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九章
寻意?意?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楼道上有不?少工人在上上下下搬东西,动静很大。
她在狭窄楼道侧身避开一前一后?搬床的工人,银鱼似的滑进缝隙,却看到少年清癯的背影,白色t恤勾勒出腰间劲瘦的线条。
郦珩正背对着她,她下意?识看着他身后?的尾巴,紧了紧指尖,忍住去揪他尾巴的冲动。
她问道:“郦珩,你在做什么?”
郦珩回头,笑道:“姐姐,我在搬家具,以后?我就住你隔壁了。”
听到声音,大胆踱步走了出来,蹭的一下跳进她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卖乖道:“姐姐,事?情都解决了吗?我和田叔都有好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哦。”
寻意?意?抚弄着他背上油亮的毛,“都解决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弄吃的。”
大胆偏头怯怯望了郦珩一眼,支支吾吾,“不?……不?用?了,姐姐,我吃过了,是郦珩……哥哥给我做的饭。”
姐姐做的饭都是速食类,又是清汤寡水,半点味道都没?有,一点都不?好吃,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寻意?意?没?再说什么,抱着大胆进了房间,少年抬脚跟着她。
寻意?意?回头,乌黑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你家不?是隔壁吗,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们还在搬东西,我就在姐姐家里坐坐,不?可以吗?再说,姐姐不?是说好了要保护我的吗,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姐姐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说话的时候,郦珩垂目看她,眼里晕开清润的光。
寻意?意?竟然有种错觉,自己正温柔地驻足在他眼瞳中,她莫名别扭,可想到那笔巨款,点了点头,“随便你。”
进了房间,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寻意?意?望见桌面上摆着三?菜一汤,一荤两素,分别是小酥肉、清炒豆芽、清炒西葫芦,都很符合寻意?意?的口味,就连汤也是寻意?意?最爱喝的鲫鱼豆腐汤。
大胆献殷勤道:“姐姐,这?是郦珩哥哥做的,你应该还没?吃过饭吧,快尝一尝郦珩哥哥的手艺。”
大胆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很容易被收买,哪怕上次他觉得郦珩是冲着姐姐来的,对他心?怀芥蒂,可吃人嘴短,不?过一顿饭,他就站到了郦珩这?边。
而且,如果能劝的姐姐以后?让郦珩来做饭,他也能大饱口福。
寻意?意?环顾了四周一眼,看到田叔正躲在阳台的绿植中看着远处的建筑,握着那枚铃铛,目光迷茫,也许是在思念着自己的女儿。
她“嗯”了一声,拉开凳子?坐下,恰好自己也没?吃过东西,这?会也是腹内空空,便动起了筷子?。
郦珩自来熟地坐在她对面,撑着腮,笑吟吟地看着她微微翕动的唇瓣,漂亮的眼睛好像发?着光,“姐姐,好吃吗?”
不?知为何,她和郦珩这?副模样让寻意?意?想起之前一次下茅山捉妖的时候,遇到的一对小夫妻。
那家的丈夫是猎户,小妻子?温柔贤惠,厨艺高超,就算是家常小菜也做的色香味俱全,令人赞不?绝口。
丈夫性子?粗疏,为了让出位置给茅山派的自己还有师兄们坐,就端着碗蹲在门槛上,吭哧吭哧地扒饭,他胃口大,平时又是卖的力气活,整张脸都快埋进海斗大的碗里。
小妻子?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含笑看着他,满眼爱意?,时不?时拍着他的背,娇怯怯地小声道:“慢点吃,我给你留了一大碗呢。”
郦珩此?刻的眼神,和那个小妻子?如出一辙。
寻意?意?顿时不?自在,放下碗,眼里写满了不?高兴,“你别看着我好不?好?”
