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越结越大的梁子
“不用等父亲回来!”
沈巍炫怀里摸出一张符纸:“这是我从大慈寺带回来的,在佛前开过光的,只要把它点燃了,它飘到哪里,玉坠就在谁身上。”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众人纷纷都围拢过来想一看究竟。
沈玲珑也昂起头,眼中泪光点点:“好,你点!我倒希望它能还我清白!”
沈巍炫就指挥着众人站成一个圆圈,他自己站在圈子中间,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那张符纸,把符纸往空中高高抛起。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那张符纸上。
只见那符纸在空中呼呼燃烧,竟然真的一点一点朝着沈玲珑的方向飘了过去!最后还差一点落到她头上。
沈玲珑脸色大变,往后急退一步,那张纸带着黑色灰烬落在了她脚前。
居然真的在她身上!亏她刚刚还说的振振有词,还让不少人对她产生了同情,原来根本不值得同情!
一众下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
“不算!你故意朝我这边抛的!”沈玲珑还是不认。
沈巍炫冷笑一声,又从怀里摸了一张符纸,叫了点墨出来:“这一次让你自己的丫鬟来丢!”
点墨舔舔唇,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圈子中间,正要点燃符纸,沈玲珑叫了停。
她想了想,也许是风向不对才导致符纸会飘过来,于是与别的下人交换了一个位置站着。
点墨战战兢兢点燃了符纸,特地朝着其他方向抛出,却没想到那纸居然又一次晃晃荡荡飘到了沈玲珑头上!
周围一片寂静。
“二姐还有何话说?”沈巍炫执拗的看着沈玲珑,用眼神告诉沈玲珑,他是铁了心要把玉坠给沈草拿回来的,就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下下次,就看谁熬得过谁!
“这可是在佛前开过光的,是受菩萨指引的,二姐,你再好好想想那块玉坠在哪里。”
沈玲珑终于崩溃,大哭了起来:“还你!还给你,一块破玉坠,好稀奇么?!”
她抖着手拉开领口,从脖子上把那块玉坠扯了下来,哭着向外一扔,那玉坠划了个浅浅的弧线,落进了院墙上的大片三角梅藤蔓中,就此消失不见了。
沈巍炫叫了一声赶紧冲过去,在那一片茂密的植被中急切的寻找着那块玉坠。
顾全赶紧也带着人呼啦围过去找。
沈玲珑撑不住,哭得人都软了,被点墨和捧砚扶回去休息了,沈草就怔怔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忙忙碌碌的沈巍炫,久久没有动一下。
找了一会儿,就听沈巍炫惊喜的大叫“找到了!”
小少年满脸放光,双手捧着那块玉坠,仿佛捧着稀世奇珍,颠颠的给沈巧拿了过来。
沈草看着满面笑容的沈巍炫,莫名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忙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低下头,就看到了沈巍炫捧在手里的那块玉坠。
一块白玉的椭圆玉坠,白得几近透明,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原本一块白玉上刻着花纹是不显眼的,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得出来,但现在,这些花纹却是清清楚楚。
因为这块玉上有鲜红的血!
血迹渗透到玉坠的纹理当中,将它上面篆刻的花纹凸显得清清楚楚,是四个篆字:“长乐未央”。
血哪来的?
沈草皱了眉,一把抓住沈巍炫的手,翻过来才看见他右手食指上被树枝划了深深的的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那个口子里不停往外渗。
沈草赫然抬头,震惊的看着沈巍炫,却见少年笑容满面,“姐,你的护身符找回来了!”
沈草深吸一口气,想发火,但对着沈巍炫的笑容,却无论如何都发作不了,只能拿过锦心递过来的帕子和水,耐心地清理着沈巍炫的伤口。
沈巍炫伸着手任由沈草给他处理伤口,脸上笑着,眼里却慢慢流出眼泪来。
这一幕无比熟悉。
前世沈家倾覆,他也不得不做些挑水劈柴的活儿,因为没做过,也是经常受伤,沈草就无数次这样替他清洗伤口包扎整理。
前世姐弟俩布衣褴褛瘦弱憔悴,现如今锦衣玉带荣华富贵,还是一样温暖和谐。
包扎完毕,沈草叹了一口气抬头问道:“你那符纸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专朝沈玲珑那边飘?
