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主与女仆

黄昏,爱夏公主焦虑地站在玻璃窗前,满是忧虑的眼神向天赦厅的方向望去。这个时间点,那里应该正在接待奥斯兰的求亲使者,在魔王战争结束的现在,为了缔结两个接壤大国之间的同盟关系,奥斯兰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使节,而其结亲的对象就是自己。当然,这对生于皇家的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自己也有这样的觉悟。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又要让自己燃起名为“思念”的希望?

“小修……”

嘴边不知不觉地这样轻轻呼唤着青梅竹马的名字。

那本已被自己深埋心底的思念,在再次相遇后,犹如洪水溃堤一般暴泻而出,尽管想要阻止,却怎样也无法停止。

自己该怎么办?心里一团乱麻,完全无法正常思考,这时候要是能找星织姐姐商量就好了,但是一想起昨天剑圣阁下与芙尔西的警告,又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作为持刀枢机卿的星织姐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阻止自己的。虽说两人情如姐妹,但是一旦涉及国家利益,星织姐姐是绝不会徇私枉法的。

至于哥哥……虽然很宠爱自己但也肯定不会一口回绝这个关系到重大国策的提议,出嫁奥斯兰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在这个圣都里,自己的伙伴只有小修、芙尔西以及立场不明的剑圣阁下。

“爱夏大人,我回来。”

蓦然回过神来,爱夏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贴身女官,只见她一脸神色平静地小声说道:“很遗憾,根据我打听来的情报,奥斯兰王子与您的婚事已经决定了。”

明知是已成定局的结果,但爱夏仍然失望了起来,她露出绝望而忧虑的神色。

“芙尔西,我该怎么办?”

那语气像是在向眼前的伙伴求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芙尔西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如平常平淡的语气回答道:“请和修尔大人一起私奔吧。”

“但是!”

爱夏激动地想要反驳,但是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她颤动着双肩,内心的矛盾一目了然。

而此时,芙尔西上前一步,做出了前所未有的逾矩举动,她用双手捧起公主殿下那泫然欲泣的脸庞,然后用温柔的声音说道:“请不要犹豫不决,也不要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你只要考虑现在自己想要做的事就可以了。想要得到幸福的想法并没有错误,所以请你不要止步不前,我的公主。”

她的神情充满了爱怜,这并不是主仆间的感情,而是更类似于家人甚至恋人的表情,爱夏从未见过这样的芙尔西,在印象中自己的女官是伶俐游走在各个男性贵族间的成熟女性,那不管何时都游刃有余的态度,让人觉得她既稳重又充满诱惑。

两人互相注视着,爱夏仿佛从芙尔西的眼睛中看到了哀伤的自己,然后她像是突然明了了自己真正的感情一样。

“芙尔西……”倾城的公主低下头,复杂的泪水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良久,双肩停止了颤抖,爱夏作出了艰难的决定,她慢慢地离开芙尔西,然后抬起头,用充满觉悟的语气说道:“芙尔西请你去准备一下,我决定了,我要离开圣都。”

“谨遵旨意。那么就请您做好准备,我们今晚就要行动。”

芙尔西缓缓跪下行礼,又再次恢复到了那个八面玲珑而又循规蹈矩的女官。

“好的,但是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公主殿下,恕我直言,最佳的时机就是今晚。若是过了今夜,一旦婚事被公开,事情便不会那么顺利。”

爱夏点了点头,确实,如果婚事被公开,所有的焦点都会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且防止意外在自己身边的护卫一定也会增加,那么想要与小修离开圣都就变得难如登天。

“我会安排城中出现一点骚动,到时请公主与修尔大人趁乱逃离圣都。”

在圣都中制造混乱,那绝不是一介女官可以办到的事,能够做到这些的只有那些相当有权势的贵族,而芙尔西应该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才得到了这些帮助,想起那些女官们间流传的暧昧流言,爱夏心中微微刺疼起来。

“芙尔西,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走至门口的女官停下了脚步,她背对着公主如此说道——

