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两个字咬的极重，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意，程以逍浑身一凝，十分犹豫的抚上了萧青陌的头，蹙眉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陌陌自己学的呀。”萧青陌又绽放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来，却无比想把自己头上的这只手给掰下来。

是他吗，是他吗？

是程以逍给爷爷下的毒吗？

程以逍沉默了一下，倒也没计较，只摸着萧青陌的头，十分难过的道：“爷爷病倒了，以后整个相府就要靠爹爹撑着了，陌陌一定要听爹爹的话，不能再胡乱捣蛋了，知道吗？”

“为什么呀？”萧青陌心中冷意更甚，呵，爷爷将将病倒，程以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接替相府了吗？她装出一脸的不解：“爷爷又不是醒不过来了，老先生说了会治好他的呀。”

“瞧这傻孩子，说什么那。”程以逍听到这句话明显神色僵了一僵，对一旁的苏龚堪堪笑道：“小女不懂事，让苏大人见笑了。”

“无妨。”苏龚此刻也已经开好了药方，从萧老相爷床边站了起来：“不知程大人能否安排个下人，随老朽前去抓药？”

“好。”程以逍指了指萧震：“你跟着苏大人去抓药，其他人就散了吧。”

萧青陌凝了凝眸子，看样子，这个爹爹，还有话要同她说啊？

一干下人如释重负的散去，月翎也在萧青陌的眼神示意下退出去了，诺大的屋子只剩下程以逍和萧青陌两个人，外加床上躺着的萧老相爷。

“爹爹。”萧青陌在萧老相爷床边坐下，意有所指的开口道：“爷爷会好起来的，对吧？”

“陌儿。”既然没有外人，程以逍也没必要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反正萧青陌也是个傻子。

他混不在意的在凳子上坐下，端起一旁的茶壶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你也是个大孩子了，应该知道死是什么吧？”

“你说爷爷会死？！”萧青陌一脸的不可置信，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道：“真的吗，爷爷会死吗？！”

“不会。”程以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短期内萧老相爷是不会死，不过这过几天嘛……就不一定了。

他翘起二郎腿：“爹爹只是先根陌儿说一声，等爷爷不在了，陌儿一定要听爹爹的话，知道吗？”

呵……

萧青陌装都装不出来了，程以逍每说一句话，就让她的伪装越发裂开几分。

下毒的人果然是他。

他到底哪里来的脸面，敢在这里和她耀武扬威？！

想要爷爷死？做梦！

从母亲被这个男人亲手杀死的时候起，萧青陌就想过一定要这个男人血债血偿，生不如死，所以她才精心谋划，步步为营，只是没想到程以逍这般迫不及待，竟然想要爷爷的命！

心里仿佛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萧青陌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程以逍等了半天，却没等到萧青陌回话，下意识抬头看她，便见她用一副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被吓得一个哆嗦：“你？！”

“程以逍……”萧青陌袖口里的拳头紧握成拳，她一刻也忍不了了，从失去娘亲开始她就发过誓，所有伤害爷爷和她重要之人的人，都得死！

杀了他！杀了他！

程以逍一脸的惊骇，转身想跑却发现腿脚竟然不听使唤，萧青陌身上的低气压压的他动弹不得。

萧青陌不是个傻子吗？为什么？为什么？！

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就在萧青陌拿起一边的瓷器准备往下砸的时候，屋中掠过一道凉风，已然有人飞速在两人身边擦过，一记手刀干脆利落，程以逍身子一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股凉风也让被仇恨支配的萧青陌回过些神来，不悦的皱眉道：“你出来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影子挡在萧青陌面前，黑纱蒙面，只看得见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睛：“你做什么？”

“还用问？”萧青陌呵呵一笑：“当然是杀了他！”

说着她把手中的瓷器一甩，白色的瓷瓶啪嚓落下，碎了一地。

差一点，她就把这瓷瓶甩在程以逍头上了。

影子跟了萧青陌这么久，当然知道萧青陌的性子，要是让程以逍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恐怕会让萧青陌心里更加难受，所以他才会跳出来制止。

“看样子是清醒了。”影子松了口气，抱着胸口靠在了墙上，还是不太理解萧青陌刚刚的行径：“你都隐忍了五年了，为什么刚刚会突然起了杀心？”

要说为什么，其实萧青陌自己也不明白。她抚上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方才那种被恨意支配的感觉还未完全消退，让她觉得手脚有些麻木。

“爷爷是我的底线。”半晌，她抿了抿唇，眸光落在床上萧老相爷的身上。

如果爷爷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毫不犹豫的跟程以逍拼命。

君天凛进了宫便见烨帝正坐在昭阳殿里等他，旁边坐着一身华服的皇后，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明媚，皆是不容忽视。

君天凛看见皇后心中就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朗声道：“臣弟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哎，哎！”烨帝已经四五年没见到这个弟弟，现在别提有多开心了，赶紧招呼着让人过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凛儿真是瘦了不少啊！”

“是啊，瘦了，也黑了。”皇后抿着唇笑着看他，两个人的眼中尽是亲切。

君天凛小烨帝足足十七岁，夫妻俩几乎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心里对他简直如同对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这哪里是瘦了，明明是健硕不少。”君天凛笑着在皇上身边坐下：“不知皇兄和皇嫂急着让凛儿进宫，所谓何事？”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皇后笑着同君天凛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同你皇兄多日未见，他实在对你想念得紧，所以便借着急事的由头把你给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