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清河山(三)
宁隐单手支颌,在一旁静听,不禁再一次腹诽这清源掌门教徒无方。堂堂的仙道正派弟子被旁门左道的派别压着打,传出去简直是丢脸面。
季江听完,沉声问道,“师父呢?”
“师父那边已经通禀了,应该正赶过去。”
季江刚迈出一步,继而停住,回头看向宁隐,“宁前辈,我……”
宁隐接收到询问的眼神,站起身,“要去就去,我也去瞧瞧。”
清河山主峰上,影山派一众人等与清源派弟子相对而立,分别驻守在演武台两侧。台上双方弟子已经缠斗数招,剑气相撞间,震得台柱摇摇欲坠。忽见一道寒光自两人之间闪过,白衣弟子动作迟了片刻,紧接着被一掌打下演武台。
清源派的人纷纷上前,将受伤的弟子挡住,拔剑对敌。
“第五个了。”台上之人扬唇轻笑,轻蔑的瞧一眼清源派众弟子,“我当清源派是什么大派系,没想到门下弟子如此不堪一击,哎,都没有能和我过上十招的,没有意思。”
“刹儿,不得无礼。”
影山派掌门发了话,颜刹这才有所收敛,“知道了,师父。你们还有谁来和我切磋?”
“影山派不请自来,就是所谓的交流切磋吗?”
随着话音,一人飞身落于演武台上,凝眉看向影山派一众人等。
“师父!”
清源派弟子们一见掌门到了,瞬间士气高涨。
就在这时,影山派的掌门也跃上了演武台,颔首道,“宋掌门,不好意思,来的仓促,未提前与贵门派打招呼。都怪我这个徒儿,近日略有所成,非要吵着和别人比试,我拗不过他,只好带他来见见世面,好好搓搓他的锐气。只是没想到,好像弄巧成拙了。”
门边古树上,两道身影隐匿其中,繁茂的枝叶被拨开一道缝隙,透出白色的衣袖。
“宁前辈,我们躲在树上好吗?”
宁隐拨开另一处,远远观望,“不然躲在哪里,你师父让你不得下思过峰,要来探虚实只能找个藏身之处。小鬼,你说,你师父能把他们挡回去吗?”
季江不假思索的说道,“师父修为高深,自然是没有问题。”
宁隐瞧他一眼,“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演武台上,两派掌门寒暄一个来回,看似平和,实际蕴藏暗波汹涌。影山派掌门挥挥手,让自己的徒儿先行退下。
“既然宋掌门出面,我们也不让小辈们比来比去了,不如你我二人小试一番,也算是两派交流。”
对方话一出口,想当于战书已下,宋掌门没有分毫拒绝的余地。
“冯掌门,请!”
转眼间,两派掌门交起手来,掌锋相对,仙气四散,一时竟不分上下。
影山派身法招式霸道凌厉,清源派则是以守为主,但在基本功法上还是清源派更胜一筹。
清源派刚刚占据上风,还不等弟子们扬眉吐气,就见宋掌门不知怎的一招虚晃,失了先机,被冯掌门乘胜追击,跌下演武台。
“师父!”
宋掌门被弟子们团团围起,捂住心口,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师父。”季江作势要跃下去,被宁隐横臂拦住。
“你看看台柱子上的银光。”
季江定睛一瞧,在演武台的第三根台柱边上确实有微弱的银光闪过,“这是?”
“你师父之所以败了,不是因为他修为不济,而是影山派使了旁门左道。你的那些师兄们为什么过几招就突然动作迟缓,全都在一支小小的银针。”
只见冯掌门独自负手站于台上,笑称,“承让了,宋掌门。其实我们来,除了以武会友以外,还想借贵派的金玉鼎一观。”
宋掌门冷笑道,“我当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请恕不能从命。”
宁隐闻言愣了一下,“金玉鼎在清源派?”
季江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是。”
看来这影山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金玉鼎这个烫手山芋在,清源派以后的日子也清静不了。
“你还不下去?再不去,你那些同门就要遭殃了。”
季江讶然,“宁前辈?”
那头,冯掌门收敛了笑容,沉吟道,“宋掌门,这金玉鼎那是事关重要的珍宝,我觉得它放在清源派十分不妥,不如放到影山派看管。”
他冲身后招了下手,颜刹飞身上台,站于冯掌门身侧。
“师父,我看不必和他们商量,他们都是手下败将,直接拿就是了。”
颜刹手中的剑刚抬起,忽有一颗石子破空而来,他抬剑去挡,愣是被打飞了剑鞘。
季江手持长剑,翩然落下,与影山派师徒二人正面对上,“还没比完。”
“是季江师弟!”
