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番外
番外一万三千字,作为免费章节放出，毕竟耽误了?这?么久，实在很不好意思。
27号写完番外后本想修一下,结果28号突发疾病入院，差点动了手术，虽然后来很幸运地只是住院观察,不过还是耽误了?几天，由于弄丢了笔记本电脑,所以没法?在医院里发文,只好今天跟医生要求出院先回家,总算先把?番外发上来。
有?筒子?想看宋何CP的番外,我27号那天通宵写了?一半，结果人被病魔战胜,这?个番外成了?未竟之志……但还是会写完的，故事发生在现代,emmmm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因为我觉得在那个时空中他们实在是HE不了?了?。这?个写的比较慢,发的时候会在微博上通知,然后同样发在这个作者有?话?说里面，作为赠送章节。
也会看情况（划重点：看情况）,或许会写一篇恶搞番外,关于太后的（当然,如?果你?们不想看的话?可以提出来,就不写了?）。
但是近期一来要养病，医生说必须卧床静养；二?来科幻文《破晓》还要更新下去，所以无论哪个番外的更新，都只有在科幻完结后,在微博上通知更新了。微博地址用PC端打开可见，或者收藏了本文or作者专栏晋江会有?更新提示。
也欢迎去看专栏里的科幻文，算是我唯一写了?感情戏的BG吧。
以下是正文，请移步“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
壹·长庚·天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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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南端的孔庙街，有一个传奇。
这孔庙的右边原本是国子学，平素也没什么游客。可自从延祚年间，国子学分设出一所长庚书院，建在了孔庙的另一边，这条街的风水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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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风雨雨的几十年，常有四面八方的外地游客前来观瞻，倒是把孔夫子都晾到了一边，在人头攒动中提着大嗓门，一声声的分外提神儿：“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宰相堂’长庚书院啊！书院里都是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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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街坊里传着说，长庚出状元嘛！”孔庙门前卖糖画的小贩儿把毛巾往肩头一甩，凑一声聊天，“长安附近的人家，都会把女儿送去开蒙，要是书读得好，能考上长庚书院，嗬——以后可是前途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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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被他这一搭讪，也来了兴致，扔了俩铜板儿，买了一支猴子糖画：“一个女学，能有这么厉害？”
“要是不厉害，我能不让闺女干活，攒钱把她送去平康坊最好的私塾去开蒙？”小贩儿激动得糖都多洒了两把：“这么说吧，要不是因为长庚书院是女学堂，不能入内，连很多国子监生都恨不得来听博士授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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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人群发出惊叹。
小贩越发起劲儿地讲起了学堂里的风情：“我在这边待了可有六七年了，每到春天啊，那个仙风一吹，香粉飘飘……”
过往的人驻足，纷纷神往。
“……仿佛能听到里面朗朗的女子读书声，令过往的士子书生们翘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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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书院门口卖糖画的小贩儿，说话都颇有点文采，让人不禁遐想，这学堂里该是何等风光。
时过境迁，来来往往的过客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这所传奇般的书院在成立之初，经历了多少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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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书院，乃延祚年间起，萧怀瑾亲自下令，从国子学中分设出的女子学堂。
第一任山长，是广平宋氏的后裔宋静慈，经选试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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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书院与国子学一左一右，夹在孔庙两旁，至春日梨花簌簌，绿荫环绕中只余朗朗清声。
宋静慈坐在凉廊上，翻看案上堆的卷宗，与外面的尘世喧嚣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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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浅绿襦裙外罩鹅黄半臂的少女跑进院子里，向宋静慈揖了一礼：“山长大人，隔壁的崔博士差人来问，今年的昌曲比试，题目可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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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定昌曲”是长安城中为人乐道的比赛；也是长庚书院成立后，经历了质疑与波折、遗留下来的传统。每年开春，书院与国子学都要比试，经文、策论、博物、算术……长安城也几乎万人空巷，各个酒楼设赌下注，文风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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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比赛的热闹不亚于科举三甲游街——当然，晋国的科举，每届的殿试名单里，总有长庚书院的学生，让当年反对女子书院的大臣们无话可说。
果然如谢令鸢所言，天下万事本不分男女之责。女子读书甚至可以更优秀，且由于读书考试的机会来之不易，她们格外珍惜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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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谢令鸢，宋静慈搁下笔，将一叠卷宗交给少女。
“阿沁，这届文试，你们都是第一次参加，”她略停了片刻：“怕吗？”
“怕什么，”曹婉沁接过卷宗，笑吟吟应下：“都擎等着呢，才不会输给国子学那群书生。”
院子门口，性情文静的何茂姝正在等她，忍不住道：“你又说大话，外面押的注，都一赔八啦！要是输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曹婉沁眨眨眼：“我就……闭门谢客，以后考科举一雪前耻呗！”
宋静慈被她逗笑，两个少女笑盈盈地携手离开内院，不多时书堂里响起摩拳擦掌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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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慈望着她们的背影出神，一丝淡淡的微笑不觉浮上。
世间际遇真是奇妙啊——像是终结了两家人的恩怨，曹皇后的侄女与何贵妃的侄女竟然会在书院里结成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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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何其幸运，以后不会再有入宫争恩宠的事发生了，也许她们将来会同朝为官，或建立其他事业，这友谊会陪伴二人一生……就像当年，她们这些从宫中离开的妃嫔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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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纷纷中，她的思绪回到了延祚十三年。
那是晋国即将翻天覆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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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开春，皇帝御驾亲征；叛党在京郊圜丘发动兵乱，却被后宫妃嫔们联手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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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边境捷报频传，一贯强势的北燕也不得不答应和谈。应北燕使节之请，德妃作为和谈主使，在长安行宫外接待北燕使者。然而——行宫突遭大火，北燕国师离奇亡故，睿王爷重伤，德妃火场失踪——这场意外，震动了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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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爷醒后什么也没说，而德妃也再无音信。
