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气
拾陆
阳光从窗口照进,洒落在温见机和容应身上。
暖色的地毯上出现两个人修长的影子。
容应就这样看着温见机,半晌后,缓缓开口,“朕觉得亲王殿下是阿姐的药鼎。”
闻言,温见机蹙眉。
“亲王殿下觉得受到冒犯了吗?”容应向前一步,“不过这件事,天下皆知。纵使您现在假装自己的身份多高贵,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其实做过药鼎对于一个混血来说,也算不上最耻辱的事,殿下不必如此耿耿于怀,倒不如坦然对待,还显得洒脱些。”
容应说话字字带刺,为的就是激怒温见机。
若是他能因此,在容潋面前调拨,到时容应再将他的罪证交给容潋,自然是事半功倍。
温见机果然眉头紧锁,脸上出现了怒色,道:“陛下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若教主听到陛下说她靠药鼎修炼,一定会非常伤心。天下人都可以认为教主是一个为了修炼不择手段的人,唯独陛下不应该这样想。”
“因为陛下在教主心中是最重要的。”
......
容潋赶回房门前时,听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对话。
阳光将温见机的脸照得过分明亮,让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了不打草惊蛇,容潋故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此时两人都还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不过眼下看来,温见机离开房间,应该是容应来敲门的缘故。
想来不是想去寻找供“中天血脉”发作的目标。
容潋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想想自己也与温右认识了那么多年,不应该这样怀疑他的人品。
特别是在听到他方才的话之后。
就算“中天血脉”的作用真的那样不堪,温见机也一定会尽力压制,绝对不会听之任之,随意残害族人的生命。
在容潋反思近来对温见机的种种恶意揣测之时,耳边再次响起温见机的声音。
温见机非常认真地问,“那在陛下心中,教主也是最重要的吗?”
他向前迈了一步,挡在容应身侧,声音也压低了不少,“教主不在这,陛下说实话也没什么关系。”
斑驳的光影下,温见机抬眸。
那眼神好像在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
容应冷笑了一声,紧紧盯着温见机的眼睛,“阿姐在朕心中,当然也是最重要的。”
他将手放在温见机肩膀上,将他推开,站在不远处的容潋便再次出现在他容应眼中。
“阿姐!”
容应朝她跑去,把眼睛笑成两道月牙。
“我早就看见你了,不过亲王殿下一直拉着我问问题。”
容潋根本听不懂他话中的真正意思,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容应:“当然是来找阿姐啊!”
他很自然地拽起容潋的手,道:“阿姐,母后仙逝后,我一直在整理她的遗物,发现了很多母后留给你的东西。”
闻言,容潋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声音中莫名带着一点心虚,“是、是吗?”
容应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走吧阿姐,我带你去看看。”
温见机站在房门之前,静静地看着容潋被容应轻而易举地拽走。
直到容潋的身影在他眼中消失,温见机才轻轻动了动,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
妖族王后的遗物何其之多,容潋睹物思人,不知要看上多久。
也许今天根本就不会回来了。
*
温见机的推测没有错。
容潋已经离开了整整三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窗外夜色袭来,淡紫色的天空上满月明亮,群星璀璨。温见机将贵妃榻上的褥子铺好,早早地躺了上去,闭目养神。
他体内血气翻涌,疼痛不止,脸上却丝毫不见异状。
月光照在他瓷白的脸上,浓密的睫毛投出浅浅的影子。
他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美好又恬静。
脑海中却在不断盘算着对付容应的法子。
冷静而无情。
直觉告诉他,容应非常不对。
也许是出于同类的敏感,温见机觉得容应对待容潋,就像自己对待人族太子一样。
不管表现出怎样的尊敬或偏爱,剥开来看都是虚伪至极的。
温见机闭着眼睛,回想起今日容应那句“阿姐在朕心中,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他的表情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他说谎。”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很大。
温见机警觉地睁开眼睛,朝门外看去,只见容潋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
她有些粗暴地将门摔上,并在门内设了一个封印,做完这些,才转过身子,看向贵妃榻上的温见机。
容潋翻了一个白眼,“本座没进来之前,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睡还把房间搞得这么暗,做什么,招鬼吗?”她随手捏起一簇火苗,将烛台上的蜡点亮,然后一下坐进软椅中,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容潋语气很随意地问道:“你方才在说什么,谁说谎?”
被撞破背后说人闲话,温见机也并没有半分窘迫。
他笑了一下,语气很从容,“当然是妖王陛下。”
“教主在他心中,谈不上最重要,甚至根本是无关紧要。”
闻言,容潋转头看他,眼神中有几分诧异,却不是质疑温见机话中的内容,“......你知道本座听到你们午时的对话了?”
温见机:“我知道您在房门上放了封印,所以故意给妖王开门,引您回来。我知道您一定会听到我们的对话,所以一直在套妖王的话。”
容潋:“......你也太坦诚了。”
温见机笑而不语。
这件事就算容潋当时没有看明白,容应带她去整理遗物的时候,也一定旁敲侧击地暗示她了。
他没有隐瞒的必要。他要做的是直接承认自己对容应的怀疑,并给出一个容潋能够理解的理由。
于是温见机直接了当地道:“我对妖王有很大的敌意。我觉得您前些天在仁义顶上遇害,和他脱不开关系。”
昏黄的烛火摇曳,容潋从软椅旁边拿出一张毛毯,直接盖在了自己脸上。
“本座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隔着布料传出来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仁义顶上突然出现的围剿,一切行动都精准得很奇怪,就好像提前知道了详细的情报一样。不然本座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击溃。”
“但是......”容潋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本座都不想怀疑容应。”
温见机的声音很冷,“为什么?”
容潋:“......”
她将脸上的毛毯掀开,扔到了一边,在昏黄的烛光中看向温见机。
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想听听本座讲那儿时的故事吗?”
温见机蹙眉,“不想。”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生硬,让容潋直接愣住了。
再看过去时,那温见机已经重新躺会贵妃榻上,并侧身,将冰冷的背影留给了她。
容潋:“!?”
抽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