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婉并不否认这一切来的突然。

但正因如此，她才更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做到有能力面对这些所谓的意外。

“王爷，我明白你的担忧。”

白心婉很少这般心平气和的面对龚修，但这次六圆的事情，让她头脑清晰了许多，于是说话的语气也颇为认真。

“但你放心，我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白心婉了，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和负担，若你信得过我，我们或许还会是患难同行的伙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眸中像是有星星闪烁。

龚修怔了怔。

伙伴吗？

这两个字像是很有分量，他自小孤独，第一个闯进他生命中，嚷嚷着要做好兄弟的人是龚越，后来他救了些人，也培养了些人。

一面为着自保，一面为了排遣这漫长而又孤寂的一生。

轻笑两声，龚修垂下眸子点了点头，嘴角扬起的弧度，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动容。

“如此，你自去吧。”

说完这话，他转身往自己的院中走。

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谁能想到这样看似无情的一个男人，却也有着这般柔软懦弱的时候。

白心婉抬头望了望月色，想到阿庆说的那句话，似乎真的能在月亮的轮廓里找到一点六圆的影子。

因是上元灯节，即便到了深夜，东街依旧繁盛热闹的紧。

到了万花楼，白心婉将玉笛从腰间抽出。

她才走到三楼的栏杆处，忽然瞧见一抹熟悉的人影立在高台往楼下看，那人一袭白衣，一头白发，超然脱俗的不似人间之物。

“君老爷。”

白心婉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而后站在他的身旁，望着一二楼的饮酒作乐的男人们。

君若心并未回头，半刻后只轻声道：“听说你许久未来了。”

他说这话并非责怪。

只是在这异世遇见了同类，心中也会忽然害怕又只剩自己一人。

“嗯。”

白心婉应了一声，她长发披落在肩上，脊背挺的很直，孤傲清冷的姿态与万花楼中的烟尘女子浑然不同。

敛去神色里的伤感，她深吸了一口气，偏头望向看似年迈，实则年岁不过四十的男人，道。

“我今天见到他了。”

听到这话，君若心转过头来，深邃的目光与白心婉挫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不顺利？”

白心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到六圆中弹身亡的那幕，仍旧觉得心口像塞了个棉花似的，难受的紧。

“我开了枪，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他，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所以想支些人手去荒岛和江中客栈查看一番。”

她话音刚落，君若心应了一声好，刚想吩咐下去，又听得白心婉道：“他手上有一把火铳，威力挺大。”

“需不需要我给前去查看的人每人都配一把？”

她不想再出现六圆那种事情。

可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自己说了一通蠢话。

枪支射击需要提前训练不说，她若是真把这些东西大范围的带到这个世界，又和陆云凌有什么分别？

果不其然。

君若心眉头皱的很紧，他盯着白心婉，认真道。

“且不说派去的人是否都是心腹，即便是某一个心腹叛变，被陆云凌拿去了枪体，都是很大的隐患。”

“你得保证这世界除你之外，没人有机会能得到这些，即便是我和陆云凌，也只能自己想办法研制。”

君若心将话说的委婉，他知道和聪明人讲话不必说的太过直白。

白心婉垂下头去，鼻子有些发酸，半天后才瓮声回答。

“我知道了。”

君若心并不知道白心婉经历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有些伤感，遂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年纪轻轻便担此大任，着实不易，倘若有一天你觉得前路艰险想停下来，也无人怪你。”

……

派去查探的人很快回来，以玉儿为首的女子暗探办事效率很高，她们带回了已经晕倒的苏慕言不说，还在荒岛上见到了腿部受伤的龚孜麓。

“衾王的伤已经包扎好，但身旁并无他人，我派了人在那里盯着，如果有消息的话，会有人来禀报的。”

玉儿说着往君若心的身旁靠拢，她的身段柔软，像是不扶着就会摔到似的。

君若心骨节分明的指节揽住她的腰肢，笑道：“真是越发没有分寸了，当着小少主的面子，竟也不顾礼节了么！”

虽说是训斥的话，从君若心嘴说出来却是让人听出了几分暧昧。

白心婉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扫过，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将玉儿带回王府，若她是君若心的意中人，倒是不好办了。

心中疑虑，她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莫非是郎情妾意，早就暗度陈仓了？”

“噗嗤！”

玉儿被她一番话逗得直乐，当下嗔怪的打掉君若心的手，踱步走到了白心婉身旁，胳膊一抬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少主，我身为万花楼的万人迷，追在我屁股后头的不知道有多少年轻贵公子，又怎会和这个糟老头子暗度陈仓？”

玉儿身上有一股花香，这股花香与平日不同，却也清奇好闻，她说话时余光瞄了一眼君若心，若说是没有情意，白心婉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

不知道君若心对玉儿的心思又是哪般？

眼下并不是八卦这些的时候，白心婉将玉儿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推开，一脸认真的望着她道。

“你手下有没有得力的姐妹，可以去王府与我同住？”

“王府？”

玉儿有些诧异。

她们这些青楼女子，能遇到君若心这样的东家，发挥了自己的本事不说，又学了些武艺傍身，已然是不易。

离开万花楼去王府与一王妃居住，却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玉儿心中微动，她走到软塌上坐下，脸色已然变得认真了许多，“不知少主说的去王府同住，是一阵子，还是一辈子？”

若是一阵子，她随意指派个人去就是，但若能长久的跟在白心婉身边，成为少东家的贴身暗卫，玉儿自是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