至今，关于她究竟是死还是归隐之说，都没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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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却不可能这样不了了之——国之祥瑞、送子娘娘失踪了，晋国民怨沸腾，北燕自知理亏，退让十三城签下和约，结两国之好，五十年内誓不犯中原之境，这才平息了晋国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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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于叛党的南郊之乱，朝廷空缺了不少位置，依着惯例，又是由曹、何两党推举官员。
只是这一次，惯例却被何太后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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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英殿的议事中，她稳稳掷出足以引发轩然大波的决定：“恩科一事，乃陛下之意，亦是先帝遗志。恰逢南郊兵乱之秋，朝中折员，因此今年六月，先试开恩科，广纳天下士子，投石问路，再议试策之事。”
简而言之，留出少部分职位，由恩科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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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无数寒门士子而言，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从前他们出身寒微，只能为吏，偶尔有能力出众可以为官，却也屡屡碰壁，出身限制了他们的才能，永远也走不到蔡瞻、曹丞相这样的地位。
而今，何容琛为寒门和庶子，打开了这个晋升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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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科举·沧海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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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科，自从先帝朝之后，已经中断了近二十年。
这个久远到近乎陌生的字眼，让不少大臣恍然追忆起岁月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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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延英殿中，他们凝神仰视宝座上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从景帝时便入了太子东宫。她在宫里度过的年岁，比他们许多人在朝为官的年月都要长。她曾是先帝最倚重的宫妃……也一直未忘却先帝的遗志，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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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有大臣反对，言辞铿锵，冠冕堂皇：
“臣以为，恩科之事，宜从长计议。一来，恩科之策乃国基大事，需妥善商议；二来，眼下朝中正是缺人之际，尤其夏天将至，各州府要防洪排涝，各地也要清点粮仓以备民生之灾，亟需递补职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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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振振有词，引得众臣含泪共鸣：
“尚书台如今都在到处借人，实在拖延不得了！”
“那日工部刘大人来我们清吏司要人，我们吏部哪儿给得出人啊，害得刘大人差点同敝司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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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英殿内乌泱泱一片，集体大倒苦水，想要把何太后“惊世骇俗”的想法淹回去。
御前宦官不得不一次次站出来整顿廷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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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人心忧朝事，哀家体恤。”何容琛面色不变，似乎早有准备，吩咐韦无默捧来一摞文书，内侍呈给各位召对大臣。
“爱卿挂忧之事，哀家自然也有考虑。这试策之律，便是应对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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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他们翻开文书，只见上面书写几个字：试策十四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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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条律都已准备好，这厚厚的一摞实施细则，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事，她是准备了多少年？
有人悄悄抬眼窥她，一时间心中升起了敬意。哪怕科举与他们的利益相悖，注定要阻挠反对，但人的品格永远比权力更让人发自内心诚服——这才是真正的“权”，而今这种令人折服敬仰的品格，却是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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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论声中，何道庚一脸茫然地站在大殿下方。他偷眼看曹丞相，曹丞相也和他一样茫然不知所措。
这恩科之事，两个月前何太后威逼利诱，已经完成了政治交换。但这《试策十四律议》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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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归意外，但总不能在这时拆台。要是自己先出面质疑，却让另一方有机可乘，岂不是更吃亏？
他们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只好按捺下来，私下寻个时机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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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英殿内改抱怨为争执，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十四条律议——
各郡县兴建书院，由户部差额拨款，归属礼部统辖，不受郡县地方管制。
试策分正科与恩科，文举与武举，文举中有常科与制科之考。
天下适龄之人，不论门第，不看出身，无寒门贵族之分，更无嫡庶之别，均可参加试策、脱颖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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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贵贱之分，无嫡庶之别。
这样唯贤唯才的试策规矩，将广受寒门学子的拥戴，也将打破士层垄断。
这足可以引发朝野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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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无默吩咐女官敬茶，散着袅袅雾气的茶杯放在案上，何容琛伸手轻轻拢着，等待大臣们的辩论和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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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场面，自垂帘听政后，经历过无数次了，她早已波澜不惊。哪怕再没有人为她挡在前方，她也可以独自应付。
