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际舟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比同龄人早熟,爱好又广泛，几乎整个青少年阶段，她都沉浸在自己的?爱好小世界里,不屑和那些幼稚的?同龄人交朋友。

成年后,韩际舟更是觉得小孩又麻烦又蠢,还难带，对?一切人类幼崽都采取能?避则避的?方针,这导致她和小朋友相处的?经验几乎为零。

两人在张院长的?带领下进入饭厅旁边的?小休息间，面对?一屋子大大小小二十多?双好奇的?眼睛,韩际舟紧张得差点手?心冒汗。

她磕磕巴巴地做了自我介绍,又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在玩什么游戏,好不容易想出几个曾经玩过的?,问小孩子们想玩躲猫猫还是老鹰抓小鸡，结果竟然没一个人回应她。

韩际舟在门口杵成一根笔直的?电线杆子,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老神?在在的?戚归。

戚归收到她的?求救，及时地圆场救她于水火：“宝贝们,这位是企鹅姐姐的?朋友船姐姐，大家欢迎一下她给?她点信心好不好？”

福利院的?孩子们明显认识戚归，听到戚归的?号召，十几道?脆生生的?“好”从屋子各处响起，紧接着是一片哗啦啦的?鼓掌声。

戚归笑着扭头看一眼韩际舟，把她往前推了推,离孩子们更近一点,又道?：“这位船姐姐呀，可是很多?才多?艺的?哟，她会弹吉他,唱歌也很好听。上次谁想唱歌呀，举个手?，今天和船姐姐一起唱歌好不好？”

一时间，两双小手?齐刷刷地举起，韩际舟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圆脸梳齐刘海短发的?小女孩和一个扎俩羊角小辫的?稍大点的?小姑娘。

戚归拍拍手?示意这两位女孩子上前来，又轻轻按了下韩际舟的?肩示意她蹲下。韩际舟在心中赞叹着戚归娴熟的?带孩子技能?，一边乖乖蹲下，几乎是戚归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小雅，小太阳，和船姐姐握个手?好不好？今天你俩就?是船姐姐的?搭档咯。”戚归也蹲在韩际舟旁边，摸了摸两个小女孩的?头。

韩际舟依言抬起手?，手?心向上举着，那两个小女孩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一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韩际舟手?心里。五六岁小孩的?手?小得惊人，比韩际舟的?手?心也大不了多?少，她蜷缩了下手?指，同两只?小手?挨个握了握。

见面仪式在戚归的?控场主持下完成得十分顺利，紧接着她把一屋子小孩带到饭厅隔壁楼的?活动室，从活动室的?柜子里拿出一把民谣吉他。

“喏，有了装备，接下来就?是你的?主场了。”戚归把琴递给?韩际舟，笑望她。

韩际舟无奈点头，四下寻了圈，发现活动室没有高?板凳，只?有供孩子们坐的?那种矮脚小板凳。她环顾四周后无果，只?能?找一个小板凳坐下，委委屈屈地蜷缩着长腿。

“你们想听什么？大胆说?，我都可以弹。”韩际舟温声问小姑娘们。

“我要听小白船。”“我要春天在哪里！”两个不同的?答案让韩际舟犹豫片刻，她道?，“那我们第一首先唱小白船，第二首唱春天在哪里好不好？不着急，我们一个一个来。”

韩际舟在问话?时顺手?给?很久不用的?吉他调了弦，收到一众小孩子亮亮的?期待眼神?后，她信手?弹出一段舒缓温柔的?前奏：“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颗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两位小女孩的?声音加入进来，韩际舟唱完领唱部分便不再唱，专心伴奏。第一段结束后，大部分孩子都加入进来，不甚整齐地唱着这首大家都会的?儿歌。

他们中很多?人唱歌发音都不算标准，不少人还跑调，更有甚者，好几个换牙期的?孩子还门牙漏风，唱出来的?句段惹人发笑。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笑出声，也无人起哄打闹，所有孩子都唱得很认真，哪怕他们的?调子参差不齐，算不上好听。唱歌，在孩子们的?眼里，似乎是一件很神?圣的?集体活动。

唱完舒缓的?小白船，韩际舟调子一转，无缝衔接活泼欢快的?春天在哪里。换成快节奏曲调后，合唱变得更混乱了，歌声分成好几个片区，小孩们自信地各唱各的?，哪怕节奏前后不一也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有活泼好动的?几个小孩沿着墙角乱跑，手?舞足蹈，露出缺了几颗的?门牙发出嗤嗤漏气的?笑。

