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陆锦然开着车前往盛湖湾公馆,修长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到旁边的那袋子中药上,在密闭空间中,中药味道变得浓郁,就算不打开看,也能知道里面是药材。
可……西山别墅里面怎么会有药材?
陆锦然作为殷衡生活助理,又住在旁边不远的7号楼,可以说对殷衡日常行程安排了如指掌,实在是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抓了中药?
这些药材……除了网购,似乎也没有别解释。
如果仅仅是这样,从容温雅的陆锦然倒不至于如此惊讶。
更奇怪的是,先生竟然要让他送去检测碳14的残留量和半衰期?难道这些药材存放的时间久远到需要借助考古技术判断年代?
陆锦然联想到这段时间先生的异常,第一,饭量莫名其妙大增,第二,频繁更换手机、电脑、电灯……以及各种家具家电,第三,开始了网购……
再联想到那天罗铭回去时,在车上说的话:“唔?什么病啊?算是殷家男人的遗传吧,严谨,刻板,甚至有些冷酷、固执,没有人情味,过分要求卫生习惯,一切务求井井有条,听说先生的父亲也患有严重的强迫症,最后严重到精神分裂。”
所以,先生这是已经有精神分裂的迹象了?一旦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他都可以意料到殷氏该有怎样的动荡。
对于助理先生的一系列脑补,殷衡自然不知道,高大的男人坐在黑色商务车的后座的沙发上,挺拔的身躯微微后倾,姿态随意而放松,垂眸端详着手腕上的佛珠手串。
这一次,他没有戴上金丝眼镜,几缕黑色的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前,遮掩了小片浓黑的眉毛,眼眸深邃,俊美斯文的脸上多了一分随和,少了平时那种慑人的威严和锐利。
从戴上这串佛珠的那一秒起,他的眼睛再也没有以往的灼痛感,为了验证某个猜测,他特意没有戴着眼镜,从进入市区到现在,即使没有戴上眼镜,也没有看见一只灵体。
……
殷衡头上的伤口过了几天,已经完全结痂了,不需要再裹上一层纱布。
直到第九天,女鬼也没有再出现,就像已经完全消失了一样。
殷衡对此并没有多少意外,即使是灵体,在世间存在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最终都会烟消云散。
不过,戴上佛珠到现在为止,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看见过其他灵体,究竟是佛珠让那些东西无法接近,还是佛珠让他的眼睛恢复正常,一切无从考证。
夜晚十一点半,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进入了梦乡,而对于一座纸醉金迷的城市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绚丽的霓虹灯在黑夜里闪烁,远处的江水盛满光华,高楼大厦倒映其中,波光粼粼,车辆在纵横交错的公路上排成一条条长龙。
殷衡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清冷,看着远处斑斓倒影的江水,景色美不胜收,繁华的背后是无法掩饰的冷寂。
下午助理送来鉴定报告的时说的话不由自主萦绕在耳边,“先生,这些药材很奇怪,虽然看起来很新鲜,但是通过对碳14的残留量和半衰期测定,其中一部分药材生长的年份大概在公元317年左右,上下误差不超过十年,另外,鹿茸的年份大概在公元680年左右,燕窝大概在公元1040年左右……不过,这些药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保存得如此久远,没有碳化或者腐烂,甚至药性和新鲜程度和刚刚炮制好药材一样……”
尽管早就有所猜测,但是,当确定的时候,殷衡也不可避免地感到讶异。
手机忽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挺拔的身躯一动,俯身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殷衡眼眸深沉,微微蹙了一下眉,那边现在应该是下午三点半。
史密斯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按下接通键,殷衡就淡淡地开口了,嗓音平静清冷。
通讯有短暂的延迟,接着,电话那边响起了流利醇正的英式英语,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责,“先生,对不起,少爷今天受伤了。”
电话另一端,头发斑白的史密斯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禁闭的大门,刚刚说完,就有些忐忑地等待着男人的反应,握住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的沉默后,男人的语气似乎冷了几分。
史密斯立即道:“今天下午马场的时候,少爷从马背上摔下来,右手手臂和头受到了撞击,现在昏迷不醒,正在医院进行抢救。”
他说完,就静静地等待男人下一步的指示和命令。
殷衡薄唇抿了抿,语调平静,眼底却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在我抵达之前,派人在病房外面守好,不准让任何人接近,另外,把医生监视起来……”
简单地交代了史密斯几句,殷衡挂了手机,给陆锦然去了一个电话,然后又给秘书孟书彦打了一通电话。
电梯从二十九楼徐徐往下,两扇门刚刚开启,陆锦然已经尽职尽责地等在了外面,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一看到他就立即恭敬道:“先生,东西都准备好了。”
殷衡走出电梯门,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外走去,不疾不徐的步伐中带着一丝凌厉肃杀的味道。
门口已经等着两辆通体漆黑的车,陆锦然上前两步拉开车门,等殷衡坐上后座后,他又开门坐到副驾驶上。
司机沉默地开着车,陆锦然给机场那边打电话,很快,车就风驰电掣地开上了高架桥。
“先生,那边的人已经调查过了,应该是一场意外……”
殷衡面无表情,淡淡地重复他的话,语气莫名:“应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起伏的声调,却让人感受到男人毫不掩饰的不虞。
空气又一秒的凝滞,陆锦然顿了顿,自知失言了,殷衡最不喜欢听“应该、可能、也许……”之类的词,这代表着无法确定、先入为主以及无能。
“抱歉,先生,我会让人继续调查。”
……
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串佛珠手串还静静地躺在公寓卧室的茶几上。
慕容蓁被佛珠足足关了十天,又是保证以后不会乱伤人,又是说要好好弥补被她弄伤的殷衡,终于哼哧哼哧地从佛珠空间里爬出来。
她试探地飘出空间,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而冰冷的房间,这又是哪里?
