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镜中城(六)

宁隐看清楚搀扶自己的人便是韩府的管家,混乱的思绪被引到一起。

他这是回了韩府?那韩城……

想起这个名字,宁隐不禁心头一跳。

管家扶着他往府里走,转头就吩咐下人,“快去禀报公子。”

宁隐不敢确定的问道,“公子他……”

“公子他总提起你啊,你这回乡探亲,一走数月,也没个音信。公子几次派人去寻,都寻不到你。”

他离开韩府是去渡妖劫,确实是以探亲为由的。

宁隐被扶到正厅前坐下,丫鬟上了一杯清茶,他端起茶杯猛灌,因为喝的太急,被呛的咳嗽了好一阵。

“慢点喝,慢点喝,这孩子,在外吃了不少苦吧,看你瘦的,等会儿公子见了必然要心疼了。”

宁隐抓住管家的胳膊,“公子他可还好?”

“好,一切都好,只是常常独自出神,有时候会到你的房间小坐,喝杯茶又离开了。”

管家娓娓道来的功夫,一袭黄衫的儒雅公子此刻已经到了门口。

宁隐越过管家,视线定在来人身上,久久不能回神。

“公子。”管家颔首退到了一边。

韩城对着宁隐笑了笑,“怎么?数月不见,阿隐不认得我了?”

宁隐愣了会儿神,几度张嘴却是无声,最后才轻声说了两个字,“公子。”

“想必是这孩子路上奔波,还没缓过来。您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我扶着,他差点就摔了。”

韩城闻言,露出忧色,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宁隐就这么乖巧坐着,任由对面人对他做任何事情,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眸子跟着那人转。

“倒是没有发热,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韩城对着宁隐说话时,语气温柔的不像话,让人越发的想沉溺其中。

宁隐看着眼前人,莫名的觉得如此不真实。如果?是梦,他倒是愿意一直做下去。

忽然有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拭去落下来的一滴泪。

“怎么了?哭什么?”

韩城满眼心疼,手在其脸侧摩挲一阵,才要松开时,被宁隐一把抓住。

“公子,我想你了。”

韩城稍愣,随即扬起一抹笑容,“我也想我们阿隐。肚子饿了吧,快洗手吃饭。”

自从当了韩城的书童以后,没有别人时,宁隐总与韩城一桌用饭。一开始,宁隐遵循人间规矩不敢逾越,可日渐熟了,仗着韩城的纵容,越发没有规矩。

眼下,府中下人都在场,韩城依旧拉着宁隐一同入座。

“公子,这不好吧。”

宁隐作势要起身,下一刻就被韩城按住。

“有什么不好的?来,阿隐吃菜,等吃完饭还有你最喜欢的点心。”

见韩城替自己布菜,宁隐去拦,可没拦住,反而被韩城不赞同的看了一眼。

他老老实实坐着,韩城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期间,他抬头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伺候的下人们像是约好了一样都低着头。

“阿隐不妨给我讲讲探亲路上发生了什么趣事?”

宁隐被问的接不住话,他哪里是去探亲,而是去渡妖劫。所谓妖劫,要历劫七七四十九天,期间周身疼痛难忍,如被针扎磨骨,稍有不慎便可能没了小命。

“没什么有趣的。”

韩城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继续追问道,“为何去了这么久?”

宁隐抬眼,一双眸子水光潋滟,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问下去。

“不小心染了风寒,躺了些日子。”

韩城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抓住他的手放在掌间摩挲,“怪不得清减了许多。这次回来可要好好盯着你进?食,养肥点才好。”

饭食用过了,韩城一摆手,下人们便将碗筷都收拾了去,屋子里也仅仅剩下他们两人。

“我记得阿隐说过,等回来要告诉我一件事,是何事?”

宁隐看着他,在繁杂的思绪中寻得一点记忆。他确实是对韩城说过这样的话。

“我……我是想说……”

“想说什么?”

对面人的双唇一张一合,像是一种蛊惑,在等着他陷进去。

“我想永远伴在公子身侧。”不管修行,不管妖与人的殊途,只想留在凡间,当一个平凡的书童。

“这有何难?”

