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队里的吕布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莱当然知道小代练话里有话，回忆一下，她刚才的举动的确有些蠢。

默了几秒，原莱往对话框里输省略号，想想还是没发出去，驱上小鲁班，闷声不吭回到下路。

小代练的诸葛亮也在，趁着她复活回城的间隙，他替她清了兵线，避免掉塔，顺便把对面宫本武藏强势消耗一波。此刻，无敌的剑圣只余半管血缩在塔下。

原莱刚在诸葛亮身侧驻足，就听见他一句台词，“智商太低会传染，离我远点。”

听起来高傲得很，格外目中无人。

特别是话音刚落，这个腿长远超鲁班身高的美男子，还真头也不回往河道跑去，仿佛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原莱：“……”

她想知道，这游戏有反目成仇杀队友功能吗？

可原莱很快发现，诸葛走到龙坑附近又折了回来，而后悄悄潜伏到河道草丛。

——就是那天他玩钟馗时，带她阴人的地方。

他在那等了一会，颇有耐心的样子。

对家宫本以为诸葛已经完全离开，才敢举剑出塔补兵。

小代练突然发信号，“请求集合”。

原莱以为他在邀请自己像上回一样蹲草丛。

走出去两步，小代练又发：“发起进攻。”

意思是让她上？

原莱似懂非懂。

他再次发信号：“发起进攻。”

绝对是了，原莱确认。

下一秒，小鲁班傻乎乎径直上前，几乎贴……贴身地，往宫本身上丢了个河豚鱼/雷，鲁班的1技能。

鲁班投怀送抱，对家宫本真懵了。

这逼又卡啦？运气这么好？

不管了，先给他跳个大再说。

头顶突地被标记，眼看对面剑客跃至半空，要迎面劈下，原莱吓了一跳。

心一慌，脑子就跟不上，只能瞎按技能。

怎么这人都不掉血啊，好像所有伤害都能被他放出来的一道墙格挡，而自己的血条倒是哗啦啦淌得飞快。

绝望。

就在此刻，草里的蓝色身影冲出，一个位移闪宫本身边，宫本开墙要挡，但诸葛已提前穿至他背后，紧跟着飞出三道魅蓝光球，那旋转周身的光圈再度出现，一颗一颗打到他身上……

一发元气弹锁定过来。

横竖都是死的份，宫本索性不防诸葛了，追着鲁班砍，把小家伙最后一丝血皮耗尽。

同归于尽。

小鲁班与宫本大叔双双倒地。

变暗的游戏里，突然传出一个略显着急的声音：“你闪现祖传的？”

……？

原莱一愣，谁在说话？小代练？

妈耶，好久没听到了，像突然在耳朵里炸开了大片星星……

等待尸体复活的原莱，下意识望过去，只见诸葛亮已经拂袖收扇，几乎未掉一滴血。

他问的“闪现”是召唤师技能，原莱知道。

可她根本不记得用，也不知道怎么用，何时用。

原莱只能回：忘了。

鲁班在泉水重生，诸葛回了中路。

耳畔，小代练声音再次上线：“看你牺牲的份上，奖励你一个东西。”

话里有几分无奈之意：

“我标记一个地方，你立刻往那开2。”

他声音很容易让人分心，原莱不得不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

小地图上，对面野区某处闪了两下。

“快。”他催促道。

小鲁班旋即举高炮台，往那发射了一枚火箭炮。

嘭。

一声轻撞，身上飘过一行小字，获得猩红石像之力。

红BUFF？！

原莱一瞬间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

这时，聊天栏里：

敌方韩信打开所有人频道称赞：鲁班会玩。

宫本大哥也掺和进来：你不卡了啊？

原莱这才明白，在小代练的指示下，她用远程炮抢了对面一个红。

可没有视野，完全盲狙，他怎么知道人家在打红？

原莱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好恐怖啊。

还在惊讶叹服，家里吕布已经打字回对面：不是她会玩，是她男人会玩，教她打的。

韩信：她男人谁啊？

吕布：诸葛。

被单杀三次的对面甄姬：诸葛是挺会玩的。

从开局到现在，她的水柱就没击飞过诸葛一次，简直要怀疑人生。

原莱根本没在意后边的发言，只记住了吕布那句“她男人”，太让人尴尬。

她路都不赶了，急忙打字否认，我不是……

才敲了三个字，小代练发话，语气淡得很，毫不在意：“别浪费时间，回线上，出去了谁也不认识谁。”

