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四

银幕上的画面还在光影闪烁,绚丽的光泼了鹿青崖满头满脸。她抱着团团腾不出手来,想让岳烟帮忙把可?乐端给自己,就唤了声:

“烟烟,可?乐给我。”

“哦……”

岳烟忙着在手机里和约稿的人对线,头也不抬地就端起可?乐递过去。

然后可?乐的吸管就差点?怼进鹿青崖的鼻子。

没抬头的岳烟对此丝毫不知,还摆弄着手机问?道:

“喝完了吗姐姐?”

“烟烟!”

鹿青崖哭笑不得?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她才?激灵一下回过神来,瞅了瞅差点?把鹿青崖杵死的吸管,赶紧收回了手。

今天晚上带团团出来吃牛排,没想到一出饭店,就看见附近的影院贴出海报,是《媚骨天成》的重映上线了。

《媚骨天成》,这可?是鹿青崖的成名?之作。岳烟当时就来了兴致,一定?要拉着鹿青崖来看电影。

不是说好了陪我出来看电影,怎么还心不在焉的……大概是工作忙吧,忙点?好,我不也是希望她能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嘛。鹿青崖劝诫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默默无语地窝在座位上,撸兔子似的揉了揉团团的脑袋。

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烟烟看到我失落了没?会?来安慰我的吧?然而等?了半晌还是毫无动静。偷眼去看,见岳烟仍全神贯注地在手机上激情打字。

鹿青崖逐渐变得?气鼓鼓的。

再这样我就要收拾收拾,准备开始生气了。鹿青崖暗中下定?决心,并且偷偷在网上搜索:

怎么和女朋友闹脾气。

对于鹿青崖这一大圈坎坷的心路历程,岳烟不能说是猜中三分,只能说是一概不知。这条莫名?其妙的约稿太让她紧张了,她一度以为,自己的马甲才?刚套上就掉马了。

对面开出的条件真得?很高,估计一般的写手都会?同?意的。岳烟很想拒绝,但又想不出太合适的理由,怕拒绝得?唐突,反而引起对方的怀疑。

这可?怎么办呢……岳烟将?手机屏幕扣在心口处,冥思苦想了半晌,终于想出一个应该能混得?过去的办法:

我可?以把这个约稿接下来,然后写一篇毫无逻辑文笔又差的稿子,到时候对方嫌弃我水平不行,不就不会?采用我的稿子了吗?

有道理,我可?真聪明。

于是,她安安稳稳地回复了消息,同?意了对方的约稿。

这边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她才?有心思去看电影。然而目光还没移到电影上,就先瞥见在座椅里窝成一只小睡鹿的鹿青崖。

“姐姐姐姐,怎么啦?”

借着电影院里昏暗的光线,岳烟戳了戳鹿青崖的胳膊。

鹿青崖却没理她,只是暗戳戳地挪开了手臂:

“你?忙你?的吧,我没事的。”

这叫什么语气?她很少听见鹿青崖以这样的口吻说话,一时间?有些陌生,但还是从字里行间?读出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阴阳怪气。

姐姐在阴阳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岳烟脑海中飞速地回想着自己做过的事,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件,立马抓住鹿青崖的手说道:

“姐姐,是不是因为我把那?只蜘蛛放走?了,没有当场揍它一顿给你?报仇?”

鹿青崖有点?疑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见鹿青崖的面色没有缓和,岳烟持续头脑风暴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穿了两只不一样的袜子?”

“因为我内衣上的花纹是小熊而不是小鹿?”

鹿青崖蓦然回过头来:

“你?内衣上还有小鹿花纹吗?”

“对啊,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都把姐姐放心口上了,”岳烟顺理成章地回答道,继续皱眉思索,“姐姐都不知道这件事,看来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阴暗的光线中,她并没有注意到鹿青崖脸色一红。

什么时时刻刻把姐姐放心口上……肉麻死了,土味死了,鹿青崖腹诽道。用余光偷偷地瞥一眼身?边的土味情话达人,在电影转场银幕一黑的时候,趁机将?唇凑了过去。

“难道是因为我右脚先迈进的电影院……唔?!”

岳烟还在胡乱猜测,猝不及防地被唇上的甜软打断。

趁着团团完全被电影吸引,凝神地盯着银幕的时候,鹿青崖在她嘴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吻罢了,唇却没有移开,就这样与她的双唇紧密贴合。

身?边的座位上都是人,连个空座都没有,而且自家孩子也在场呢。岳烟的脸腾得?一下子涨红了,却又恋恋不舍,不想别过脸去。

两个人就这样双唇相贴,鹿青崖说话时的口型从柔软敏感的唇部?传来,清晰又梦幻:

“烟烟,别猜了。”

岳烟有些微喘,轻轻说道:

“可?是姐姐在生气呢。”

