个小姨就是个无底洞，干脆放弃算了。这样你们两个都解脱了……”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

季弦思听到这话，激动得将支起的那只脚放了下来。

嘶……

太过用力，扯动了膝上的伤口。她清丽的秀眉紧蹙了一下，眸底泛起刺目的红色。

“唉……”

那头的艾天依叹了一口气，缓缓开了口。

“季弦思，我记得你这个月的工资已经预支了？”

“老板，我预支下个月的，可以吗？”

季弦思再次低头，硬着头皮低声说道。

那声音带着一丝卑微和祈盼。

这四年，为了肖蓁，她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以往的身份，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求人算什么？

“下个月？”

艾天依拔高了音量，顿了顿，还算友好道。

“季弦思，这样吧。看你在我店里也工作了两三年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挣外快的机会。”

“真的？”

季弦思有些黯淡的眸光瞬间明亮了起来，抬起头来，惊喜出声。

“今晚八点，顾家有一场慈善晚宴，他们需要一名助演钢琴师……”

“顾家？”

季弦思的眸子瞬间一紧，愣了愣。

顾家？

那不是……

“一晚上可比你一个月工资还高，而且还是现结，要不要去你自己考虑？”

艾天依打了一个呵欠，语气颇有些不耐。

“好，我去……”

这个时候，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季弦思也必须得答应。她没有其他的办法马上筹措到那么大一笔手术费。

“行，那我先转三千块给你。”

“谢谢老板，谢谢……”

“季弦思，我再提醒你一句。去了那里，安分一点，不要给我惹事。”

艾天依严肃交待道。

“你放心，我不会的。”

季弦思抿了抿唇，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不安来。

但愿，今晚不要遇到不想遇到的人。

滴……

艾天依做事倒也雷厉风行，挂了电话之后，立马给她转了三千块过来。

季弦思赶紧去医院收费窗口缴了费，然后跑到手术室门口等着肖蓁出来。

手术还算成功，肖蓁的颅内渗血已经止住。

王达夫还告诉季弦思一个十分惊喜的消息。

肖蓁的意识有了恢复的迹象。

季弦思听到这个消息，露出了四年来最开心的微笑。

时间一晃而过。

天光渐渐黯淡，绚丽的霓虹照亮了整个墉城。

季弦思打车来到了顾家。抬眸望去，顾家大门口灯火通明，豪车缓缓流动。车灯和灯火相映，宛如繁星浅缀。

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墉城的达官显贵，便是商圈贵胄，还有当红明星。

顾家慈善晚宴每年一次，在墉城已成定例。为避免发生意外，安保极严。除开指定的两家媒体，其他人都不得对晚宴现场进行拍摄。

季弦思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礼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来到迎宾处，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去。

“助演钢琴师？”

迎宾处的顾家佣人仔细看着帖子，认真核对。

“是。”

季弦思轻挽唇角，浅声应道。

“这边。”

一名佣人抬手，领着她朝着顾家偏门走去。

季弦思不敢多言，低着头跟着他朝前走。

顾家大宅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经过九曲回廊，跨过多道门楣，这才进入顾家的迎客大厅外。

放眼看去，来往宾客，全都华服在身。无论是男子佩戴的腕表还是女宾身上的首饰，都散发着夺目的流光。

季弦思看了一眼自己，相较于他们，简直寒酸至极。

保守的黑色小礼服，款式早已过时。除开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铂金项链，再无其他佩饰。

佣人再次抬手，依然指引她朝侧门走。

“这边……”

“好。”

季弦思微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很快，佣人领着她来到了迎宾大厅的西北角。

其他乐手已经来了不少。

他们全都精心打扮了一番，不少女乐手打扮得甚至一点都不输女明星。

这样的场合，若能博得一些权贵的眼缘，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季弦思对着先来的乐手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钢琴走去。

她一袭黑色晚礼服，置身在钢琴前，很是安静。看着竟然有些迷离了夜色。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她是谁呀？穿得这么寒酸？”

“不知道？”

“去年的慈善晚宴，助演的嘉宾可是天才钢琴家傅清川。今年怎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背景？”

透着讽刺的闲言碎语传入季弦思的耳朵，她微不可察得勾了勾唇角。

过去四年，比这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在琴凳上坐下，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星星项坠。

“绵绵，这个星星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它会一路照亮你。”

祝福的话深深篆刻在她的脑海，那曾经与她同行的人，如今又在哪里？

季弦思怔了两秒，敛了心事，打开了演奏曲单。

八点一到。

宾客齐聚在顾家的迎宾大厅，按照座次，陆陆续续坐下。

灯光打在大厅正中央，身穿高定露背金色晚礼服的顾梦西款款上前。走动间，身姿婀娜。无需灯光照射，她已艳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