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我昨晚对你太凶了

带厉堇元去二楼房间的路上,贺知知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明明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是又好像全身心地依赖着她,与她走路的方向、角度、步调完全一致,一毫不偏。

进门的时候有个门槛,他绊了一下,却面不改色,身体迅速恢复笔直的姿势,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威严地命令了一声:“下次遇见高低不平的地方,跟我汇报。”

贺知知身材娇小,好奇地探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他军帽下的眼睛,漆黑的,神秘的,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样。

“少帅,您是看不见吗?”她小声地问。传说中的少帅重病,是指眼疾吗?好像也不对,那不至于要命。

“不该说的话别说,我听声辨位就可以崩了你。”他脸色一沉,杀意外露。

贺知知才不怕他的威胁,她的房间里躲着本来打算要杀于将的吴游。她的未婚夫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侮辱。

现在,厉堇元的士兵全部被他自己遣走了,他们胜算很大。

贺知知充满了信心!

风月堂的床是洋货,柔软有弹性的席梦思。

贺知知一进门就被压倒在床上,血流的加速让身体里的酒精流窜得更快,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头昏目眩,眼前男人的身子已有了重影。

让她觉得仿若幻觉的是,厉堇元脱下军装后,他的血管竟根根分明地显色于皮肤底下,仿佛一种妖异的图腾。

“这是……”贺知知被吓得向后缩,这与他瞎掉的事有关吗?

“不想死的话就别问。”厉堇元厉声道。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吻袭来,贺知知晓得吴游就在床底下,哭着想喊吴游的名字,哀求他救自己:“吴……吴……”

可厉堇元的吻太绵密,她竟然一次都叫不完吴游完整的名字。

不知道等了多久,吴游一直没有现身!贺知知的声音渐渐微弱,似是放弃了。

而一声一声的“呜呜”,在厉堇元的耳里,却只是情趣式的呜咽,不由感到十分满意,十指交扣住她轻颤的手指,像一副衔接正好的扣子,妥帖地把她嵌入自己。

只是指间的异物感让厉堇元皱了皱眉头,他摸了摸形状,在贺知知左手的中指上,有一枚约一克拉的钻石戒指。

“这是什么?”厉堇元停了下来,警惕的声音冰寒刺骨。

在社交界,戴在左手中指的,一般是订婚戒指。但他尚不确定身下的小女人是否只是无意中这样戴的。这种地方的女人,应该不知道那些有的没的社交规矩。

贺知知被烈酒的余韵攻陷,脱缰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

对,这是我未婚夫送的!

他现在就拿着枪躲在床下的暗室!

你如果对我胆敢再进一步,他就会现身救我,一枪杀了你!

可是贺知知咬着唇,最终只说了一句:“我娘留给我的。”

接着,她合上眼睛,耳边只回荡着来这里之前,吴游的那句承诺:“今夜不管发生了什么,过后你只需安心准备我们的婚礼。”

于将已死,杀神厉堇元却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她如果深明大义,不应该节外生枝。

这些天,留学归来的吴游给她灌输了许多海派自由和妇女解放的思想,他想必没有那么迂腐,也不会纠结自己的妻子是否清白。

听到贺知知的回答,厉堇元轻笑了一声,将她指间的钻石戒指一拔,随手丢到地上,附耳呵气:“小骗子,我审过很多犯人,你的话我不信。”

“哐啷”一声脆响,床上的贺知知一阵战栗。

两人再度贴得很近,厉堇元低语:“这么小的玩意不配你从今以后的身份,我会给你最好的。”

可是贺知知再也听不到厉堇元的声音了。

今夜,鲜血、死亡、烈酒、车祸、谎言、阴谋、春色、疼痛……

在极度的刺激之下,贺知知放任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彻底晕了过去。

翌日清晨,贺知知很早便醒了过来,但是厉堇元这一夜都搂着自己睡,她丝毫不敢动。

这个男人的怀抱很冷,像个死人一样。可他的手臂精瘦有力,将自己抱得紧紧的,而且由始至终都十指紧扣着。

“少帅!”门被拍得啪啪作响,是昨夜副官的声音。

贺知知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已经醒来,气压危险地一低。她顿时紧张得一动不动,生怕他发现自己是清醒的。

“那个人找到了!”

听闻外面的副官这么说,厉堇元猛地起身,悉悉率率地穿军装。

贺知知好奇地悄悄睁开半个眼睛,到底是找到谁了?厉堇元会这么激动。

不过她也发现,经过一夜,厉堇元身体上诡异的血管图腾似乎延长了一些,到了下巴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瘦削高大的身材实在完美,并不会像别的当兵的那样过于肌肉。

厉堇元穿好了军装,走到床边坐下来,摸到贺知知的脸,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像用触觉在记忆她的面容。

但贺知知仍然在装睡。

“小懒猪,”厉堇元的手指拂过贺知知菱形的唇,很是柔软,心情莫名的愉悦,“是我昨晚对你太凶了。你却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贺知知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绯红,但装睡的她紧张得大汗淋漓,额头布满了细汗。

厉堇元触摸到她额头流下的汗珠,顿了顿:“快小暑了吗?”随后,他的手指往床头探去。

贺知知身子蜷紧,真怕他将被子一掀替她降温,此刻她昨晚的旗袍早就被撕烂,半截掉在地上,半截挂在椅背上,被子下面什么都不剩。

好在门外的郭副官又着急地催促道:“少帅,时间紧急,不然那个人又要溜走了!”

哒哒。

贺知知感觉到人已经走出去了,猛地裹着被子坐起来。

与此同时,床下的暗室也打开了门,吴游和一个潇洒裤装的卷发女子钻了出来,她是给吴游借手枪的徐小姐。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