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蹙眉看向楚炎与楚凉两兄弟，只觉得这楚家的人怎么无论到哪儿都这么阴魂不散的。

楚炎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祁砚的表情。

病床上轻蹙眉峰，脸色惨白的女孩儿直接将他的记忆生生拖回了上辈子，他们四兄弟一起去精神病院看望被关进去的姜云娇的时候……

犹记得那是病床上憔悴的人儿被手腕与脚踝处都被人粗暴的绑上了皮扣，姿态屈辱的躺在穿上，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微微转动。

楚炎还记得，当时姜云娇痴呆的盯着精神病院洁白的天花板，张口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只从口型能依稀辨认出——下辈子，与楚家桥路两归，生死相忘。

绝望与恐慌在这一瞬间凛然爆发，楚炎一下子挣脱开了楚凉牢牢控制在自己腕上的手，不管不顾的又向着祁砚的方向冲了过去。

“郝铭。”

祁砚唤了一句，刚刚接到消息赶到的郝铭立刻上前，近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控制住了楚炎的行动。

“祁少……”

看着被人给毫不费力的按住的弟弟，楚凉垂在双侧的手不由紧握了一下，随即却是又缓缓松开——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二人虽说也能称得上是楚家的天之骄子，但是从小富贵到大的身体怎么可能是祁砚这种出身于部队的人的对手？

犹豫了一下，楚凉复又道：“祁少，我弟弟也只是担心我妹妹会不会受到外人的伤害而已，祁少这种做法，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祁砚闻声，将目光移向了楚凉的方向——相较于大大咧咧，像火一样干什么事都横冲直撞的楚炎，一直沉默的楚凉反倒是从第一眼看见时，就一直给他一种莫名的危险感觉。

看了郝铭一眼，示意他将人给放开。

祁砚勾唇看着气势汹汹的楚家两兄弟，笑道：“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你们站在我的地盘上公然要抢我祁砚的人，现在却反过来问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声音微顿，祁砚那双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的痕迹，缓缓开口：“会不会有些…太可笑了啊？”

“你！”楚炎被祁砚漫不经心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举起拳头又想冲上去，然而却是被楚凉拉着肩膀硬生生拦下。

“祁少对于楚某妹妹的照顾楚某感激不尽……”楚凉一边说着，视线下意识的偏向了病床上大的姜云娇，双眸中不觉露出一抹温柔的痕迹，继续道：“只是现在，祁少是不是应该将娇娇物归原主了呢？”

“楚少这话恕我祁某人听不明白了。”祁砚根本不吃楚凉这半是服软半是胁迫的一套，直接毫不客气的揭开了楚家两兄弟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二位跑这儿口口声声说这是你们的妹妹…可我祁某人现在却想问一句，从始至终，这丫头可曾承认过，你们是她的哥哥？”

正所谓杀人诛心，祁砚说到这里，那双原本看着有些凌厉的凤眼却是忽然弯成了一抹好看的弧度：“这样的话，祁某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两位的真实用心呢？”

祁砚的话的将楚家两兄弟堵得哑口无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姜云娇，二人这才悲哀的发现——他们却是没有任何能将人从这里带走的理由。

毕竟人家祁砚可还被自己的亲妹妹亲口娇娇软软的叫了一声哥哥呢！

看着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的二人，祁砚嗤笑一声，直接道：“郝铭，送客。”

被点到名字的郝铭下意识的挺直了一下自己的脊梁，随后看向楚凉与楚炎二人，皮笑肉不笑的一伸手，道：“二位爷，请吧？”

没理会郝铭的态度，楚凉抬眸深深的看了祁砚一眼，忽然拉着楚炎的手离开了病房。

……

眼前这一幕躺在病床上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姜云娇自然是毫不知情。

此刻她正现在黑暗中，反复的沉沦着。

在梦里，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看着那里熟悉的仪器设备，姜云娇心中却是没有一点点的放松。

因为她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像是为了呼应她心中的不安似的，画面一转，姜云娇只感觉自己手上一紧，接着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落到了一张并不柔软的橡胶床上。

刺目的灯光逼迫的人睁不开眼睛，姜云娇拼命的挣扎着，却是看到带着口罩的姜女士拿着针管，一点一点的压迫出其中的空气，逆着手术台的光向自己走来。

……

“哥哥，你看，姐姐好像很难受逇样子……”

祁炎轩一直注意着病床上姜云娇的动静，这会儿突然看到穿上原本安静的人儿忽然不安的扭动了起来，急忙伸手抓向一旁祁砚的衣角，一脸担心的道：“哥哥，现在怎么办啊？”

祁砚只觉得自己这一整晚，紧锁起来的眉头似乎就没有松开过。

视线移向姜云娇的方向，祁砚却是发现女孩儿不安扭动着身体的同时，似乎口中还在轻声呢喃着什么。

只是那声音太小，若不是他视力傲人，看到了那蠕动着的唇瓣，根本就不会发现女孩儿还在说梦话的事情。

只是还不待祁砚将耳朵凑过去细听，却是惊讶的发现两条清泪从姜云娇的双颊之上缓缓坠落，又没入枕间。

看着那被枕头上的纯棉布料瞬间吸收消失不见的水渍，祁砚只觉得自己胸口的方向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发闷感。

好像是有人隔着鹅绒枕头，狠狠的对着他的心口方向捶了一拳似的。

伸手止住了祁炎轩喋喋不休的小嘴，祁砚轻轻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却是只听见女孩儿声音极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妈妈。”

靠近的身子微微一僵，祁砚双眸中却是罕见的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痕迹。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姜云娇看似不在乎的外表之下竟是藏着这般细腻柔软的心思。

他怔忪的看着女孩儿的脸，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将女孩眉心的褶皱给抚平了去。

只是就在同一时间，姜云娇的眼睛忽然睁开。

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一般，姜云娇忽然以掌变爪，掌风迅猛的朝着祁砚的脖子处抓去。

那速度快到已经出现了幻影。

祁砚一时失察，脖子处瞬间留下了三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