只不过，这一次，涉及到恩科和女子科举，可以想象即将引发的轩然大波，她还是不免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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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中默默地将那人名字反复念着，仿佛这样就在冥冥之中被灌注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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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四律议，还是她为东宫侍妾时，太子在萧嗣丰活着那会儿拟的。拟了四条后，萧嗣丰驾崩，萧道轩继位后，与兰溪派的官员花了多年时间，又增了六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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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萧道轩驾崩时，眼睛还看向那卷律议，流露出嘱托之意，可能是觉得亏欠她太多，最终没能出口。但她一直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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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垂帘，宋逸修与她一起加了三条，再后来他死后，漫漫长夜更深露重，她睡不着时，便翻出这卷条律，看着字里行间凝聚了四代人的心血和政治抱负，一翻就是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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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怀瑾御驾亲征之前，说出九星之志后，她便真正下定了决心，也是政治生涯中最大的冒险，甚至会付出性命为代价，她提笔加了最后一条律文——设部分女子官职，允许女子科举投卷。
至此，一共十四条律。
后世史称，《晋试策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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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它还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女性官员晋升通道的问题，却依然影响后代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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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近万字的策律，不少官员憋得脸通红，好想破口大骂，甚至倒她台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可几个月前一场兵变，桂党被当着他们的面儿剿灭，可见有时发动逼宫也无济于事，她仗着兵权，他们想逼宫也划拉不够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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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想她身边那些帮手，又会叫又咬人的疯狗韦无默……脾气大又颇有能力的何贵妃……笑一笑就让人脑袋空白骂不出口的丽妃……单手劈桌子的玉面修罗武明贞……微笑着陷害人的蛇蝎毒妇白昭容……一言不合就掰手指活动筋骨的婕妤们……奉旨写诗歌功颂德的谢德妃她妹……
这华丽阵容，还得庆幸德妃早早失踪，否则谢令鸢一出，天下皆输，他们更要透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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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脖子，骂人就只好改为劝谏。
“太后请三思啊！女子才学，不足以担负重任，这是治国，岂能儿戏！”
“倘若开了这等先河，势必国基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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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不少人默默望向了汝宁侯和曹相，想等他俩表态，自己再跳出来呐喊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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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们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大漠苍茫、地老天荒、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散会了，退朝了……
汝宁侯走了……
曹丞相也走了……
延英殿空了……
投机倒把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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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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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开科举且女子入仕之事，引发了朝廷内部长达大半年的论证，史称“恩科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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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不少官员扼腕叹息——陈留王谋反得真不是时候！
他要是再耐得住气一些，在这个时候祭出讨伐太后的大旗，朝廷为了平息内乱，肯定也会逼太后让权，女子科举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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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女子担任的职位只有六七个，只占不到恩科取士的十分之一，也已令朝臣们惶恐不已——这已经是动摇了根基，这比打破士族垄断的寒门取士更可怕！
女人，此刻在他们眼中，成为了洪水猛兽，朝廷、书院……举国上下，凡是读书人出没的地方，都在痛斥《试策十四律议》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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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大事，太后娘娘难不成以为这是女子手中的绣花，缝个针线就行吗！”
“女子就该安分守己，若跑到朝堂上来抛头露面，岂不是伤风败俗？”
“况且女子需怀孕产子持家，让她们如朝，难不成要带着小儿来哺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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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辱性的话语层出不绝，引得听者哄笑阵阵，长安城尽是拍手起哄看热闹的人。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政治中心的长安，外面的流言也传入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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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从前，后宫妃嫔们听听也就罢了。
奈何今年开春，德妃失踪，这些话就像愤慨的引子，轰然炸开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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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有人送上门了，本宫正嫌没处撒气。”何贵妃手中的白玉茶杯在桌子上按得“哐哐”响，似笑非笑，重华殿中风雨欲来：“颜光，你把那些话，添油加醋个十倍，在六宫里头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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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光面露难色，这不是公开造谣传谣吗？
大宫女莲风纤纤玉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谁能治你？谁想治你？”眼下情势不明朗，后宫拧成了一条绳，他就算上房揭瓦也会被酌情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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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贵妃眼中冷光闪动：“往日本宫不计较那些话，但如今可要为天下女子长脸，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德妃和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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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后宫妃嫔们的心情拿捏得十分妥当。德妃刚刚失踪，众人回忆着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豪情壮志的话，再听闻有朝中各种难听的非议，登时烟花炸得更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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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传开时，郑妙妍正在承欢殿串门子，往钱昭仪脸上贴黄瓜交流美容心得。闻言冷笑，手里的半截黄瓜扔了出去：“嗬，竟然敢瞧不起我们，这些自诩英才的男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大不了来设擂比试比试，姐妹们大气，比什么都奉陪，谁输了谁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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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的话掷出，场面一度十分沉默。没有听到回应，丽妃回过头，发现钱持盈正心疼地跑去拾黄瓜。
