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好聪明。”

似乎是承认了的模样，花烟略有些恍惚起来了。

眼前那女将军转过身，眉间发梢上都蒙上一层雪了，眼神却是如此的坚毅，即使是柳叶眉，也是英姿飒爽，一模一样的皮囊，花烟却总是讨好的眼神，远远不如这般潇洒。

也是那一眼，叶寄北晓得了，这人绝不是花烟，花烟从不会这般有攻击性。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你们的身份的，还有你身边那个中了蛊毒的姑娘，跟我来军营，有人能救你。”

说罢，那人又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起来，花烟叶寄北相视一眼，却还是跟上了。

花烟倒不是不愿意过去，只是京都传来的消息，李淮安也是来到此处的，着实有些可怕，若是在军营中遇上了李淮安，有些不大妙，且若是认出了叶寄北，叶寄北怕是有危险。

直到现在花烟都还不晓得李淮安和叶寄北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若是当真在军营中见到这个李淮安，花烟不晓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有，若是李淮安见到这个无名将军，又不晓得会有什么奇怪事情。

“这蛊毒，你是如何中的，这毒稀奇，很少见。”

整个京都的大夫都不晓得花烟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只晓得她虚弱，如今段淅一眼便是瞧出是蛊毒，花烟还觉得有些恍惚。

“这是蛊毒？我在京都看到了那些个大夫，倒是没人晓得我到底是中什么毒了，我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人给我下的毒。”

花烟笑了。

“这蛊毒，你不晓得也是应该的，这蛊毒无色无味，且只要触碰便是能下蛊，只要接触过你的人，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都有可能会叫你中蛊毒。京都的大夫没见过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这东西，在京都是绝没有的，边疆常见些，我常驻边疆，所以见过。军中巫医能将其去除，莫担心。”

段淅虽然瞧着冷若冰霜，实际却是个热心肠。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边疆的？”

花烟看她驾轻就熟在雪地中走着，倒是着实有些恍然了。

原本她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家小姐，如今却是在风雪中，许多年，做了这些事情。

“什么时候？都许多年了，我自己都不大记得了，大约是有，六年了吧。”

那个姑娘笑了起来，在雪地中肆意往前走着，忽而哼着一首京都童谣，花烟听过的。

那时候在长相思，每每到冬至，都是要唱这样一首歌，许多京城百姓都会来听，从前是长相思一个极有名的歌女唱，后来等到如素十岁之后，那个歌女嫁人了，每年就是素素唱。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

花烟跟着那人轻声和起来：“窦燕山，有益方。教五子，名俱扬”

这是京都最最有名的童谣，所有开蒙的孩子都要学这首《三字经》，长相思便是将其谱曲，编成了童谣，每年冬至便是要唱，一来二去，便是成了整个京都的风俗了。

段淅的声音渐渐弱了，等花烟唱罢，才小声笑道。

“你唱的真好听，我自小就是不怎样会唱歌的，不过这首歌，我是跟你学的，虽然你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年年冬至，我都会去听你唱歌。”

花烟有些愣住了，虽然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实际上这些年，每年冬至素素唱歌，自己都会伴舞，若是她见过素素，那就意味着，她也是见过花烟的。

花烟没见过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虽说每年跳舞都带着面纱，但那薄薄一层，能遮住什么面容？花烟只祈祷她从不曾仔细瞧过，毕竟那些时候，自己都是浓妆艳抹，那时有人头攒动，瞧着不清楚也是应该的．

“其实，许久不曾唱这首歌了，京都也许久没有这样习俗了。”

花烟自打入宫之后，便是再没有唱过这首歌了，那些年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像是梦一样，真是好日子啊，而在宫中那些日子，却像是噩梦一般，衣食无忧，整日战战兢兢。

这场噩梦一般的岁月，还是从眼前这位姑娘偷来的，若不是自己生得有几分像是她，怕是连做一场噩梦的机会都没有，若是她，不知在那三年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大抵也不会有这样清澈的双眸了吧？

花烟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在入宫前也是如此单纯，可仔细回想，倒是半分也想不起自己如何单纯的模样，皆是那些讨好赔笑，见那些人肆意言语侮辱却也只能一笑而过，花烟从不曾有过如此清澈的双眸。

“原来这样，我在边塞，常常唱这首歌的，我们那些京都过来的将士们，也会一起唱这首歌，一同吃碗面，就算是过冬至了。”

花烟原想走过去替她撑伞，却瞧着她摆摆手，拍一拍，将身上那些雪全数抖落下去了。

“你撑着罢，你中了蛊毒，如今虚弱的很。不知道什么人这样狠心，给你这般的美人下这种毒。”

段淅正说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远远瞧过去，便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营帐了，暗黄色一片，在雪地中格外扎眼。

“那便是多谢姑娘了。”

花烟走了这样久，身上又是冷的，没什么力气了，若不是一路上叶寄北和小三子扶着，怕是根本走不到这地方来的，所幸在天黑前到了。

“来吧，你们两个姑娘来我营帐，至于你”段淅看了一眼叶寄北，指了指不远处有一个营帐“至于你的话，你就去这人营帐就好了，也不必担心不认识，你进去便是知道了。”

叶寄北不放心瞧了一眼花烟，只看着花烟朝他点点头，此刻便是离开了此处。

花烟本就不是什么认生的，再加上此刻还是认识此人，便是放心过去了。花烟相信这人是好人，即使不是，自己也是将死之人了，没什么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