“您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或许您并不知道,但是只有这个请您记住,我的一切都是为了您而存在的。”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爱夏甚至难以想像背向自己的芙尔西此刻是怎样的表情,胸中翻涌着难以言表的心情,所以她只能默默的目送她离去。

代表着进入深夜的大圣堂钟声响起,骑士们踏踏作响的脚步声回荡在街头巷尾,此时已进入了宵禁的时间。圣都是有严格的宵禁制度的,在进入十点后,除了北区的部分商业街以及东区的欢乐街外,其他城区都是禁止除了士兵以外的一般住民行走的。这个规定从第三任教皇创建一直延续至今。

只有灯火闪烁却寂静无声的圣都,那宛如九霄星空一般深邃的所在,今夜却有着不一样的气氛。

士兵们那看似与平常别无二致的例行巡逻中却夹带着一丝急促,仔细看去,他们中甚至还有隶属于四大骑士团长直属的精锐部队。

“铸造区并没有发现目标!”

“工艺区也没有那一位的踪迹!”

“圣丘检查完毕,没有发现目标!”

面前的士兵们逐一跑回报告,史莱克一脸深思,他坐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仔细审视着放在桌案上的城西地图。

公主殿下和那个少年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极有规律地敲打着桌角,一一在确认过的位置上打上标记,慎重而快速地缩小搜查范围,最终确认目标,若是这样还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话,就代表他们逃跑的路线并不在城西。城南是多纳尔的辖区,那里主要是权贵与富商们的居住区,其警备程度仅次于中央区域,而阿列克斯所负责的东城则是重要的军事区域。那么逃亡的两人最有可能向城北而去,而且北门的警备队长还是那个毫无节操的剑圣。

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史莱克向身边的副手招手吩咐道:“甘果瓦,向待机的第七小队传令,向本区和城北的交接点移动,并在那里待命。”

“是,明白了。”那名副手一脸轻松的领命,那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把教国公主与人私奔的事放在心上。

如果王琉缘在场的话,必定能认出他,这名副手正是在昨晚宴会上为纠缠菲娜的同伴解围的那名绿发青年。

“不过,团长,要是公主殿下他们真往北门去了,您真的打算与剑圣阁下交手吗?”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想看我和雷昂纳多对上王琉缘啊?”

史莱克深深看了眼前的这位副手一眼。

“瞧您说的,属下绝无这等看热闹的心思,我只是好奇一次对上两名骑士团长,剑圣阁下能否全身而退。”

青年连忙微笑着摇手表示绝无此意,而史莱克则在沉默片刻后,语气不满地说道:“把你那让人不爽的狐狸脸收起来,哼,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的嘛,举一反三。确实在这种情况下有很高几率对上王琉缘。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对于那个无赖剑圣来说这并不是能否全身而退的问题,因为要是论动真格的,就算我和雷昂纳多联手也未必有胜算。”

“也就是说,就单纯的实技战斗来说,那位剑圣阁下手段相当肮脏咯?”

听闻此言,第二骑士团长冷哼一声,真不亏是年轻一代中佼佼者,从语言上的一点信息就能推断出大致的情报。脑子灵活又处事圆滑,家世也算得上显赫,作为副手确实相当令人满意,只是那个性格……

想到这里,史莱克向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令道:“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往北门去了,不用言之过早,你先去传令吧。”

“遵命。”

名为甘果瓦的青年一脸笑容地退了出去。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充满恐慌的声音从远处隐约传来。

发生了什么?!声音来自城南的方向,难道公主殿下与修尔·图切瓦并不是从最有可能的北门逃亡,而是反其道而行,打算从戒备最严的南门逃跑吗?

还不等史莱克冷静下来,接连的爆炸先后在自己这边与相对的东方响起,而关键的北方城区则一片寂静。

不对!这个是声东击西的计策,他们打算趁乱逃出北门!得赶快前去支援,若是王琉缘那个混蛋倒戈的话,凭雷昂纳多是挡不住的!但是又不能放任自己的辖区陷入混乱,可恶!

“甘果瓦!”

他大声向副手离去的方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