“……”郑妙妍大喝：“钱持盈！你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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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仪一个哆嗦，心疼地收回视线：“比，比，设擂台可以开赌局吧？可以卖茶座吗？”
她眼前倏然一亮：“一个茶座二两银，私库很快就赚回来了！丽妃姐姐这个提议好，我这就去找贵妃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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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一件足以载入晋国国史、令长安万人空巷的奇事发生了——后宫妃嫔齐下战帖，点名了几个口出恶言的大臣，要求在内城公开设擂比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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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战帖的大臣直恨自己嘴贱，这下坏了，到底战还是不战？战吧，万一输了没有颜面；不战吧，岂不是遭人嘲笑？
可恶，这些后宫女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想两年前，她们还畏畏缩缩，连跟北燕打个马球赛都扭捏，现在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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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被点名的大臣不得不迎战。那场比试，虽然长安普通百姓看不见，却依然津津乐道，街头巷尾中流传着胜者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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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些眼睛长在头上的大人们，收到战帖后紧张得不轻，一边骂妇人之见，一边凑起来挑了几个很难的比试，以为能难倒那些娘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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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选择比试了哪些啊？”
“什么策论啊，精算啊，文赋啊，名辩啊，武功骑马，射箭投壶……净挑了些女人碰的少的，结果最后竟然全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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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挑别人不擅长的，却还输掉，也太丢人了，难怪听说有位大人当场羞愤撞柱！”
“啧，堂堂大员，竟然这点器量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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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妃嫔们下过战帖并大获全胜后，朝野上下的议论声都变小了。现实打脸很疼，有些恶意羞辱的话，也没法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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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女子们纷纷意气风发，有些人甚至做了画像，将何贵妃到尹婕妤十多个妃嫔都供了起来，她们成为继德妃之后，新的国之祥瑞、送子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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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比试输了，但总有些人灭科举之心不死，不多久，激烈的保守派耍起了流氓，召集三千国子学生延英门外跪谏，甚至以撞门相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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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长生殿，何容琛的脸色当即森冷。
国子监生以死相谏，这可不是朝臣小打小闹。若真酿出流血事件，她将不得不退步，到时候民间学子再来一个万人情愿，朝廷各方施压，女子科举必将不了了之。
这些士大夫为了阻挠女子入仕，还真是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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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正在长生殿陪她闲坐，眼中闪过厉光，却安抚道：“姑姑不必烦心，侄女有办法。”
何太后抬眼看她，这个堂侄女可不肖她，行事作风是雷厉风行又不择手段的，惯喜欢歪主意。她问：“你要怎么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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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桀然一笑。她可从来不怕别人耍流氓——她自己就在边关耍流氓，“借”了数万石粮草呢。
既然这些国子监生以势逼人，她也不想用正经办法，那就用更流氓的办法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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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生们自以为占了上风，正在延英门外哭得涕泗横流、痛斥太后无道；忽然就见大门打开，姹紫嫣红的裙摆风中飘舞，一群娘娘们风姿绰约地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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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生：“……”
正呆看，这时，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非礼勿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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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回过神——这下子还怎么撞门？要是敢踏前一步，就等于是靠近她们，一顶“非礼天子嫔妾”的屎盆子直接扣下来了！这罪名谁敢担？这是要写进史书里被嘲笑到死的，以死明志不要紧，名节不保才要命啊！
“……”颜光藏在门后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又得跟何贵妃讨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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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了几个月，曹相和汝宁侯实在没有了办法——他们两派党争，谁能觑准大势，把握时机，才能在朝堂和天下立稳脚跟。
他们和皇权是共生关系——皇权既受制于他们，他们也要扶植皇权，以换取对天下的权势和牟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生怕自己被皇权所疏远，势衰于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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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琛拿捏稳了他们的顾虑，这中间又不免其它权术交锋，够写出一本章回体小说，最终接受了政治交换，从此六部与尚书台都将保留几个女子职位；作为代价，何太后将退出朝政，并将大量人事任免交给曹何两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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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曹何两党的支持，反对之声不成大器，昙花一现地衰弱下去。
渐渐的，朝中出现了支持“恩科十四策”的人，都是些后起新秀，急于在朝中崭露头角，站稳一席之地。他们对恩科发表溢美之词，主导了朝中的声音，这些“投名状”也为他们换来了快速的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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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延祚十三年的寒冬过去，“恩科之争”终于告一段落，此时恩科取士也已结束，男女同场考试封卷，于翌年三月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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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笼空·海阔天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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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祚十三年冬，晋国再次恢复了科举之际，萧怀瑾也借口“放她们去考试”遣散了后宫。