说着,韩城轻轻一拽,两人圈在怀中。

“公子?”宁隐被人抱着,不敢妄动,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韩城顺着他的背轻抚,眼神忽冷,随即在他耳边低喃,“我心亦然。”

自宁隐说出心里话以后,他每日去侍奉韩城读书练字时,总要被拉去人怀里抱上一会儿。

先是耳鬓厮磨,宁隐都随着他的意思。但韩城似乎越来越得不到满足,开始逮着他的脖子咬。

宁隐从不拒绝韩城的每一个要求,被人惹的心猿意马,全身泛起粉红也不吭一声。

他越是这样纵容,韩城便越是变本加厉。不仅咬脖子,连带耳朵、嘴唇也不放过,常常让他不方便出去见人。

宁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少年的脸庞稍显青涩,他抬手摸了摸下唇,都被咬破了。

愣神间,罪魁祸首已经进?了屋子来到他身后。

“阿隐今日起的这般晚。”韩城执起木梳,挽起青丝,一下一下的替他梳头。

“公子,我自己来。”他本来是要侍奉韩城的,可奈何这次回来反倒成?了被伺候的那一个。

“别动,一会儿就好。”

韩城放下梳子,对着自己的杰作一阵欣赏,突然从后将人抱起,几步送回到榻上,既而欺身而上。

宁隐被逼着退到最里侧,已是退无可退。韩城低头,双唇在那双好看的眼眸上轻轻一点。

“阿隐可愿意与我共赴巫山之礼?”

当他被人按到榻上时,脑海中还在想,他此次回来好像用不了法术了。

妖劫渡后应该法力大增,到他这怎么反而失了法力?

衣带被解开,衣衫自肩上滑落,微凉的肌肤被温热的手覆上。

“公子。”

“恩?”韩城的动作未停,含混应着。

宁隐一把抓住点火的那只手,“公子,我还没准备好。”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说不清为什么不一样,但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应该是眼前这样的。

韩城瞧了他一会儿,弯了弯唇,替他把衣服重新系好。

“好,等我们阿隐准备好再来。”

“公子你,没有生我的气吗?”宁隐观察其面色,倒是没看出来不妥。

韩城摸摸他的头,“傻瓜,我怎么会生阿隐的气。”

言罢,他再次将人拦进怀里,像哄孩子一般拍打他的背,似是在安抚。

“不急,一切都会顺利成章。”

日子如往常一样一天天的过,宁隐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每当有了一点苗头,一见到韩城,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那一点苗头瞬间化为乌有。

“管家,您说公子让我到这来?”

“对啊,公子吩咐的。”

宁隐狐疑的抬手叩门,只听里面响起一阵水声。

“进?来。”

开门时,里面雾气缭绕,不知道的还以为闯进了哪片仙境。

他定睛一瞧,原来是韩城在沐浴。

“阿隐,过来。”

不知是因为屋里太热,还是别的什么,宁隐双颊染上一层薄红。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听韩城吩咐,用软巾沾了水往韩城身上擦,期间眼神乱飘,就是不看本尊。

突然手腕儿被人捉住,紧接着他整个人便摔进?了木桶里。韩城牢牢把人托在怀中,分毫没叫他磕了碰了。

“公子,我……”他挣扎要起来,可入手皆是一片湿滑,反倒不敢乱碰了。

“衣服都湿了,不如阿隐陪我一起洗。”

他本是蛟龙,一入水便想显露真身,可他不想吓着人,遂拼了定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维持凡人模样。

“我还是侍奉公子沐浴吧。”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可偏偏韩城就是不肯放过他,低头在他颈边啃咬,惹得他几欲出声。

两人纠缠在一起,宁隐渐渐沦陷,他攀上韩城的颈子,却突然惊醒。

韩城的后颈上一片光滑,哪有半点天胎的痕迹。

宁隐顿觉头痛欲裂,越是疼人越清醒,原本忽略的事统统明了。

他一把推开“韩城”,轻.喘着缓缓平复。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宁隐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里是梦。”

“韩城”笑的如沐春风,“阿隐说什么糊涂话呢。”

“这里是幻境。”

这里是魔物的陷阱,而面前的人是季江。

可他想不明白,如果?是幻境,为什么不直接造出一个韩城,反而让季江来让他窥得破绽?

“韩城”忽的收敛了笑容,只见他张嘴说着什么。而宁隐耳边突然陷入空鸣,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难道他又?要换梦了?

可当他再次醒来时,依旧是在韩府,屋子还是韩城的卧房。

宁隐动了动手脚,却惊觉浑身无力,手腕被红绸缚在床头更是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他怎么又?被绑了?难道魔物是有什么癖好,就喜欢看人被绑?

正郁闷时,房门被从外推开,来者脚步很轻,一抹黄衫衣角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