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午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正心不在焉地走着，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她心情不好，不想理人，就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却突然被人拽住胳膊，一转头，才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

她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青年只觉得那大大的杏眼似乎看进了他的心里，还没捋顺的呼吸再次一屏，他猛吸一口气，然后微微低下头，错开了她的目光。“黎老师，我是陈向学的哥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看着青年局促害羞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怕人的松鼠一样，本来阴霾的心情居然慢慢转了晴，她忽然起了恶劣的心思，想要逗一逗他：“你好，我该记得你吗？”

陈向远没想到她真的忘记了，急切盖过害羞，他猛地抬起头恳切地盯着黎暖的眼睛：“黎老师，你忘了？我昨天发烧，是你把我送医院去的。”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重，又急忙找补：“黎老师，你可能事情多，我们坐大壮的车，晚上才回来的。”

黎暖做出思考的样子：“是吗？还有这样的事。”

陈向远认真地点头，似乎怕黎暖还想不起来，继续补充细节：“是啊，向学说你本来是因为他没去上学家访的，因为发现我发烧，所以你把我送到镇上卫生所，卫生所的后面还靠着条集市，我昨天还说今天要过来还你钱的。”说着小心翼翼地看黎暖的眼色：“黎老师，你想起来了吗？”

黎暖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你可真傻，昨天的事我怎么可能忘。”

看见黎暖的笑，陈向远再次觉得血气直充脑门，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明明才是初秋，他却觉得像中暑了一样，热的头晕目眩。

陈向远低下头，也跟着咧开嘴角傻笑：“是吗，呵呵，黎老师你想起来就好。”

黎暖收住笑，打趣他：“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信，昨天我陪你住了一下午的院，怎么可能会忘啊，我又没有健忘症。”

陈向远的头越来越低，都快垂到胸口了，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都可以摊鸡蛋了，他看不见黎暖的表情，更加窘迫，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猛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猛地伸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钱来，伸手递过去：“黎，黎老师，这是昨天你帮垫付的钱，给你。”

看着皱巴巴缩成一堆的零钱，黎暖的心一沉，终于收起了笑，说实在的，手机支付普及以来，她几乎就没摸过钱币了，就算之前还有花纸币的时候，也都是花大面额的纸币，这样皱巴巴的零钱，将她再次推入了山村贫苦事实的意识里。

黎暖绽开一个笑容，伸手拿过那堆纸币：“嗯，好。”

陈向远猛地收回手，并且将手背到身后，慢慢握成拳，黎暖刚刚收钱的时候指尖碰到他的手心，他就觉得恍如一股电流从手心直冲心头，让他错觉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那我走了？”陈向远小心翼翼抬起头，快速扫了她一眼，再次盯着黎暖的下巴。

“啊，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黎暖想到什么，转身向宿舍方向跑去。

陈向远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他才恍惚地举起手，似乎还能在手心感受到黎暖指尖的温度，不知道盯了多久，余光扫到黎暖的身影，他猛地放下手，想想还不够，把手紧紧背在身后。

“给你。”黎暖拎着一个布包。“里面是我从A市带来的日常用药，我用不了这些，怕会过期，分你一些吧。”

“啊，这些药多少钱。”陈向远的脑子懵懵的，下意识问道。

黎暖一笑。“这药不要钱，是我朋友在知道我来这里，怕这里买不到药装给我的，我东西太多，宿舍都装不下了，扔又扔不得，你能帮我分担一点就最好了。”

陈向远仍是问：“你估个大概价格吧，我怎么白收你的药。”

黎暖皱了皱鼻子，有些感慨这个人还真的是倔，便故意说道：“我又吃不了那么多的药，过期了怪可惜的，只能分给山里的邻居吃，就先放在你们家，谁要是有个感冒咳嗽什么的就去你们家取，这样可以吗？”

陈向远还想说什么，黎暖却不给他机会，直接转身跑回宿舍，只剩下他举着装药的布包傻愣愣地盯着黎暖的背影。

远处，程奉静静倚在教室门口，冷冷地看着被剩在原地的陈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