他开了恩旨，愿意留在宫中的，可以厚禄颐养天年；不愿意留在宫中的，可以领厚赏回家。这些被遣散的妃嫔们，家中父兄有在朝为官的，均官进半级；如无为官者则晋封半级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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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我这样做对吗？”坐在长生殿中，萧怀瑾来探望她，他斟了茶，推到何容琛面前。
今年的天冷得晚一些，无论是中原还是北方，都能有个安稳的冬天了。
何容琛轻轻抬眼，窗外这时飘落零星的雪。
……又下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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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与错，总是会变的。”雪花越过窗棂，飘落在她的肩头。她摊开掌心，雪化在了她的手中。“有些事，在当时是对的，可是过去了千年，落在后人眼中，说不得要被质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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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个黑云压城的梦境里，那个她不愿醒来的梦境里，谢令鸢对她说过的话，描绘的未来，深深刻入了心中，成为了燃烧一切也不惜追求的希望。
“你我所做的事，在今人眼里兴许是错的。但在后世眼中，兴许当得一声，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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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后世的女子永不再经历这些。
“没有永远的对与错，只有无愧于心，心正则万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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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退出朝政的她，看向这个接起重任的年轻帝王：“而你会经得住这些流言。因为……你是我教出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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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望入她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坚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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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出宫的吉日，正逢也要过年了，后宫一番忙碌的盛景。
或许是热闹的，但也是伤感的。毕竟众人在这里这么多年，一砖一木都已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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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仪殿中一片冷清萧索，曹皇后死后，贴身宫女抱翠就留在宫里吃素诵经。如今得了敕令，她也可以回曹府了。
她正收拾坤仪殿，这一日，殿中来了一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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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贵妃解掉宝蓝绸厚绒斗篷，站在外殿，淡声道：“昨儿你们主子给我托梦，让我记得帮她把东西带回府上。”
抱翠跪在她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能应了。几个箱子被抬到何贵妃面前，都是曹姝月在闺中的珍藏。她挨个过目了一遍。
何贵妃叮嘱完了要离去时，抱翠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家娘娘给您托梦……她，她，过得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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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迈出门槛儿的脚步一停，侧头道：“挺好的，说了不少话，傻念头消下去了，还跟我喝了一杯。”
在她身后，抱翠深深叩首：“谢谢娘娘，奴婢也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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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没有回重华殿，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行走在宫中了，她在欢喜雀跃中，竟然也生出浓浓的不舍。
她的脚步流连在宫道上，看着御花园残败的菊花，恍然忆起谢令鸢刚死而复生后，跑来找她和丽妃套近乎，风吹得袖子甩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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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笑出声，眼前越来越熟悉，是走到了丽正殿。
不出意料的，丽妃、钱昭仪、宋静慈等人都在这里，竟然连德妃的妹妹谢令祺也在。见到何贵妃，她们也没有意外，也没有什么行礼了，她们间早已经没有了那一套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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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妙妍帮着画裳一起收整行李，钱持盈问道：“你们说，要是她以后回来了，找不到我们，会怎样？”
丽妃嗤道：“她肯定知道去哪儿找，到时候来府上找人，你们可别当成闹鬼再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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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何贵妃和宋静慈一起意味深长地看钱昭仪。
钱持盈：“……看什么看，这次可没有葬礼给我克扣了，没人来找我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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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欢笑声中，忽然丽妃找出一片羽毛扇：“嗳，你们来瞅瞅，这是不是谢令鸢抓的那只海东青的毛？”
德妃失踪后，海东青也飞走了，丽正殿只有一根吊它的绳子。
闻言，众人凑上前，画裳拍了下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那鸟儿可灵性了，娘娘以前威胁它，说它要是不听话，就拔了毛做扇子，送给娘娘们一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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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那柄羽扇，翻来覆去看几眼：
“不过就是嘴上说说，我们娘娘嘴硬心软。那海东青的毛色倒是真好看，娘娘就嘱咐我，把它掉落的羽毛收着，她改天做几把羽扇送给你们……看来这是没做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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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扇在她们手中传递，何韵致接过扇子，暖冬的阳光透窗，羽毛映出晴日的光泽。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
“说好要送我们的扇子都没做完，照她的德性，肯定会回来做完的。”
“姐妹们等着收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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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萧怀瑾召起后宫妃嫔们，吃了最后一道团圆饭，陪她们真正畅饮长谈，翌日便打开了宫门。
车队浩浩荡荡，光秃秃的老树站在雪地中，阳光清亮。韦无默站在宫道上，与她们一一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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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以后看不到你们宫斗陷害，还怪想念的。”
丽妃拍了下她的脑门儿：“以后咱们朝堂上，有的是机会斗，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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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要是哪天想成亲出宫，姐们儿几个再一起出来喝酒。”几个婕妤调侃。
