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崔莺莺瞧见楚夫人脸色上的不悦,又想及这人就喜欢别人捧着她,便露出个好脸来,笑盈盈的模样,眉飞色舞甚是活泼,她指着从马车上卸下来的那些礼盒,说道:“这里有些是我兄长送来的,有些是姨母送的,专门让我给娘和嫂嫂们的。”
虽然崔莺莺心里有些心疼兄长的大花费,但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也为了在楚宅过的舒坦些,这些身外之物,送就送了吧。
之前的崔莺莺对楚家的每个人都心藏怨恨,这很正常,毕竟是被楚夫人强迫嫁进来毁了自己的一生。因此落了个尴尬处境。
崔莺莺越想越觉得楚子舟不厚道,好歹原身嫁进来以后楚子舟的病情好转许多,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崔莺莺留些脸面,可谁知道楚子舟一心只有那章嘉尔,让原身的存在成了个笑话。
如果不是楚夫人帮衬着,原身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不过即便如此,崔莺莺明面上的份例不缺,但下人们哪能不知道她的不受宠,所以各个都在私下针对她。
崔莺莺想到原主从前受得那些源自楚子舟的委屈,这红润的香唇就愈发弯曲上扬,笑得眉开眼似月牙。
原主的自暴自弃在崔莺莺看来只是一种保护,因为她如果不这样作妖,很有可能就会被楚夫人逼着同了房。所以她把楚子舟推的越远,那她就能越安全。反正楚夫人对待楚子舟和章嘉尔之间的事也是默认的,没了她,自然会有旁人去伺候楚子舟。
崔莺莺现在选择拉近关系,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她日子好过,更是借机掌握更多话语权,等到和离的时候,她就能顺利些。
而且崔莺莺也不会忘记书里的那些剧情,在楚子舟死后,自己也将死在郡王府,所以只有和离才能逃开这中厄运。至于那该死的楚睿昌,崔莺莺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崔莺莺拉着楚夫人的手,另一边又语气亲和的与两个妯娌说话,她本身就生的明艳大气,这般张扬的笑着,宛若那最富丽娇艳的牡丹花,又因着她一直挂着笑脸,很少人能抗拒这种开朗大方,所以走完这条青石板路来到正院时,那楚夫人和妯娌就被崔莺莺给哄的甚是亲昵。
“娘,这是我专门送您的宝石头面。”
“大嫂,这端砚是我阿兄从徽州派人带来的,我呢,借花献佛,送给大嫂了,请大嫂一定原谅我之前的不懂事。”
“二嫂,我晓得你最爱那苏绣,这素梅图留在我这里也不合适,毕竟我欣赏不来这绣面,绣活也不好,所以也就送给会欣赏的二嫂了。”
别看崔莺莺脸上笑着,其实心里心疼的很,崔家底蕴不多,能寻来这些好物件实属不易,但现在却要送给这群人,崔莺莺哪能不心疼啊。
这一番礼下来,每个人的态度都亲和不少,再加上有意和崔莺莺交好,很快就一口一个“三弟妹”,喊的甚是亲切。
楚夫人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收到了儿媳妇的礼,她自然也会回过去。她之前心里还对崔莺莺有几分意见,觉得在这儿媳的眼里始终没有自己,好好的一个后宅妇人,出门一趟也不亲自对自己说一声,就只是派个丫鬟走一趟,真以为有个侯夫人的姨母就不可一世了么,可别忘了那侯夫人是嫡姨母,这再怎么亲,能有亲姨母好么。
所以楚夫人就等着瞧崔莺莺被侯夫人厌弃的那天,不过刚才听崔莺莺的口吻,楚夫人这个念头不由得动摇起来。
无论如何,这三儿媳还得好好供着,之前还能敷衍一下,现在可行不通了。
从前她的眸子死气沉沉,就算受了冷落也不会反对,因为她已经对万事不在乎,虽然楚夫人也有火气,但看在她能旺自己的儿子也就忍了。
可如今,那双眸子清亮透彻,整个人像是一朵被春雨救活的枯花似的,水灵灵的浑身透着鲜活气息。所以楚夫人也不愿意再做恶人,只要崔莺莺不再犯糊涂,她愿意好好对待这个儿媳。
在崔莺莺刚进门的时候,楚夫人也是愿意做那好婆婆的,可她整日没个笑脸,一看就是在心里怨恨着他们,所以楚夫人也就上了火气,故意给她一些难看惩治她,反正只要她不死,楚子舟就没有任何的事。
屋子里气氛热闹,崔莺莺她送出去了一些礼,拐着弯又收回了一些。
所以当她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开始清点东西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还行,没赔反倒赚了。”
水莲送走了那几个帮忙抬礼的下人后,关上了院门,她并没有留意到那边有一角衣衫掠过,她回到了屋子对崔莺莺说道:“少夫人,瞧瞧另外的两位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你可不能再说奴婢之前的话是错话,当主子的哪能只有奴婢一个丫鬟呢?”