“其实我也不确定玉坠究竟在不在沈玲珑身上。”沈巍炫微微苦笑。
少年郎异想天开,总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以前和沈玲珑要好的时候,便想着能时时都知道这个姐姐的行踪,因此动了不少脑筋。
正好,沈玲珑喜欢富丽奢华的装扮,为了戴更多的首饰,基本上都会戴着假发,而假发好多都是由细铁丝来支撑形状的,所以沈巍旋就做了很多内里夹有磁铁粉的符纸。
沈玲珑假发里有细铁丝,夹了磁铁粉的符纸肯定就会往她那里飞。
原本想着哪天在沈玲珑面前表演一番,让沈玲珑目瞪口呆一回,结果还没有表演,居然就用在了这里。
想到自己为沈玲珑做的这些用心,沈巍炫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沈玲珑哪里会在意这些?她只把沈家当成一块跳板而已。
还是擦亮眼睛对自己亲姐姐好才是对的!
沈草拿了玉坠回去,把它细细清洗了,在灯下看了很久,最后还是用红绳打了花结络子,将玉坠串了戴在了脖子上。
玉坠是暖玉,贴在肌肤上微微温热,如同贴上了一颗小小炙热的心,熨帖是熨帖了,温暖是温暖了,却也让沈草心乱了。
明明游了金明池回来已经很疲惫,沈草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
同一片夜空下,没睡着的不止她一人。
太子府里,厉泽安身边的侍从给他呈上了一个白玉小罐,是一罐玉肌雪容膏。
小侍从跪在地上,高高举着托盘,“太医院呈上的,说是等殿下伤口结痂脱落就可以用了,每日临睡前涂抹上,殿下的伤口就不会留下疤痕,一丁点痕迹都不会有。”
厉泽安挑了挑眉,把小玉罐拿到手上看了看,打开来闻了闻,一股子清新好闻的花香味。
他嘴角扯了扯,舌头舔了舔牙龈,突然很不想涂这鬼药膏。
——要是痕迹都涂没了,他还怎么去讨债呢?
这个梁子,哼哼,好像越结越大了!
过了两天,厉泽安就特意去了一趟万松书院。
去了把沈巍炫叫出来,对着他不住的道歉。
“孤也是今天才知道,那天的东西是济明堂掌柜的弄错了。孤原本是要送你姐姐一盒香料的,结果他弄错了,弄成了一盒臭料。”
“怎么能出这样的差错呢?令姐没有生孤的气吧?”一副恨不得当场自刎谢罪的懊悔模样。
沈巍炫哪敢说什么?即使沈草当时真被气到不行,他也不敢对厉泽安说实话。
“没有没有,殿下放心,家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当时就说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今天还劳动太子殿下为这个亲自跑一趟解释,小的心里真是万分惭愧。”
厉泽安就假装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是那样就好了,也难得你们姐弟大气,很不错。回头孤亲自挑些礼物送去沈府给沈大小姐赔罪!这回肯定不会再弄错了。”
慌得沈巍炫连说不用。
他又不是真的十三岁的孩子,即使当时没有看出来,回头想想也觉出了不对,现在再仔细看看厉泽安眼光灼灼,分明就是有问题,哪敢再收他的东西?
他这姐弟关系好不容易才和缓一点点,要再乱收东西把姐姐惹恼了,以后恐怕连白轩阁的门儿都不会让他进了。
“不要孤的东西啊?”厉泽安就遗憾的皱起了眉,表示很难过。
又见沈巍炫在他面前有些拘谨,提到沈草都有些躲闪的样子,知道沈巍炫对他有了戒备心,便转了转眼珠子心生一计,
“听说万松书院的学生蹴鞠踢得好,难得今天孤有空,你叫上几个人,陪孤踢上几场松松筋骨!”
沈巍炫就响亮的答应了,叫了几个人来陪厉泽安踢球。
热血少年哪有成年人那么复杂,在草地上跑过几轮,挥汗如雨的配合过几场,就什么隔阂顾忌都没有了,只觉得太子殿下无比亲切随和,简直当场就能跪下来拜把子。
厉泽安就耐心的慢慢的套沈巍炫的话,终于知道了小少年的苦恼——他想让姐姐进女学,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姐就是死活不愿意。
太子殿下就摸着下巴,由衷的呵呵的笑了。
不愿意啊,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