韦无默嗤了声：“我才不想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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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相视一笑，向着自己居住的宫殿方向微微屈身行礼，告别了这个曾经困缚她们的地方。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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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无默目送她们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在她的身后，是她此生的家——从八岁入宫后，她有了养父和养母。她答应过宋逸修的承诺，此生不会抛却这个家，不会离开何容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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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弘华宫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墙是那样的高——却再也不会囚禁人心了。
她收回视线，转过身，往那处承载着所有温暖回忆的长生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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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天下·盛世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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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亲征回朝后，九星得以封女官、行科举、建女学。当然并不顺利，这一系列政策真正落地成实，前前后后共花费了近十年时光，而他也进入了而立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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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边境战事后，他和郦依灵一来二去的看对了眼。延祚十五年，萧怀瑾又重新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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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政事中几分闲暇，他便坐在窗前，眺望远处隐约的仙居殿。那里已经空置下来，影影绰绰的绿荫和雾气，好似记忆深处那个会在夜半为他点灯讲故事的人。
他会感谢白婉仪让他学会了爱一个人，这段经历已经足够美好，值得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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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岁月，帝后和睦，生了一子一女，悉心培养。
何容琛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几乎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有时她坐在凉廊上看佛经，两个孩子便坐在她身边下棋，一幅和谐静美的画卷。
每每看他们，她目光几乎是温柔怀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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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常年在“知政事堂”办公，偶尔入延英殿议事，也会见到皇子和公主，便抱起来逗弄他们。
毕竟是何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聪慧又懂事，甚至大臣们都生怕萧怀瑾动了心思，将皇位传于公主，他们请出了宗正寺的老皇亲，跪在紫宸殿哭谏，弄得天子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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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已经没有何太后再为他支撑朝堂，但他始终记得她远行前说的话：不要操之过急。这场君臣对立的危机，对他来说已经不像少年时那样棘手，他颇有手腕地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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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和荣安公主感情却很好，尽管外界为他们继位的争端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自己却没有动过歪念。萧怀瑾亲自教他们课业时，微笑问，你们兄妹俩，谁适合坐朕的位子？
大皇子想了想，诚恳说，妹妹更合适，妹妹勇武，做事果决有担当。
荣安公主却说，哥哥更好，哥哥冷静有谋划，不会被大臣们操控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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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就笑了，带了些许怀念，温柔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你们都比我小时候更好了。”
他将手放在大皇子的头顶，大皇子长得很像他亡故的大皇兄萧怀瑜，令他越发感到了宽慰。美好的人啊，即便逝去，也是永远风华正茂地活在人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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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无论你们将来谁坐上皇位，朕都希望，另外的人能以社稷为重。”
两个孩子坚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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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宫中，有韦无默姑姑的教养；在朝中也有何韵致、武明贞姐弟等人辅佐。
因此，延祚三十六年，萧怀瑾传召退位，经过朝廷考核，大公主继位，受万民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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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祚三十六年，夏末秋初的北方边关。
落叶开始飘黄，官道上是往来经商的外国商队。
在这片繁华中，有双骑踏尘而过，向着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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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飞扬溅起尘埃，萧怀瑾和郦依灵的笑声传遍旷野。他挥起马鞭，指着前方：“那里，朔方，知道我第一次出宫，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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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笑了，眼角堆叠起细纹，然而眼中依然明亮，熠熠生辉。
“我小时候最崇拜的少年英雄，他在那里一战成名！我也想像他一样……以后，我的儿子女儿，也会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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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依灵骑在马上，含笑看他策马远去的背影。
深宫困囿了他四十多年，可他还是承受住生的痛苦和无奈，学会了担当。如今，他也终于可以走出高墙，真正追寻他心中的英雄，追寻他的自由了。
虽年过不惑，然不晚矣。
她道：“会有那样一天的……所有人都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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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林影后的寻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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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影后在全网掀起一片热潮，姐妹情深的拥抱甚至远渡重洋，让歪果网友也纷纷感叹，娱乐圈有真情，娱乐圈有真爱，不撕逼的人一生平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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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领奖之后的日子，林宝诺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惊吓中度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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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八莎慈善晚宴，谢影后拉着她的手，含情凝睇道：“我再也不和你较劲了！”