“季江师兄,快教训他们!”
颜刹上下打量季江,嗤笑道,“哪来的黄毛小子,你说没比完,还有谁?你?”
季江横剑于身前,凝眸以对,“是我,敢打吗?”
“笑话,只要你能赢一局,就算你们清源派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颜刹持剑上前,季江旋身躲过,转守为攻。过到第九招时,眼前忽然闪现银色光点,宁隐的话还在耳边,他突然后退数步,撤剑回挡,一根银针应声落地。
颜刹双目凛然,攻势更胜,剑术忽然一改常态,犹似白蛇吐信,嘶嘶如风。季江渐渐落于下风,只能转为防守。
“小鬼。”
季江一边抵挡颜刹的招数,一边四处寻找,喃喃道,“宁前辈?”
宁隐:“是我,现在专心听我说话,剑术、法术本是一体,冲入天灵穴,将灵力附于剑身,实为灵剑合一。”
季江翻身后转,一脚踏在台边,依言照做。颜刹的剑已经追到身前,他拈起双指拂过剑身,华光流转间,挥剑迎上,剑锋相交,直将对方震出数步之远。
宁隐:“守后虚,攻其乾坤,上离三,下震八,刺五极心脉。”
银白的光晕自剑身流散而出,肃杀之气顷刻间盖过颜刹之剑,剑锋直抵其颈侧。
“你输了。”
季江收剑,冷声道,“请便。”
“季江师弟赢了!”
“我们赢了!”
季江跃至台下,几步赶到宋掌门跟前,“师父,您怎么样?”
“为师无碍。”宋掌门点点头,“做得好。”
影山派众人立时没了方才的气势,冯掌门瞪一眼自家徒弟拂袖而去,其弟子也跟着灰溜溜的下了山。
季江被同门师兄弟簇拥着,回头看向古树,见那抹红影尚在,不禁安了心。
“季江师兄你刚才好神气啊。”
“季江师弟,你方才使那两招叫什么,回头和师兄切磋切磋。”
一边被众星拱月,一边有人落了单,嫉恨的目光盯在季江脸上。
“师父,季江师弟虽退敌有功,但他私自下思过峰,乃是违反门规,理应加惩。”
此言一出,众弟子忽然陷入一片寂静,聂贤冲着宋掌门拱手拜道,“师父早有教诲,还是早做定夺,免得季江师弟年少气盛,往后犯了更大的错。”
“刚才比试的时候,你去哪了?”
宁隐落了地,众弟子自觉让出一条路,他迎着季江的目光走到其身侧,“现在对着同门倒是伶牙俐齿的很。”
聂贤急急道,“师父!”
宋掌门抬手,“都不要说了,江儿。”
季江颔首,“弟子在。”
“你私自下思过峰,是违反了门规。但是,退敌有功,功过相抵,自今日起便搬回来住吧。”
季江闻言,心中一喜,随即拱手行礼道,“是!师父。”
经此一战,季江在门派的声名大涨,宋掌门对其赞赏有加,本就与他交好的苏师兄等人都替他高兴不已,其余不熟络的师兄弟们也纷纷主动与他往来。
宁隐现身为季江的契灵,自然是他去哪,他跟哪。两人搬回季江原来住的院落中,白日里,季江去晨省练功,宁隐则独自留在房中写字。到了晚上,他依旧没有停下,专注到宁隐几次来房中,他也未曾与其打过招呼。
接连几日下来,他写下了整整一册的字。宁隐合上册子,在扉页提了几笔。
“宁前辈。”
季江端了两盘点心进屋,“厨房现做的,您尝尝。”
宁隐瞧一眼点心,“怎么想起来给我送点心了?”
季江坐到书案对面,把盘子推近,“我说过,等从思过峰出来,就给宁前辈把各种好吃的都寻来。这个叫凤梨酥,是甜的。”
宁隐拿起一块来尝,点点头,是比光吃米浆好多了。
季江悄悄瞄向他跟前的蓝册子,“宁前辈,您这些日子都在写什么?写的如此认真,我进屋您都没发现。”
“你且来看。”宁隐将册子丢过去。
季江双手接住,缓缓打开,粗略的扫了几行,惊讶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