郦珩微微垂下了头,他总是做出这?种委屈模样来,寻意?意?有种无奈的感觉,望着他乌黑的发?顶,又道:“你去沙发?那边坐着吧,去看看电视。”
“好。”郦珩乖乖应了,打?开了电视,随便播放起了一个节目,和大胆一起看了起来。
寻意?意?很快吃完了饭,起身的时候,郦珩注意?到后?立刻道:“姐姐,碗筷我会收拾。”
说着,他起身来到桌前,从善如流地围上围裙,越发?像个小妻子?。
寻意?意?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很像个只会当?甩手掌柜的丈夫。
她将这?个诡异的念头驱散,转身进了房间,听着厨房传来的哗哗水声,认真给岫玉手镯刻起了符咒。
纤指抵着刻刀,在手镯上游走,寻意?意?心?无杂念,灵气随之游鱼一般首尾相衔困在镯子?里。
时间一分一一秒过去,符咒很快完成,她流畅地收了一个尾。
寻意?意?出了房间,想要看看郦珩有没?有离开,却看到电视还开着,郦珩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胆缩成一团,被郦珩抱在了怀里,他腿长,沙发?不?能完全容纳他整个人,只好局促地叠了起来,尾巴缠着自己的足踝,乌黑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光。
少年睡容恬静,寻意?意?却忍不?住盯着他的尾巴看。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的指尖试探地伸了出去,她有种感觉,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想这?么做了,而且,她也这?么做过。
因为——
他本来就是,她的玩具。
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占据她的脑子?,她的手指轻轻点在鳞片上,指尖刮过鳞片。
鳞片立刻像是遇到什么危险,下意?识耸立,像一排排嚣张的小牙齿。
那条尾巴好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松开郦珩的脚踝,转而攀附到她的手腕处,紧紧束缚,响尾蛇一般,兴奋地发?出哆啰啰的声音。
寻意?意?一个不?妨,被龙尾带到了郦珩怀里,压的大胆瞬间惊醒了,“呜呜”不?停,“怎么回事??天黑了吗?”
费劲从两个人怀里钻出来,大胆顿时傻了,“姐姐,郦珩哥哥,你们?”
大胆顿时明白过什么来,喵喵爪子?捂着眼睛,呀的一声跳进了窗帘里,猫脸变成了煮熟的番茄,两只耳朵烟囱似的咕噜噜冒着热气。
“你们继续,不?要管我。”
寻意?意?躺在郦珩怀里,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睛有种还没?睡醒的迷茫,睫毛的轮廓越发?柔软,眼里琥珀色像是一团融化的蜂蜜,好看得紧。
他的手掌带着略带滚烫,无意?般贴在她腰肢处,声音好像蛊惑,眉目间带着一份似是而非的勾引,“姐姐,你在做什么?”
龙尾却下意?识缠得更紧,尾巴抵着她柔软的腹部,好像恨不?得侵占她的一切,深深扎根进去,将她变成他骨肉的一部分。
郦珩的呼吸渐渐有点不?稳。
他的心?跳也变得鼓噪。
寻意?意?恍然不?觉自己又一次将娇花般的少年压制住。
她的手撑着沙发?,声音冷冰冰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放开。”
少年的尾巴只能委屈地松开她,手掌却还贴在她腰肢处。
眼睛不?经意?落在电视屏幕上,上面正播放着动物世界,两条蛇缠在一起交·配的场景映入眼帘,他好像被雷击中了心?脏。
唇角却勾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彻底松开了寻意?意?的手,“对不?起。”
寻意?意?扭头进了房间,又好像迷失了方向一样,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出去一趟。”
“姐姐,再见。”
郦珩盯着电视上的画面看,眼中琥珀色沉淀了一般,看不?出半点感情。
可他像是最为严谨好学的优等生在认真听课,一丝不?苟,坐姿端正。
手却在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尾巴,睫毛随之脆弱颤了颤,想象着刚刚被寻意?意?指尖抚摸的触感,顿时整个背脊都是酥麻麻的。
抬起眼时,少年眼底水光潋滟,睫毛尾部红得好像被人欺负了一般。
下楼梯的时候,抚摸着手腕的刮痕,寻意?意?忍不?住想,让郦珩和自己频繁接触是不?是一件好事?。
他实在很黏人,黏人到,迟钝如她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总觉得,他别有所图。
将岫玉手镯送到张翠萍面前,寻意?意?难得没?有要价太高,一万八的手镯,加上刻上去的符咒,也就收了五万块。
怎么说,她也是住在人家的地方。
张翠萍戴上手镯后?,笑得花似的,“意?意?,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我可放心?多了。”
门外?传来一声喇叭声,寻意?意?循声望去,只看到黑漆漆的车窗玻璃,似乎有个人正透过玻璃窗望着自己,眼神冰冷,宛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寻意?意?耳聪目明,视力比一般人好了不?少,可那人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全貌。
她身边似乎散发?着浓郁的恶意?和阴戾之气,如同?一团浓墨,寻意?意?顿时感到不?舒服,朝着张翠萍道:“阿姨,我有事?出去一下。”
可等她一朝门外?走去,那辆车子?立刻掉头走远了,扬起茫茫的尘土。
车里的向甜嗤笑:“原来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看她木愣愣的,恐怕连看到镜头都会怯场,乐彤那个贱人还觉得她合适,她的眼光就这?样?”