“没有,姐姐没生气,”鹿青崖低眉说道,“乖,好好看电影吧,别猜了。”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这个约会?还心不在焉的家伙抗争到底的。奈何一看见岳烟搜肠刮肚地猜自己的心思,鹿青崖又忍不住心软了。

正要挺起腰身?,将?唇吻收回去,不防这家伙竟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脖子,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鹿青崖心头一颤,不禁低低软软地“唔”了一声。岳烟却不放手,甜蜜的吻再次压倒性地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柳兰因震悚了一下。

她和叶老师没坐在放映厅里,而是坐在投影的这个房间?,并不代表她们看不见放映厅里的动静。正相反,从这个窗口居高临下地看放映厅,里面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听一点?奇怪的响动,她和叶老师都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结果就看见整个放映厅的正中央,有两道纤细的人影缠绵悱恻。

这俩人大概都以为没人会?看到,接着黑暗的遮蔽,亲吻得?格外忘我。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投影室里的人,谁都没注意到这个隐秘的热吻。

换句话说,尴尬的只有柳兰因和叶老师两个人而已。

尤其是在借着暗沉沉的光,看清拥吻者的半分眉眼之后。

“那?个……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就是开哈,两个女人也就罢了,还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样子……”

柳兰因瘦硬的手撑在膝头,试图强笑着和叶老师寻找话题。

她倒不觉得?伤风败俗,甚至还觉得?这俩人真有勇气,但这话不能当着叶老师的面说出来,不然叶老师被她当成色批可?怎么好?

不对,应该说是,不然叶老师看透了她的色批本质可?怎么好?

叶老师也认了出来,这俩人就是岳烟和鹿青崖,情不自禁地轻轻吐出一句:

“果然。”

柳兰因没听懂:“啊?果然什么?”

果然这俩人之间?有猫腻,之前看她俩就亲密得?很,原来是这样的,叶老师暗想道。只是无意间?又想起阮红来,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心想情投意合可?真好啊。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饮料,轻声回答道:

“没事。”

说罢,端起饮料就出了投影室。

冷风吹过脸颊的时候,才?觉得?脑子里清醒了些,那?些鬼魅似的旧梦有所淡去,却仍不甘心地袭扰着身?心,难受得?她几乎想要干呕出来。

情绪憋到了极点?,她忍无可?忍地一把攥住了什么东西,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就这么不值得?吗?凭什么啊……”

然后猛地往旁边一扎,钻进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怀抱就开始哭。可?能是被眼镜影响了发挥,她哭起来也不是歇斯底里的,只是泪痕晶莹,泉水似的默默流淌。

哭着哭着,才?想起来要看看自己是趴在谁的怀里。

然后一抬眸子,就撞上了柳兰因手足无措的样子。

柳兰因的双手还战战兢兢地搂着她,刚才?她一头钻进来,柳兰因推开也不是,抱紧也不是,只能这样松松垮垮地揽着她的腰。

等?她哭够了,泪水婆娑的面孔昂起来,柳兰因脑子里就轰然地爆炸了一下。

叶老师有点?不好意思,直起身?来,抬起眼镜抹了把眼睛:

“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我、我这也是没有经验……要不你?再来一次,这次我肯定?比刚才?熟练。”

柳兰因讪讪地笑道。她哪会?哄女孩子啊,以前谈的都是男朋友,而且是壮汉款的,一个个都跟英勇就义似的,哪有人哭啊?

被她这句话先是惹得?一怔,叶老师看着她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吓到你?了?”

柳兰因赶紧否认:

“没有没有没有,叶老师哭起来梨花带雨芙蓉泣露,我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真会?说话,以前谈过不少吧?”

叶老师随口问?道。

“是,得?有个几车吧,”柳兰因也随口回答,话落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妄图找补一下,“但是像你?腰这么细的,还是头一个。”

说完还无辜滴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小姐姐你?看我多清纯”。

叶老师无奈,扭头就往街上走?,柳兰因也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正是换季的时候,晚风已经有些凉了,但还不算冷,吹一吹还是很舒服的。叶老师不说话,柳兰因就跟在她后面,陪她不说话。

走?了一段路,叶老师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柳兰因没来得?及刹车,差点?一头撞上去,眼看着就贴上叶老师的唇了。

危急关头,一缕淡淡的肥皂香抵住了她的嘴巴,将?她轻轻推开。

那?是叶老师手上的味道。

柳兰因以为,像自己这种阅遍天下心中无码的人,应该不会?再像鹿青崖那?个没出息的家伙一样,别人一出手就脸红了。

但是今天被叶老师凉凉软软的手一碰,柳兰因发现自己错了。

叶老师却没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用老师的口吻说教道:

“女孩子要学会?自爱,不要把自己的价值都系在另一半身?上。”

柳兰因垂着脑袋听她训示,还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见柳兰因一脸听进去了的样子,叶老师DNA里的职业病动了:

“不要总是想着恋爱,女孩子自己也可?以好好学习,以后立一番事业。”

“是,您说得?对。”

“好多女生来咨询我报考,说想报个理科学校的文科专业,就为了以后好找对象。她们怎么就不明白,女孩子不是男人的附加价值?”

