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

我觉得这样子直接问太唐突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问题，又说：“那我换个问法，九司君是后家的人吗？”

忽而，他笑了，道：“大人为什么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不是你让我问的吗？我说：“九司，如今我们都身陷囹圄，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应该坦诚相见以求合作不是吗？”

“虽然大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他说：“不过大人也不想想，后将军府被灭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我才八岁，刚刚坐上风家族长的位子。那个时候，大人十六岁，虽然不常见，却总能听说我的名字吧？一个后家的孩子是怎么一出现在风家就能当上族长的？”

说的也是。

我问：“那你来风家是做什么？总得有一个你忽然来这里的理由，或者说……你来有狐的理由。”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

听说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珠子是斜向左下方看的，我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骗我，可是他被我盯着有点想笑，说：“大人，还真是难缠得很。不过这个秘密其实也不需要保密，只是风家从来不屑将这些事讲给世上的蠢人听罢了。”

九司说，这事是源于风家的星象仪倒转了。风家以占星术起家，擅长推演天命，这个范围可以很广也可以很窄。譬如，他们可以通过星辰推算到一个国家的时运，这其中的细节恐怕只有会占星术的人才晓得，但如果星象仪倒转了，就说明有人逆了天命，逆天命包括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叫起死回生。

星象仪倒转到的时间点是十月初六，也就是说十月初六这天死的人复活了。他来有狐就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死的人在祸川，这几天他一直借助我的身份在暗中调查这个事，所有的疑点都聚焦到后将军府上时，他才在这种关头来了这里。

我说：“若是找到那个逆天的人你会怎样？杀了他吗？”

我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穷奇君，十月初六是他死的日子，但是我没想到风家竟然能推演到这些，真是超纲了。而他还在找是因为他不在上帝视角，而我知道所有的剧情，穷奇出关既是必然，那他便阻止不了。

九司说：“在风家的演算里，史上一共出现过两次逆天命，每一次皆是生灵涂炭。逆天之人自有归处，而在洪流来临之前，风家必须心里有底，即使历史的轱辘滚滚向前也能屹立不倒。”

是了，这就是为什么朝代更迭，他们风家永远都是九州第一世家，风家的这个族长年纪轻轻就这么会盘算，倒是让我很佩服自己，怎么写出这么完美的人？他勾起嘴角笑着看我，说：“大人，再往下讲都是风家的秘密了，大人还要继续听吗？”

“不听了。”我说：“你若是想知道十月初六，不妨见一见摄政王，他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说：“将你知道的告诉我。”

“至少方向找对了。”我说：“你去找钱婆婆，她手里有一个徽章，你替我拿给摄政王确认。”

“确认什么？”

我说：“确认那个徽章是不是出自后将军府，如果是，那我就能确定，后将军府叛军十年前一夜失踪是因为杜太后。”

他问：“噢？怎么断定？”

我从兜里掏出一只被我封存在透明罐子里的蝴蝶，它在里面扑腾着翅膀，他很疑惑。我作了“嘘”声，让他仔细听。

不一会儿，他表情凝重，道：“这蝴蝶会让人产生幻觉？”

我点头，说：“第一次遇见它，我被幻觉迷惑差点摔了个粉身碎骨，钱婆婆手里那个徽章就是从那些尸骨堆里捡的。幻觉致死后，这些蝴蝶又能将人慢慢吞食干净。我手里的这只，就是昨夜我被杜太后丢下蝴蝶坑里死里逃生之后抓到的，只要碰到血就会发疯，显然是有人在饲养之后进化了。”

“所以你身上的伤口都是这么来的？”他忽然伸出手，在我脖子上那个细小发肿的伤口上轻轻抚摸，那伤口被他覆盖了一些凉意。

我说：“如今杜太后公然挑衅利昌，怕是想惹怒陛下出兵，用同样的法子吞并我利昌。”

他笑道：“若是她只是单纯地权谋，这些是大人同陛下的事，九司不方便插手。若是她用了这些诡异的下三滥招数，那我风家便不会坐视不管。我利昌国不是后将军府叛军，论谋略，她加上摄政王也比不上你。况且她如今对你动手，便是招惹我了。”

“嗯？”怎么就招惹你了？为什么他这个逻辑思维我忽然理不清楚了？我想了想九司和谈溯曦的关系，其实他们也没多大关系，至少还没到我在外面惹事被打了然后你帮我出头的地步。

他将我扶到床那边去，一条一条解开我身上的绷带，一直到他要解我腰带，我赶紧甩开他的手，道：“干嘛啊？”

他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笑道：“帮你处理伤口，占星术也可疗伤的。”

我说：“男女授受不亲。”

他说：“你若全身都是这种小洞洞，很快就会感染。这个时候了，大人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说罢，趁我不注意就扯掉了我的腰带，连同外衣一块扯了，我赶紧跑到床上扯了帘子遮住身子，道：“九司君，您这也太开放了，就算疗伤您也得做点什么措施啊！你至少得把眼睛蒙上吧？咱男未婚女未嫁的，你看光了我还怎么嫁人？”

“原来大人竟还想着嫁人！”他扯了榻上的被子，我没站稳差点往后摔倒，但是他很快就捞起另一条帘子将我缠住，拉向了他，动作利落娴熟。他说：“蒙上了眼睛还怎么疗伤，况且若是看不到，摸到了不该摸的……那可不就更加冒犯了大人。”

左右都是冒犯，我都逃不掉是吧？我手被绑住了，只能用脚踢，但是踢了半天都踢空了，我只能道：“风九司，你放开老娘。”

他说：“大人，您真的是国相大人吗？张牙舞爪的像只小猫。”

“放开。”阿离忽然进门，刚好就看到九司在脱我衣服，怎么说呢？挺不像话的，直接冲上来就是一拳，九司本来只是玩闹，没凝神去接，这一拳竟然将他推穿了那道墙，好大的动静。再下来第二拳，好在九司闪得快，退到了一边，他用扇子拂去了身上的尘埃，又看着阿离的掌风，惊讶道：“元婴气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