夏晰懒得理她,望着后?视镜,只是觉得这?事?真是巧了。
他刚要向乐彤打?听这?个叫寻意?意?的少女具体的消息,寻芊芊就发?了信息过来,告诉他,她有个姐姐叫寻意?意?,就住在滨海路48号,要他取牙齿之前,去那里看她一眼。
还特别强调,只是看而已,不?要和她有任何交流。
寻意?意?立在原地,微微蹙了蹙眉,指尖伸了出去,似是在探查着什么。
风里的气息,和莲子?湾的气息很像。
难道说,车上的人,和其?他六具尸骨有关系吗?
*
晚上九点半。
头顶吊灯光芒绚烂,洗完澡的乐彤一边躺在沙发?上做面膜,一边研读着《老宅》的剧本。
现在的国产恐怖电影,由于题材的限制,就算中途怎么装神弄鬼,最后?的结局大都逃不?过精神病患者做的梦。
《老宅》却是个特例,它以民国时期为背景,讲述了沈宅里面发?生的各种诡异事?件。
它里面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对人性阴暗面的描绘和封建礼教的批判。
譬如她饰演的沈家三?姨太阮月薇,明明是个书香门第出生的大家闺秀,却因为丈夫早死,早早过上了寂寞的生涯,但因为生得美貌,便被沈老太爷看上了,逼迫加诱哄,让她和自己偷情。
严厉的沈家家规、封建大家长沈太爷的绝对权威等重重枷锁压迫下,三?姨太不?得不?服从了。
沈老太爷道貌岸然,一把年纪,却有着变态的癖好,喜欢玩弄漂亮的女子?,尤其?是处·女,还在背地里拜邪物——一棵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树,并称它为老祖宗。
三?姨太被沈老太爷背地里折磨,痛苦到只能给自己洗脑,这?种变态的压抑环境下,她变得越来越神经质,却又生出了一种类似斯德哥尔摩的病症。
于是,在扭曲的嫉妒下,她对刚嫁入沈宅,替沈家病少爷沈珩冲喜的歌女阿忆百般刁难。
因为,这?场冲喜表面上是为了沈珩,实际只有三?姨太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方便沈老太爷暗度陈仓。
阿忆是电影的女主角,她人长得美貌,又有一口好嗓子?,唱得一首好曲。
其?中最出名的还是她初次登台时候唱的菩萨蛮,正是因为这?曲菩萨蛮,她才会被沈老太爷看上。
不?过,阿忆天生有些痴傻,进了沈宅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新娘子?了,大婚当?日还被三?姨太欺骗,以为自己在和人玩躲猫猫,自个就走丢了。
等下人把她找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傻得更厉害,嘴里一直喃喃,说自己看到了“龙龙”,还玩了他的尾巴。
后?来,阿忆凭借着善良的孩童心?性,得到了沈家病秧子?少爷的喜欢,沈家少爷为了保护阿忆,便暗地里和沈老太爷抗衡。
沈珩病体支离,不?能圆房,阿忆却被查出有了身孕,结果,阿忆被三?姨太和沈老太爷认定水性杨花,拖去了祠堂,要按族规处理。
这?样的情节,本来拍摄出来很容易变成香艳的三?级片、猎奇的伦理片。
但是剧本描写出来,就很有阴森诡谲的氛围,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悲剧美感——因为结局是以阿忆的凄美自焚而死结束。
而老宅里的人最后?也都不?得善终,死的死,疯的疯,只有一个曾经和阿忆亲如姐弟的沈小少爷不?知所踪。
乐彤还记得,夏晰给她这?个剧本的时候,兴奋不?已的样子?,他说这?个电影上映后?一定会火。
那个时候,夏晰双眼放光,脸色涨红,不?夸张地说,很像深陷毒·瘾的人抽到大烟的样子?,让乐彤都觉得不?对劲。
想到这?,乐彤又想起了向甜今日来请教自己剧本一事?,她看起来好像挺重视这?次拍摄的,自己贸然提议换掉她,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想得入神,乐彤忽然有点发?困了,她撕掉面膜,又洗了个脸,准备上床睡觉。