崔莺莺点点头,“我也不瞒水莲你,丫鬟必须要挑几个,但不是现在,等下次管家再采买丫鬟的时候,我再去挑吧。”
水莲也不是个傻子,她听了崔莺莺这番话,眼神动了动,说道:“也好,反正奴婢又不是个摆设,肯定会伺候好少夫人的。不过少夫人在闺中不是有丫鬟吗?怎么不将她们带来,总归是自己人。”
崔莺莺心想:那可是男主送来的丫鬟,她哪敢继续用啊,别等会真被人发现了什么事情。
不过水莲的话也让她很是纠结,在楚宅里前有狼后有虎,没个心腹用起来还真觉得缺了点什么。让她新收个丫鬟来培养成心腹,简直太浪费心神了,要不然等下次回了崔家再说吧。
崔莺莺眉眼间露出几分疲惫神色,水莲忙说道:“少夫人劳累许久,要不要去浅眠一会?”
“我正有这个打算。”
崔莺莺起了身,反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也没有旁人在,便抬手取下定发的发簪,如瀑黑发散下,因为盘着发所以发尾带着微微的小卷,她用手指穿过发丝,慵懒地说道:“你也去歇着吧,到了用膳时再来喊醒我。”
从水莲的角度而看,正好看见崔莺莺那精致的侧脸,她眼角的那一点泪痣妩媚动人,红润的唇瓣勾起,她那流畅的下颌角微微抬起,好似在等着一双大掌将面颊托起,如同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的对待着,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水莲被自家少夫人的容颜所惊艳,小脸红扑扑的,匆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失了平时的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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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怎么闷闷不乐的?”
卫祈敲了敲茶几,发出闷响来,卫宴从自己的玉雕中抬起头来,说道:“我没有。”
卫祈见他神情严肃,说的好像跟真的似的,便笑道:“咱哥俩从小一块长大,你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你二哥清楚得很。”
卫宴见他实在唠叨,干脆把刻刀什么的全部放回了匣子里,说道:“你这次送我回国子监,娘没有说你?”
“她说她的,我玩我的咯。”卫祈不是个太过严谨的性子,混吃等死是他的人生目标,反正他上头有个兄长,有卫榷顶着,文宣侯夫妇也不会对他多严苛。
卫宴抿起唇,明亮的眼睛蒙起一层黯然,他掀开车帘望了望窗外,看见了一家熟悉的铺子,下意识的想给崔莺莺买一些,可...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资格。
“三郎,你...是不是心悦表妹?”
卫宴目光投向他,声音压得低低,说道:“二哥,别胡说。”
卫祈混不吝地摆摆手,笑叹道:“咱哥俩谁跟谁啊,有没有外人在,这话说了你知我知旁人都不知。”
卫宴偏过头去,沉默不语,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但卫祈敏锐的感觉到他刚才的话是正确的。
卫祈双手抱头,倚着车壁,道:“三郎,无论如何表妹始终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离她远一些,这世道对女子总是不公,咱们当亲人的,总不能害了表妹吧。”说到这里,卫祈笑了笑,只不过笑得有几分嘲讽。“不对,我...好像是做过一件对不起表妹的事儿。”
卫宴这下终于将目光锁定了他,冷静的等待着卫祈的下一句话。
“半年前,好像是表妹快要成亲前的时候,她身边的秋白来侯府了,看样子应该是找你的。不过我那时碰巧遇到了她,秋白就告诉我,她想见一见你,有事对你说,希望我能帮她转达话。”
卫宴直起身来,眼神泛起波澜,道:“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卫祈尴尬地抓了抓脸,闷声说道:“我...我那天贪嘴喝了些酒,便忘了这事,我也一直没想起来,直到我这次见表妹身边换了丫鬟,因为之前表妹来的时候我也没见到她,所以就想着是不是我的原因让表妹把秋白给换了旁的丫鬟。”
卫宴乱了心神,他深知秋白来找他一定是得了崔莺莺的吩咐,可谁知中途出了卫祈的这个意外,卫宴眼神有几分发狠,道:“二哥,你害惨我了!”
他猜不到秋白那次是不是和崔莺莺的亲事有关,也猜不到是不是和崔莺莺坚决和他断情有关。但卫宴却笃定,正因为他那次未如约而至,才会让崔莺莺对他彻底放下,以至于如今连他们之间的感情都忘了一干二净。
“停车!我今日不回国子监了,送我回府。”
卫祈连忙道:“不是吧,那你明天能赶的回去么?”
卫宴眼神暗沉无光,瞥了他一眼,道:“连夜出发便是。”
“那你这现在打算是回侯府吗?”
卫宴掀开车帘,冷声道:“不,去崔家。”
卫祈唉声叹气,这可怜的马儿,今天怕是歇不了咯。
“二哥,这笔帐,咱们好好算算!”
“......”我也不晓得会忘了啊,要不然当初我干嘛揽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