原莱：“……”

他又猜到了？？

他怎么知道她在打字澄清？

对方好似真能听见她心声，又说：“你一停下，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原莱：“……”

行，她服气，关了聊天框，专心殴打小兵。

——

顺风的诸葛亮几乎无解，对方也尝试切过他，无奈他走位太灵活，摸都摸不到，所以这局游戏也毫无意外的赢下。

刚退到大厅界面，屏幕上跳出一个邀请，原莱也没细瞧，点了同意。

等一进去，才发现队友根本不是小代练，而是一个叫“乱舞春秋”的陌生人。

对了对好友名单，是同公司采购部的男同事，张春秋。

王者荣耀烦就烦在这，不管是扣扣还是微信登录，玩同款游戏的好友都会出现在彼此的列表里。

说是为了社交，实际在侵犯隐私。

谁高兴自己游戏里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同事轻而易举地视奸？

果不其然，一进去，张春秋就问：我才发现原美女也玩啊。

又说：都钻五了，大神啊。

原莱记得这个人，个子不高，长相还算老实，但讲话油里油气。

每回去采购部沟通材料供需，他都要浮夸地闭上眼来一句，“好香啊，一闻味道就知道外贸部来人了。”

然后一室哄笑。

原莱真想立即退出游戏房间，但碍于同事面子，她还是敷衍地回了句：我玩得一般。

眼没停地去好友栏里找小代练，他名字已经灰了，原莱心也跟着一灰，下线了啊……

担心他年纪小气性大，误会自己一出游戏就抛下他跟别人组队，原莱直接切出游戏，把同事单独留那，让他对着空气喋喋不休。

原莱点开微信，给小代练发消息：你下了？

他没回话，至少，没以前那么快。

惴惴不安等了会，聊天栏里终于有了动静：我回宿舍。

末了又补上一句：在图书馆走廊站半天了。

站走廊是为了开语音？

想起游戏里，他陡然冒出的那句急不可耐的质问，原莱不由暗自发笑。

没闹情绪就好，心在一刻间平息，原莱回了个“嗯”。

聊天并未就此结束，小代练突然问：你怎么玩鲁班的？

不知为何，这句话里蕴含着一股“老师把学生喊到办公室质询你怎么学数学的”凉飕飕气息。

原莱回：就这样玩的。

瞎玩，随便玩。游戏而已。

小代练：哪个技能亮就按哪个？

这句形容相当精准，原莱坦白：嗯。

小代练：哪天有空，我教你。

小代练：鲁班很强。

小代练：被你玩烂了。

原莱：……

她可算幡然醒悟了，之前都是假的，这才是代练的真面目，枉她曾以为他是个大暖男。

原莱深吸一口气，回：要交学费吗？

小代练：你想给也没问题。

原莱：多少。

小代练：一块钱。

原莱：有点少了吧。

小代练：童叟无欺，不多不少，正好。

原莱：那我一定是叟了。

小代练：手速是叟，意识是童。

我可去你的吧，原莱完完全全笑出了声，有些心花怒放是没来由的，但又好像有源头。她弯着眼给他转了1.00，喏，你自己说的，一块钱。

对面还真欣然收下，并认真回道：开课时间听我通知。

——

四月下旬，舒灵办完与指间TV的解约手续，顺利跳槽到乐玩。

她把合同收好，没两天就出去给自己配了台新电脑。

乐玩不同于指间，要求要高一些，即便是手游，也必须提前在电脑上下载直播软件作为辅助工具，如此才能更好的分享画面，给观众更为高质舒服的感受。

幺幺灵的乐玩TV首播时间定在四月三十日。

早在一周前，舒灵就在微博上告诉粉丝要换平台的消息，大部分都表明了誓死追随，老公在哪我们就在哪的态度，还有一小搓骂她势利眼，有了名气就忘了本，年纪虽小心机却深得很，其中不乏难听到不堪入目的脏话——这些到底是粉转黑还是老东家请来带节奏的水军，舒灵也无从得知。