刚躺下,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起了身,身上还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黑色的丝绸,上面绘着大片大片的紫色牡丹花图案,从小腿一直蔓延到盘扣处,颜色妖魅。
她怀里抱着一只猫,那猫通体漆黑,眼睛绿油油的,好像两簇鬼火,有些瘆人,乐彤心?里莫名,手上却抱着猫,款款下了楼梯。
客厅里摆着一面镜子?,她的肢体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抱着猫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模样。
明明还是熟悉的脸,却打?扮得格外?风情,唇色也如同?妖媚的紫色牡丹花,在幽暗的烛火里,像是聊斋里的狐媚子?。
铜黄色的老镜子?照出客厅的一角,暗沉的红木椅子?好像磕破了额头的老妪,沉默地蹲在烟灰色的窗帘旁边,古板又阴森。
一双干枯的手搭在椅背上,上面的翡翠扳指与猫眼同?色,绿油油的。
座上的人穿着黑色长褂,梳着晚清时候的辫子?头,面容瘦削苍老,眼睛凹陷,好像一具一打?就散的干尸。
乐彤有些害怕,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就好像在旁观别人演戏一样,只不?过,演戏的人借用?的是她的身体。
“月薇。”男人的声音苍老而沉闷,仿佛从坟墓里发?出来的。
她回头,放下了怀里的猫,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声音娇媚得听不?出是自己的,“老爷。”
她踩着婀娜的步子?,朝着椅子?上的人而去,头部枕在他膝盖上,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蛇一样摇曳生姿。
停下!
乐彤只觉得一阵恐慌,拼命想离开他,可是身体怎么都不?听使唤,她仰起了脸。
男人用?干枯的手抚摸她的唇,声音含含糊糊的,好像卡着一口痰,恶心?得乐彤只想逃,可身体依旧不?听使唤。
他骂她,“荡·妇。”
她用?迷醉放荡的表情附和,“我是,月薇是老爷一个人的。”
乐彤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好恶心?,她才没?有那么下贱。
浓郁的麝香气息直逼鼻端,她看到一个干枯丑陋的东西离自己极近,苍老的声音带着粘稠的欲望,“过来……”
顿时,强烈的恶心?感让乐彤差点昏厥过去,她终于甩开男人的手,发?出一声尖叫,“啊!”
睁开了眼睛,乐彤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慌张地打?开灯,将自己缩成一团,眼里不?自觉泛着泪花。
她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梦?梦到自己成了三?姨太阮月薇,还和那个老男人偷欢。
那不?是剧本里的情节吗?
乐彤喉咙一阵剧烈恶心?,跳下床,来到卫生间一阵大吐特吐,吐得胃里一阵酸、一阵苦。
待终于吐完,她的手瘫软地放在水池边,却听到当?的一声。
刚买的羊脂玉镯突然碎开,声音清脆地溅落了一地,划破她的脚趾,暗红色的鲜血沁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不要嫌弃这章恶心,说实话,我觉得这种不正当的欲望真的比鬼怪还要可怕,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少包里面有个案子,就是一个寺庙里,所有小和尚都是主持的儿子,那个案子简直童年阴影。
感谢在2021-04-2522:00:33~2021-04-2723:0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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