比如某电影片场，谢影后深情款款道：“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其实挺欣赏你的。”
比如谢影后听说有男星对她性骚扰，就把那个男星堵在厕所里，狂揍了一顿，撂下狠话“再敢打我们宝诺的主意，这热搜和卓伟，必为你承包！”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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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诺躺在床上，回想领奖以后的种种经历，沉默良久，竟无语凝噎。
谢令鸢是吃错什么药了？！
以前不是撕的不可开交吗？不是比排场、比热搜、比谁的粉丝更凶残吗？
她到底在酝酿什么样的惊世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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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排除阴谋不谈，这感觉还挺好的。
林宝诺心想，不管她是不是来真的，其实自己心里莫名地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就勉为其难，也对谢令鸢好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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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她接了一个电影阵容的宫斗连续剧，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化妆，半夜收工，抽空就要回保姆车上睡觉。
拉上车里的窗帘，她沉入了梦乡。
今天倒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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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格外漫长，她似乎走进了一片……识海？像是在窥探别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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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梦境逐渐明亮起来，如赤阳般，照亮了遗失在角落深处的片段。
她看到一个戴着一半银面具的长发美少年，那颜值可真是秒杀娱乐圈一众小鲜肉，少年站在花海中，对她指了一个方向。
她顺着看过去，看到了……
……
…………
谢令鸢？！
怎么又是你？
怎么还是你？
为什么阴魂不散，梦里也要盘踞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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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诺每天都接到谢令鸢的微信、看到谢令鸢的新闻、刷到谢令鸢的热搜、听到谢令鸢的传说……那么问题来了，谢影后已经刷足了存在感，可不可以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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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熟悉的回忆忽然涌上，她站在花海中，看到了一个漫长浩大的时代。
在宫中的恩怨，在边境的携手……最终为了保护这黑暗中冉冉亮起的火光，她选择死在少司命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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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是……我亲自经历过的故事吗？
我竟然还有此等觉悟？
林宝诺顿时在心中高看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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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识飘在虚空中，看着这个熟悉又缅怀的时代，在她和谢令鸢离开后，世道冉冉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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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晋国科举已开，后来国子监也扩大规模，广纳天下寒士。
长安成立了女子书院，取名“长庚”，意为启明，希望。年纪在十四岁之下的女子，凡看过学监列出名目的书籍，通过考试后，皆可以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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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学的祭酒是吏部和礼部任免，既任女学祭酒，总也要腹有诗书，才德兼备。何太后与何贵妃共拟，从第一任女学祭酒，开启了以考试来定论的规矩。无论高门寒士，无论嫡庶，都可以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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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训总是教她们低调，不要争风出头，但要是心存不甘之志，想要改变命运，就要觑准时机，抓住机会。
这种敢于逆大道而行的勇气，本身也是一道关卡考验——若连出头的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勇气带领着那些女子，在这样的世道，增广学识，为自己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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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萧怀瑾遣散后宫，她们或入朝堂寻求抱负，或行走天下著书立说。
钱持盈摩拳擦掌，准备参加翌年的科举初选，志在户部。
她备考时没有俸禄来源，又与虢国公府上关系生疏，少不得众妃嫔们解囊相助，何贵妃大气地让府上人把钱抬过来，霸气道：“你只管安心考，只要考上，我们养你多久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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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慈考上了第一任女学祭酒的职位；而丽妃不擅经义，她瞄向了太常寺典律一职。
何韵致则因并州大行台、帮太后监国等政绩，由萧怀瑾亲自推举，通过恩科考试后破格升任，何家……当然也是乐见的，此后更悉心栽培家中女子，但不是为了让她们入宫争宠，而是为了让她们成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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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圜丘之乱”诛杀一众桂党后，朝廷陷入了无官无吏的困境。好在谢令鸢她们出宫后，在乐平赵氏救过那几个庶子，以前这些庶子的命运，无非是替家族打理产业，看护庄子；等到恩科取士时，他们通过了科举，也被何贵妃推荐入了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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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翌之又写信举荐了几个人，有的从小喜欢研究蚕桑，还有人研究农时的历法，都是稀缺的人才，进入国子监读书，以待将来参加科举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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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慈成为山长后，长庚学院教习的，并不仅是孔孟之道——她从不反对学生们看那些文人墨客视为洪水猛兽的志怪、异谈。
她甚至写信给边关的武明贞、白婉仪，希望她们能将各地风土人情编纂成册，让这些没有见过天地浩大的学生们，能够通过书籍，增加见闻，开拓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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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回信很爽快，白婉仪行走各地，足迹已经遍布北方各州，她行医途中，也将沿途见闻悉数写成《述异志》，寄回了长安。
这本《述异志》在后世印刷出版，与《水经注》《梦溪笔谈》等书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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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诺的意识穿越百年时光，她看见武明贞创立了一个“天下姓”，那个字估计是自创的，林宝诺竟然不知道该念什么，只好喊它“X”。