在众人的?热情点歌下，大家又连续唱了拨浪鼓、让我们荡起双桨和黑猫警长，直到戚归忧心韩际舟的?嗓子会超负荷，才强行终止了这场狂欢小派对?。

跑来跑去又唱歌，激动了快半小时，孩子们不少也玩累了。戚归借机行事把一些小玩具分发给?孩子们让他们自己玩，分走小孩子注意力，给?韩际舟腾出休息时间。

“哎，都闹出汗了，戚归你有纸吗？”韩际舟抬起手?指用指背擦了擦额角，扭头自然地问戚归。

“有，稍等一下。”戚归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包方巾纸，抽出一张，却没有递到韩际舟伸过来的?手?上，而是径直抬手?去拭韩际舟亮晶晶的?额角。

她俩身高?仿佛，因此戚归做这个动作也很轻松自然，甚至不需要征求韩际舟同意让她低下头。

戚归认真忙碌，不经意间凑近一点。韩际舟被她骤然靠近的?脸和紧随而至的?清新香水味吓得差点忍不住后退，她生生止住自己抬起的?脚后跟，浑身僵硬着任由戚归动作。

她们此刻挨得有些过于近了，距离不足十公分。韩际舟一垂眼就?能?看到戚归根根分明的?漂亮长睫毛和微微晕红的?莹白脸颊，还有，还有秀致可爱的?鼻尖和湿润的?樱桃色唇珠。

她呼吸急促一下，错开眼，不着痕迹地别开一点脑袋。

“你别动！”戚归把汗湿的?那面纸巾对?折，换另一面，把韩际舟的?脑袋扳过来，嗔道?，“别不耐烦，马上就?好。”

韩际舟：……这是不耐烦能?解释的?事吗？她在心里咆哮，委屈地垂下眸子盯着地面。

“好啦。”戚归尾音上扬地宣告，把纸巾团成一团去找垃圾桶。香水中淡淡的?雪松和月桂香气随之远去，恰到好处的?清爽就?此消失，屋子里重新充斥满小孩子们扎堆的?喧闹热烈。

为什么是重新呢？韩际舟疑惑地皱起眉，她恍惚着回想，刚刚那一刻，世界好像寂静了。

戚归去找垃圾桶找着找着没了人影，好一会儿，她才从侧门回来，一手?提着一个高?脚圆板凳。

“坐吧，刚刚看你坐那小板凳估计也憋屈。”戚归把板凳放在墙根处，拿出纸巾擦了擦灰，唤韩际舟过去。

韩际舟为戚归的?敏锐和体贴愕然，她木木地道?了声谢，坐在高?板凳上。嗯，腿终于能?正常放直了。

“刚刚感?觉怎么样？”戚归语带笑意。她明明腿长地让人艳羡，偏偏喜欢翘着脚坐在凳子上一晃一晃。

“还不错，孩子们都挺可爱的?。不过我和小孩的?相处经验真的?很少，也许是这一批比较乖也说?不定。”韩际舟把吉他放进琴盒，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后才坐下。

“他们确实很乖，他们也必须要很乖才可以。”戚归笑意淡了一点，仰着头道?。

韩际舟为戚归的?话?沉默了一秒。事实上，生长在她这样富足有爱家庭的?孩子，很少去思考世界的?背面是什么样子。即便她努力地尝试共情，也很难理?解那些原生家庭不幸，或者像福利院这些孩子那样，连原生家庭都没有的?人。

“这些孩子，他们最终的?归宿会是哪里呢？”韩际舟问出口，又觉得冒犯，随即补充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不用回答。”

戚归摇摇头，道?：“一部分比较懂事，且无缺陷的?孩子，有可能?会被想□□且具备资格的?家庭领养。剩下的?那些，会在福利院长大直到成年，然后独立出去。”

“这样吗……我看他们都很健全，一定会有好的?归宿吧。”韩际舟感?慨着，想起什么，又道?，“话?说?福利院这边接受捐助吗？我想，曙光今年的?公益项目还没有批，要不对?口捐赠给?这里一批物资？直接捐款也可以。”

娱乐公司和金融公司大多?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公司会拿出来一部分盈利用于做公益，因为这两类公司的?盈利在大众眼里是所谓的?“快钱”，更需要用公益提升口碑和彰显社会责任。

“走之前可以和张院长谈一谈。”戚归道?，她转而苦笑一声，“不过，你觉得，这里的?孩子真的?会大部分都是健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韩：世界上我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戚归的套路[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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