反正，从今往后，那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她眼前，只有一片广袤新天地，只等她去开荒劈壤。

三十号当天，快到约定时间时，舒灵不再葛优瘫了，而是搬了张椅子正襟危坐。

开播前一天，乐玩官博就为她刷了波存在，隆重介绍“王者荣耀超人气主播，国服第一女李白——@歪我是幺幺灵，正式入驻乐玩直播平台”，并公布了首播时间，直播频道，和直播地址。

“公司很器重你，今天会给安排你首页推荐位，还是第一个，好好表现。”

18:50，关享从微信发了条消息给她。

舒灵回了个“OK”手势，实际上她信心……也不是百分百的足。

临近开播，舒灵悄悄开小号进自己直播间瞄了眼，“老婆团”已经提前过来助兴，黑乎乎的画面上，弹幕延绵不断，连成一片。

比很多在直播的房间都要有气势。

揣着满满感动退出去，舒灵暗暗起誓，一定不能辜负仙女们的期待。

在心里默数倒计时，整七点，一片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

一并出来的，还有女孩子俏皮可爱的声音：

“歪——”

“你们好哇——”

“我是幺幺灵。”

一时间，弹幕挤压得一点画面都看不清，全是大段大段的“110110110……”在刷屏。

仿佛这是一种信仰。

粉丝激动得泣不成声，乐玩高层自是喜闻乐见。

公司会议厅大屏幕上，播放着幺幺灵首播的画面，左下角的人气数值不断翻倍，短短五分钟，就涨到四十多万。

还是不注水的数据统计，众人击掌拍肩，直道值了值了。

秦冕倒是好整以暇坐着，一身正装，撑唇望着屏幕，神情肃穆。

关享陪在一旁，首播能有这样的盛况，全在他意料之内，幺幺灵这姑娘，风格操作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吸粉，天生的主播好材料。

第一场，幺幺灵就掏出了她的拿手成名英雄，李白。

使用皮肤是春节刚出的凤求凰，三千银丝挥洒，一袭白衫蹁跹，持剑随风，似天外人。

而李白这个英雄，也是凭借这手皮肤，成功晋升广大女玩家心目中的峡谷头号帅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屏幕上的弹幕，也从“110”变为疯狂的“老公老公老公……”

秦冕眉心愈皱愈深，他勾了勾手。

关享忙凑过去。

秦冕下巴示意屏幕：“为什么这些人一直喊一个女主播老公？”

关享：“……这个……”他迅速从兜里翻出手机：“您稍等一下啊。”

两分钟后，关享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我以前也好奇过，后来查了一下，好像出自舒小姐的一次直播经历。”

秦冕敛目，点开他奉上的那则视频。

关享在一旁讲解道：“她那个时候还在指间直播，有一阵子开粉丝的号替她们打排位，顺便也带粉丝上分。”

“有个粉丝送了一血，被路人队友骂得很难听。”

“幺幺灵一句话没说，默默打游戏，超神后，她突然在游戏里打字问说她粉丝的那个队友，”

“你骂她问过我了吗？”

“那人就问，你谁啊你。”

“幺幺灵回了句，我是她老公。”

“哎，对，就是这里，”关享指了指秦冕跟前手机播到的画面，“左下角。”

与此同时，本来沉寂许久的视频，女孩奶糖一般的嗓音倏地蹦出来，还带着非常不好意思的憨笑解释：

“哎我不是故意占小粉丝便宜的，你们看我玩的是个男粉的号嘛，这名字一看就是个男的，我要是说我是她闺蜜或者朋友，岂不是很人妖很没气势？”

关享又说：“那个被维护的粉丝正好也听着直播，就在游戏里回了一句，别说了老公，”

“这一说可不得了，弹幕里一大片小女生哗啦啦地吃醋，全都争啊抢啊，说110是她们老公，”

“后来老公的称呼就这么来了。”

“哦……”秦冕颔首，若有所思应了声，重新望向眼前的挂壁大屏。

游戏里，剑光无形间，一血已入瓮，白衣侠客落回原处，持剑而立，衣袂飘飘。

几乎同时，女孩狂妄之极、自负爆表的语气，也响彻整间会议厅：

“一血这东西，一旦被我拿了，就代表对面水晶已经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