创立了这个天下姓后，武明贞便开宗立祠。祠堂里，摆放着张将军、郦氏十二娘子、以及九星的名姓，同时她们也都起了一个以X为姓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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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谢令鸢的牌位下，竟然也有个用X开头的字，看来，那个名字一直为她保留着。
林宝诺撇了撇嘴，正在心里酸了几句，蓦然神智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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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以及名字下方为她保留的X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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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她不叫林宝诺。但这个牌位上，刻的却是“林宝诺”三个字。是谢令鸢告诉她们的吗？是什么时候？莫非谢令鸢的意识也穿越回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谢令鸢，但又看到了尹婕妤等许多妃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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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这个宗祠里，成为了真正的姐妹，真正的亲人。
没有血缘。
但是，同为女子的志向与信仰，成为了她们的亲缘纽带。
天下姓啊。
凡天下有志之女子，皆可以改姓入族，从此受同族其她女子的帮衬扶持。凡冠此姓者，无论身在何方，无论年长年幼，皆是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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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宝诺回神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讨厌……她们真是……”
眼泪越流越多，她擦不迭。
这个世界没有白走一遭，她在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的姊妹亲人，她将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留存在这个世界上，被她们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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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百年之后，这个姓氏被录入了辞典中，发音为“nv”，成为正式的文字。
由于天下姓的创立，后世许多想要改变命运的女子，只要踏入这个祠堂，就会得到“同姓同宗”姐妹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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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迎风执炬又如何？有无数人护航，那火焰将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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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一朝，史称“延祚中兴”，之后的继位者，有男有女，不过公主继位难免引发了不少争议，最后是nv氏一族发挥了最大的力量，最终力排众议迎来了第一个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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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国祚二百四十七年，当朝国史对九星分别记载，后世的陈朝史书又单独为她们列传《九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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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晋一朝，奉贤殿的偏殿始终悬挂了九位女子的画像。渐渐的，后世流传着一个传说——说她们是九星下凡，扭转世道国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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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不是九星下凡，凡人不得而知。
但所有女子都知道，正因为这九个女子，以及她们前面的张将军、十二娘子等无数人，用勇气在荆棘之路上开辟拓土，后世的她们，命运才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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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诺站在识海中，微笑着看这生机勃发的世道。
恍然许多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故事也成为了前人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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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宫里的时候，她和她们交集不像谢令鸢那么多，但还是由衷地替她们感到高兴、
大概，人的本性，总是向往希望和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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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那些妃嫔们，她们也依然会记得谢令鸢的，会想起那个多年前从棺椁中爬出来，惊吓六宫一夜的德妃，想起她带来的欢笑。会坚信那样的德妃，也一定存在于这个世间某个角落，她们隔着时光倥偬，却向往同样的美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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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我竟然能活下来，还被送回来了，也真是这千千万万个奇迹之一呢。”林宝诺摸了摸脸颊，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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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当初少司命进入了她的识海里，觉得那片初阳下蓬勃的花海很美，若蒙上黯淡的雾气很惋惜，所以，放了她一条生路吧。
看，阳光是可以照亮每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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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诺退出了识海，从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片场的拍摄又快要开始了，助理急匆匆帮她提着衣摆扶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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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诺走进片场，心里决定要把这个梦讲给谢令鸢，吓唬吓唬对方。
这段时间天天被谢令鸢的诡异举止吓到，总算可以报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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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诺对镜整理仪容，纤纤作细步地迈入室内片场，就看到谢令鸢和那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青年坐在一起，正过来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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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正和导演打招呼，青年温柔地看着她的侧颜，阳光从窗棂外洒落，岁月静好。
“……”林宝诺感觉自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啊！！好气！！
郦清悟在那个世界就碍事！到了这里还在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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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至少多了一个伴儿，将来可以一起回忆那个世界的故事。
嗯，故事。
故事总有讲完的一天。
希望却没有穷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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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