“诶,您说得?太好了。”

说着说着,叶老师才?想起来,自己对着这么个陌生人说教什么?见柳兰因还恭敬地站在旁边等?她垂训,她不由得?将?语气缓了一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教训你?的。”

一阵风吹过,她将?衣领往紧敛了敛,见柳兰因的外衣还大敞四开的,顺手替柳兰因也将?衣襟敛好了,随后柔柔一笑:

“谢谢你?今晚的请客,我心情好多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家去吧。”

“啊?你?这就要走?了?”

连柳兰因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一个箭步窜上来,紧紧地攥住叶老师的手。

这个动作很唐突,但她忘了松开,叶老师也只是怔了怔,不解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拉手手算什么唐突啊,更唐突的在后面。

柳兰因脑子一抽,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但是一想到自此以后,下次见到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还不知是何时何地,就脱口而出:

“您能亲我一下吗?这样当我舔到下唇的时候,就会?记得?曾经还有您这样一个人,苦口婆心地劝我学好。”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理由?柳兰因自己都觉得?离谱,但这确实?是真实?的想法。正想说是自己冒犯了,打算落荒而逃的时候,一点?温软就落在了唇上。

叶老师踮起脚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柳兰因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没等?她反应过来,叶老师已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从吉光片羽的剪影里,她看见叶老师似乎脸红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啊。

心底像是被抽走?了一块,柳兰因怅然若失地站了许久,等?司机来接的时候,才?发现腿已经站麻了。

接下来的几天,明非的员工之间?议论纷纷,说是柳总姨妈期间?的生理反应忽然加重了。以前来姨妈都没什么反应,这几天却忽然添了各种毛病:

脾气暴躁,食欲不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还伤春悲秋。

当时秘书去送文件,敲了门里面也没动静,悄悄推开一道门缝,就看见他们的柳总对着桌上的小盆栽说话,嘤嘤之态仿佛流泪猫猫头。

可?是柳总哪怕再怎么反常,他们这些当员工的也帮不上什么。直到这次鹿青崖来公司办事,秘书才?抓住了一线希望,把最近柳兰因的状态给她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鹿青崖听得?直迷糊:

“柳兰因那?家伙,还会?跟花花草草的说话,还流泪?”

秘书无比肯定?:

“真的,简直就是流泪猫猫头的翻版,流泪兰因头。”

鹿青崖试图代入了一下,然后发现代入不了。

算了,亲自去看看吧。她来到总裁办公室,见房门虚掩着,敲了几下就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柳兰因丧气地趴在办公桌上,对着那?盆快养死了的多肉说话:

“你?说我还能再见到她了么?我平时给你?浇水施肥松土的,你?保佑我再见她一面好不好?”

哪怕是看见了鹿青崖,也只是懒懒地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问?道:

“有事?”

鹿青崖震惊:

“你?被男朋友掏空了,还是男朋友骗了你?的感情卷钱跑了?”

柳兰因懒得?接这个话茬,把外衣往身?上一披,就打算趴着睡觉。

鹿青崖哪会?让她睡,手背往她额头上一贴,心说这也不烧啊。

知道鹿青崖想问?什么,但是这件事跟谁都说不着,只能自己憋着。因此柳兰因只是说道:

“没生病,没事。”

“……算了,反正我也问?不出来,但你?要是真遇到了麻烦,记得?跟我和岳烟说啊,我俩肯定?能帮就帮。”

鹿青崖知道自己撬不开这家伙的嘴,只好这样说道。

柳兰因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强打起一点?精神:

“找我有事吧?肯定?不光是来关心我的。”

“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是私事,”鹿青崖笑道,“明天团团班里开家长会?,我和岳烟忙着新电影的事呢,秋姨身?体?又不好,你?替我去呗?”

搞笑,堂堂的明非总裁去给小学生开家长会??柳兰因很有骨气地想道,又忆起那?天遇到的那?位小姐姐。

那?个小姐姐也是当老师的吧?

见她沉思着没有拒绝,鹿青崖摆弄着手机说道:

“我把通知和老师的微信都转发给你?,回头请你?吃饭哈。”

“……嘁。”

柳兰因还是收下了这份请求,又多问?了一句:

“老师叫什么,备注应该怎么存?”

鹿青崖想了想,回答道:

“她姓叶,你?就存叶老师吧。”

作者有话要说:虚假的总裁:花钱包养,霸气发言,风流倜傥。

真实的总裁:呜呜呜我好想见我家小姐姐。

这对副cp写完了,以后还是月牙俩人的情情爱爱了,毕竟岳烟那边还有个棘手的问题没处理呢(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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