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寄北。”

花烟忽然喊了叶寄北的名字。

“怎么了？”

叶寄北笑了，却是苦涩，略有些惶恐。

“叶寄北，你过得不好，是不是？”

“不是。”

叶寄北有些局促。

＂叶寄北你说你不会骗我的。＂花烟又是笑了，苍白的像是一张纸，却是连笑都笑不出了，似乎轻轻一碰就是要碎了的模样。

“是。不过遇到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叶寄北，叶寄北，叶寄北。”

“嗯？”

“没事，我多叫你几声，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花烟原先就是中毒了的，又是受伤，如今能不能活过今日都是个问题。

“阿烟。”

叶寄北此刻看起来像是局促的孩童，却又是努力的开始给花烟喂药。

“叶寄北，我说过了，我不是傻子。”

“阿烟，我带你去边疆找巫医，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成亲，我们离朝野纷争远远的，没什么关系了。”

叶寄北停住了手，不晓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好，那你带我离开京都吧，我不想一辈子都留在京都。我生在京都，我不想死在京都。”

花烟此刻瞧着越发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阿烟不会死的。”

“我想回长相思。”

花烟不知道自己生在何处，自己自小就是个孤儿，对父母没有任何记忆，花烟的记忆开始就是师傅，师傅一口一口将自己喂养大，素素有的，花烟都有，只是花烟还是任性跟师傅闹脾气，一直叫师傅在最后时候，心中都以为自己实在埋怨她的吧？

阿烟没有埋怨师傅，阿烟最爱师傅了。

那些年在长相思时候，花烟总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般平平淡淡的过，年轻时候在长相思跳舞，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成亲，绳子，然后相夫教子，一辈子就如此最好。

花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的几乎，总归是那般难过了些。

“好。我带你回去。”

等花烟换了一身衣裳，起了身后，却是实在没什么力气站起身来，毕竟这几日，花烟总觉得有些难过了

“叶寄北，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没力气去长相思了。”

花烟一言刚说罢，却是又是晕了过去了，像是件美丽易碎的琉璃盏，叶寄北小心翼翼的抱起花烟，此刻心疼的厉害。

“主上，宫内出事了，太后死了。”

叶寄北此刻正跪在地上，抱着花烟，面无表情。

“宫中之事，与我无关，滚。”

“大梁皇帝说是大夜派人刺杀，已经开始撕毁盟约，准备出兵了。”

“那就出兵吧。替我找整个京都最好的大夫。”

“是。”

叶寄北将花烟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却心疼的厉害。

皇宫中，水晶棺。

原规矩是皇宫中不能停棺材的，不吉利，也不合规矩，然此刻是没有人能管得了了，因为而今，只有这么一个皇帝了，没人能管得了他，不合规矩又如何，那是皇帝的拳拳孝心啊，皇帝对太后这般仁至义尽，百善孝为先，谁能说皇帝一句不是。

那水晶棺中，静静躺着一位女子，其实太后也不到四十，却是生了白发，大约是自李淮北死后，便是生了白发了，模样仍旧是好看的，那时候，还在闺阁时候，那时还不是太后，她便是冠绝天下的美人了。

家世好，出生好，模样好，饱诗书，又懂得礼法，几乎是全京都女子的楷模，太后闺中名为庄晚，庄家为大户人家，祖父是兵部尚书，父亲是太史令，庄晚又是庄家唯一嫡出女儿，掌上明珠。

而庄晚儿时也并不如何乖巧的，总是跟着祖父去兵部军营视察，扮成男子模样，还偏要跟那些小子过上几招，其实庄晚武功不过是绣花枕头，总是输的难看，然祖父也不拦着，只等庄晚被打够了才将她领回家，替她上药，责骂几句。

庄晚并不害怕，还是偏要跟着去，不为别的，只不过是因军营里头，有个想见的人。

那人姓段，就是个小兵，没什么特殊之处。左不过是身量高了些，模样好看了些，声音好听了些，为人有趣了些，又会照顾人了些，再有就没什么了。

至少庄晚是这样认为的，这人平平无奇。

只是旁人似乎并不如此认为，那一日，祖父忽然来问庄晚。

“晚晚，你是不是喜欢段家那小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时庄晚十五岁，刚及笄，寻常女儿十五岁时候，都许了亲的，庄晚也不例外。

“什么，什么段家小子，我才没喜欢。”

庄晚虽口中如是说着，实际却是羞红了脸，说话也吞吐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你看段家小子那眼神，就跟你爹当年看你娘一模一样，恨不得眼睛长在那小子身上了。”

祖父笑了。

“也没，没多久，就这几日的事情吧。”

庄晚其实也不晓得，大约有，好些年了吧，从几岁时候进到军营中第一面，就觉得这人跟旁人是不一样的，这人格外好看，又格外有趣，每次庄晚被打伤，那人总是第一个过来看她，还叫她别灰心。

只是那人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只觉得自己是个男子，瘦弱的男子。

“那段家小子出身是低了些，不过努力有天分，愿意带兵打仗，等今年的凉州叫他平定，回来后封官加爵，你们便是成亲吧。”

祖父见眼前庄晚羞红了脸。

“全凭祖父做主。”

庄晚匆匆忙忙跑出了那屋子，没走几步，却是撞上了来人，定睛一看，那人却是段云。

“今日怎得又冒冒失失的。”

段云笑问。

“我，你管我怎么冒冒失失的，你来干嘛？”

庄晚见惯了那人平日穿着一身盔甲模样，今日忽然换了身青色袍子，束起发来，倒还有几分翩翩公子模样。

“我来找你祖父商讨去凉州之事。”说话间，段云故意将唇凑到庄晚耳边，“还有娶你的事情。”

庄晚这才回想的起，今日自己穿的是女装，这人怕是没见过自己穿女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