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容带着同事赶到时，单元楼下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大哭大闹。

“我怎么了她，上学年纪不好好读书，成天沉迷网络，说她一句还翻脸……”

几个物业围在一边，不知是看热闹还是劝架。

外面又进来几人，上前扶起中年妇女，一口一个姨劝着。

边上还站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见丁容来了，保安连忙松了口气，和丁容交代起来龙去脉。

“同志，就是这家，丢了孩子。”

那头中年妇女见丁容几个来了，扑到丁容怀里哭起来，“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忙啊，我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

哭闹间丁容才知道事情经过，无非是家庭争吵，女儿成绩下滑，沉迷网络。母亲由此采取强制手段，两人之间争吵不断，最后酿出今天的离家出走。

丁容安慰了半天，中年妇女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边上的中年男人上前和丁容攀谈起来，说起早上发生的事，过后递了一个信封给她，语气很卑微，“我知道办案的规矩，也会配合，就是这东西能不能别公开。”

丁容点头接过，表示办案没有给外人过目的道理，等她打开一看，瞬间黑了脸。

里头意思很明显，说爸妈管她太严，没有自由。现在她要去古代做花魁，不用管她。

前半句丁容见多了，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去古代做花魁，花魁很高贵吗？

还真以为自己是小说女主角呢，穿越到古代必先逛青楼，那地方进去了你以为就能出来了？

丁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同事从前台回来，对丁容说，“丁姐，查过了，这孩子确实早上9点离开了小区。”

他特意拍了张照片，监控里头一个少女穿着古装从容离去，早春的天气她裹了个大红色斗篷，颇有种人比花娇的味道。

捏着那份书信，丁容咬牙挤出几字，“让他们调出距离黑球最近街道监控……”

**

这边离家出走的少女还没解决，那边又来了个社会青年勇闯黑球。

报警的是一群混混，年纪都不大，染着一头黄毛。见到丁容时明显缩了下，过后蚊子嗡了两声。

“姐。”

一看就知道是不安分的主，丁容将他们领到警车边，一个个问起来，“到底什么情况，老实交代。”

几个人眼神交流，其中个子稍微高的站了出来，双手插口袋，方言夹着普通话，“就我们大哥丢了。”

丁容没好气道，“少给我拉帮结派，报名字。”

说了一顿对方明显老实不少，交代起来龙去脉。

自打看到黑球里的画面出现，粱正信就开始嚷嚷起来，说自己是天选之子，要做皇帝的人，几个兄弟找他玩时，粱正信一反常态，一本正经说什么收集资料。

他们几个没当回事，昨天去了趟出租屋，发现人不在，去常玩的地方也没看到人，电话又打不通，几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小兔崽子终于慌了，战战兢兢打电话报警。

“姐，粱正信他自己跑的，和我们无关。”

丁容这会只觉脑壳疼，她带人去粱正信房间看了看，桌上电脑没关，网页内容是四大发明，还有什么肥皂制作法，活字印刷术，古诗词。

再看历史记录，全是什么穿越到古代当大官的。

“一群中二病！”

……

陶叶听着那头丁容的咆哮，刚平复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运气没那么好吧。”

外面的专家们显然帮不了这个忙，他们注意力全在机器人取来的芯片上，等外头的投影仪亮起。

陶叶忽然意识过来，大喊道，“等下。”

可惜画面中的陶叶已经将大人脱口而出，引得在场专家哄笑。那位专门教陶叶的历史学家很不满看了陶叶一眼。

大有恨铁不成钢味。

站在最前面的方染静斜睨他，“看来你是全白学了。”

陶叶无力捂住脸。

后面话题逐渐正常起来，当颜君言报出自己字号时，中间几个专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名字有点耳熟。”

“是他吗？”

几人停下话来，看着画面里头的陶叶讨论起千年前的大梁，陶叶说的痛快，对方的回应就不太痛苦了。

等见到那些流民后，原本还有些声响的专家组彻底没了动静，边上方染静也在看视频，不知是谁叹气。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陶叶神情有些低落，“可惜我帮不了太多。”

真正意义上的杯水车薪。

这段流民剧情过后，气势恢宏的长阳城映入众人眼中，几位古建筑专家明显兴奋起来。对着画面里头的建筑指指点点。

“典型的梁式建筑，配色也不同于其他朝代。”

