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杖责二十

山水沁满雨后酥润的草叶清香,院中朦朦胧胧笼罩着一层雾气。

夏七七四肢被固于长椅上,眼底透着绝望,地上坑坑洼洼的水镜好似都凝结住了,映显出她苍白憔悴的面容。

一股钻心的痛从背上传来,夏七七感觉自己的衣裳被打烂,白皙的肌肤感触到雨后的凉风,伴随着木仗有序无乱地落在身上,肌肤被一道道划破。她痛得喉头一腥,蓦地喷出一口鲜血,隐隐看见树荫下的人影抬了抬手缓缓淡去……

东别院中。

施婉妍正坐于亭中,手中握着一把鱼食,正不紧不慢地喂玩着湖中的锦鲤。

“夫人夫人……”

紫烟慌乱无措地动静吓得围在施婉妍边前的鱼争先恐后地没入湖地无踪无影,眉头微蹙,心中甚觉扰了兴致,“何事如此咋咋呼呼?”

“夫人,大殿出事了。”紫烟抚着额头大汗,略带累喘。

闻言,施婉妍心头一紧,殿堂中常年都是叶壹办事之处,难不成在大殿上是叶壹出了事,思及此,慌忙起身便欲寻去大殿,低眸望向紫烟,“可是王爷出了事?”

“是夏七七,夏七七出事了。”

夏七七的名字一出,施婉妍心中更是大惊,恍惚间身子一侧差点没能立稳,“夏七七?她……她怎么会出现在大殿上?”

“听闻是施王之子施灏宸施公子送回来的。”

施王是当今圣上的至亲兄弟,施婉妍的王叔,施婉妍较施灏宸甚小几岁,便称之为兄。

“那,夏七七在大殿上可有说些什么?可有说是何人要害她?”施婉妍面露慌色,双手紧抓紫烟双肩,眼中滞留的狠意恨不得现在一把将她推入湖中。

当初找人除掉夏七七一荐是紫烟所教唆,如今事情若有败露,施婉妍定是饶不了眼下的紫烟。

紫烟被吓得惊魂失魄,脸色发白,忍着肩上的痛楚颤颤道:“未曾未曾,施公子救下时便已将奸人铲除,定是没能来得及问清事情缘由。当然,施公子身为夫人您的兄弟,就算知道事情出自您手也定会顾你周全的,毕竟施王还要靠你牵制王爷呢。”

听了此言,施婉妍揪着的那颗心才缓缓放了下来,转身却如失了魂落了魄般瘫坐在椅上看向身侧的木桩上,眼中泛起涟漪,声泪俱下:“牵制?呵呵,委身嫁与他身侧已整整两年有余,他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更何况是占有他心头的片刻席地呢,我又拿什么去牵制他?”

“小姐……”紫烟见着施婉妍如此模样,不由也跟着觉得有几分难受委屈。

“为何,为何已经消失这么多年的她坤瑶又要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我为他付出了如此多对他如此用情,为何他就不愿多看我一眼呢,这究竟是为何?”施婉妍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似在自言自语却又似在质问着苍天,抱怨着过往。

坤瑶虽消失了三年,可施婉妍却从不知晓,她消失的三年,实则是被叶壹给隐匿在了幽谷之中。

“夫人,您这是作甚,当初害得王爷家破人亡的可是他们坤家,王爷岂会爱上自己仇人的女儿,您可真是糊涂啊。”

听了紫烟的这番安慰,施婉妍那股难受劲方才散去,抹了抹泪,似是紫烟说的这么回事。

“夫人,您可知今日那夏七七是何番模样?”

施婉妍不语,紫烟见她那番迫切想要知道后续的模样继续说道:“那夏七七回府后,不知说了甚,恐是想要装可怜巴结王爷,却被王爷一脚给踹到了墙上,当时就口吐鲜血奄奄一息,而后王爷又以她蓄意谋害夫人之罪将其杖责二十,在院中被打得皮开肉绽,今日下了春雨,伤口染了湿气,怕是命不久矣噢。”没了,又添言道:“王爷为了夫人如此重罚那贱人,明明就是心中有夫人您啊。”

此言一出,施婉妍听着十分高兴,心中大悦,霎时间笑逐颜开。

天边被云层遮掩的斜阳渐渐凉下了温度,渗出绦绦通透绯红,一轮浅白月影攀上山头。

施婉妍透过紫烟隐隐看到叶壹的身影正朝着这处走来,赶忙折腰映着湖面整理着装,抬眸小声询问紫烟自己的妆容可有差,紫烟不明情况抬手为其整理凌乱的鬓发。

叶壹抬眸看了看施婉妍手中还紧握着几乎快要被手温融碎掉的鱼食,徐徐道:“夫人再不投喂可就浪费了。”

由于紫烟挡在眼前正为自己整理鬓发,施婉妍丝毫没有注意到叶壹已经到了跟前,被突如其来响起的一语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鱼食滑落掌心,好在尽数落入了湖中。

“王爷。”施婉妍浅浅一笑,恭敬作揖。“眼下天色渐暗,王爷难得来臣妾这处,不如今夜就在臣妾这处用膳吧。”说着,便转身准备吩咐丫鬟紫烟下去准备膳食。

“不了,本王来此只是带了一物要给夫人。”

听了叶壹此话,施婉妍紫烟二人皆是喜出望外,寻思着王爷大驾光临原是想要赠送礼物给夫人,脸上都展露出藏不住的笑意。

可等叶壹从怀中掏出放置石桌上,二人目瞪口呆皆是一副大颜失色的模样。

只见石桌上摆着的正是当初施婉妍拿给紫烟去安排除掉夏七七一事时给的玉钗。

施婉妍面如土色,欲张欲合的双唇惨白颤巍,却也只能稳住情绪故作冷静,“王爷,成妾的玉钗怎会在你手中?”

“夫人可知落水那夜夏七七遇了歹人?此物便是从那歹人身上搜来的。”说时,叶壹拿起石桌上的玉钗放置手中转了一圈,便死死捏在了掌心,“只是不知这钗怎就落入了歹人之手,夫人,您可知?”

施婉妍见势,当即就想将这祸事置在紫烟名下,当然,紫烟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早已料到夫人接下来的动作,与其让夫人将祸事端在自己身上不如自己先一步去扛了,事后夫人也定能待自己好几分。

紫烟“嘭”地一声跪在了施婉妍面前,早料到结果的她眼泪唰得流了下来,拖着厚重的长裙拽住施婉妍的裙摆,“夫人,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奴婢前些日子与七七姑娘起了争执,便怀恨在心偷了您的钗饰去叫人除掉她……”

叶壹看着眼前的情形丝毫不觉吃惊,一脸淡漠地看着眼下这番主仆情深的戏码,心中了如明镜。

施婉妍扬手恨之不及地在紫烟的脸上落下一记响亮的巴掌。

“好你个大胆刁奴,竟敢背着我干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施婉妍捏了捏自己一怔一怔疼得发麻的手心。

“既事已大白,夫人以后还是多多严加看管。”叶壹起身,弹了弹衣摆,“来人,将其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此事再不追究。”

紫烟绝望地瘫坐在施婉妍的裙边,铮铮然望着王爷转身的背影。

叶壹欲行又止,侧目望向湖面,断断然道:“本王的事,往后你若是再敢插手,便不是这番光景了。”

紫烟活生生硬挨下了这二十大板,拖回东别院时身无完衣,早已奄奄一息。而今日夏七七在挨了五大板之后便昏了过去,叶壹当即示意停手,吩人将她送去了西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