房间是冷色调的,家具和装饰几乎全是冷冰冰的白色,白色的沙发和窗纱,白色的扶手楼梯……尽管如此,却不让人感到单调,反而看起来高雅、通透、干净。
不是殷衡的家。
难道殷衡这一次太生气了,直接把佛珠手串送给别人了?
这个认知,让慕容蓁有些失落,这意味着,得再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她才能再次遇到一个像殷衡一样能看见她的人。
她打量着周围,现在应该是晚上,四周很黑,没有人,也没有开灯,但是玻璃墙外面的天际似乎有红光。
慕容蓁慢慢飘过去,飘到落地窗前,看见整座城市繁华而绚丽的夜景时,几乎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了。
这里,就是她坐在殷衡家的屋顶上,好奇已久的地方吗?
果然很美,很壮观,很震撼!好像漫天的星河都落到这座城池里!
远处的高楼比她想象中的还高,因为隔得稍远,璀璨橙黄的灯光,看起来朦朦胧胧一片,楼宇之间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灯光如星如海。
虽然被殷衡送走了,不太容易再找到一个能看见她的人,但是公主也只是低落一小会儿,毕竟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离别、死亡,谁也不过是她漫长岁月中的过客,对谁也不能沉浸其中。
所以,公主很快就收拾好失落的心情。
她眨巴了一下秋水盈盈的漆黑眼眸,开始地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宽敞的新房子,总觉得这里和殷衡家很像,东西都摆放得整齐有序。
比如冰箱中的东西,全部按照高矮大小品种排列,衣帽间的衣服都挂得整整齐齐,连间距也保持一致,那些叠在柜子里的衣服样子更是叠得一模一样,没有一丝褶皱。
房间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程式化的严谨,就连露台上放着的植物,都修剪成对称的样子。
角落和缝隙都打扫得纤尘不染,看不到一点尘埃。
这一层的所有房间都没人,慕容蓁飘到上一层,还是一样冷硬的风格,应该也是男性居住的,再往上一层,就是一座空中花园,有露天的观景台,玻璃房里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大圆筒,她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往上飘没看见一个人,慕容蓁只好飘到下一层,这一层的房间,还是全部黑着灯,没有人在家的样子,再往下,就离佛珠太远了,她去不了。
公主殿下飘到二十九楼的窗外,往下一看,楼下蚂蚁一样大小的车辆亮着灯,排成了一条条长龙,她暗自猜测,这户人家很可能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否则也不会建这么高的房子。
也不知道,房子建得这么高,他们是怎么爬上来的?
慕容蓁无聊地待在公寓里面,因为担心有人回来的时候,她进空间会错过,只好一直在外面飘,坐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黑暗渐渐退去,拂晓来临,看着日上中空,复又残阳西斜。
和她大多数时候一样,一个人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一天过去了,没有人回来。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回来。
……
话说,殷衡真的把佛珠送给别人了吗?她竟然这么让人讨厌?
公主殿下开始反思自己都干了什么坏事。
在殷衡洗手的时候,因为太好奇,把水龙头给他弄坏了,以致于瞬间把殷衡的衬衣打湿;在殷衡看书的时候,故意在旁边吹笛子打扰他,让他陪她说话;在殷衡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他的手机;在殷衡吃饭的时候,故意把菜全部收起来……今天,又突然砸破了他的脑袋。
好吧,她的确有点让人讨厌,谁叫殷衡都不和她说话,只有这样,他才和她说话,早知道他会这么生气,她就不去经常捉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