这大红大绿倾洒在屋檐上，有种和谐的大美。有人已经在纸上奋笔疾书，恨不得完美复刻。

随着陶叶的前行，更多美景映入众人眼中，远处的宫殿若隐若现，要不是大家在场，几个古建筑专家怕是要直接快进，专门去看宫殿了。

直到，颜君言那句草稿不值一提响起。

前排的历史学家直接跳起来，发出仇人一般的喊声，他冲到玻璃门前，双眼发红，“陶叶！”

“你这只木鱼，木头脑子，没有艺术细胞的王八蛋！”

一同叫骂的还有另外几个专家，要不是隔着一道玻璃门，这几人怕是要生吞活剥了陶叶。

陶叶被吓了一跳，主要这几位都高龄人了，突然发火，不仅是怕，还怕老人家生病。

“颜君言，字清臣，大梁有名的文学家，文武兼备，还是有名的书法大家。其稿被称为天下行书三绝，这段话我明明编进了历史书里，必考考点之一，你为什么能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他边上的岑朝，大梁著名边塞诗人，其中有三首被收进教材。课本上写着熟读并背诵全诗，你全背到猪身上了！”

“我也不指望你写什么历史专业的本科论文，可你义务教育都没学好，实在让我失望。”

陶·星舰驾驶员·研究生毕业·叶，“……那也不能怪我，都是八十年前的东西了。”

进入星际时代后，人均寿命大幅度提高，这么久前的课本，他怎么还记得。

“闭嘴！”

几位学术泰斗是轮着骂陶叶，边上其他科的专家憋着笑劝，“好了好了，先生莫气，陶叶也不是故意的。”

“毕竟是理科生，对文学狗屁不通也正常。”

陶叶被迫背了好几个锅，碍于拿着速效救心丸的专家们，没敢还嘴。

这种场景直到陶叶进了皇宫才稍微好转点，大伙全沉迷在这所千年前的宫殿前。

以及那位病入膏肓的皇帝。

“没猜错的话，那位就是成宗了。”

这位皇帝历史上褒贬不一，大体上还是觉得可怜。虽然有作为，但无法力挽狂澜。

上代皇帝荒淫无度，留下一个烂摊子。他拖着一个药罐子身体治了二十年，为避免武将权大，结果起用宦官，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他死后不到一年，宫中发生动乱，一群宦官领着禁军把朝中反对的文臣武将杀了个遍，并真正做到了诛九族。

连牙牙学语的孩子都没放过。

此后，大梁上层拉开了近百年的争斗。

文人，武将，宦官，皇权，这群排序任意组合，它们的相斗直接拖垮了大梁，其后进入两百年乱世，直到新的王朝建立。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众人唏嘘一句，大致粗略看完陶叶这几天的路程，拷贝了相继离去。方染静在边上打电话，等陶叶走出玻璃门后，她冷着脸给陶叶看了一样东西。

丁容刚送来的，监控显示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分不同时间段，不同地点进入了黑球。

陶叶差点想说脏话。

“差别太大了。”

前两回还是为国援助，下一刻就是给两个小屁孩收拾残局。

方染静没接他话，显然这桩事也让她糟心，更糟心的后面，她收起平板，问起陶叶，“你觉得，他们进去后会发生什么？”

陶叶下意识回道，“还能是什么……”

他忽然停下话，答不出来。

是什么，那个离家出走的少女满脑子爱情小说，还想着回到古代做花魁，和某个王爷皇子谈个惊心动魄的恋爱。

简直可笑之极。

而那个想着回到古代做大官的小黄毛，除去从网上搜集来的半点知识，压根什么都不懂。

就连陶叶这个局外人，拉进来做个样子的，都差点命丧黄泉。

见陶叶答不出来，方染静也不阻拦，只是捡回地上那把格格克，将它转交给工作人员，将陶叶带走，途中解释道。

“救人加上对方的态度，组长的意思是，这次你可以放开手脚了。”

陶叶似懂非懂，直到方染静拉开房间门，“你喜欢大家伙，还是精巧的？”

“哪种？”

一排灯光打开，琳琅满目的武器出现在陶叶面前，从小到大依次排列，陶叶呼吸陡然加粗，他看向方染静，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我……”

“狙击弩，匕首枪，突击磁轨炮，线性发射器……”

方染静捡起一把匕首，目光很柔善，“你可以理解为先礼后兵，也可以说勿谓言之不预也。”

宫变就宫变，拉着他们的人下水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