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被裴延拉回病房,他站在门外没进去,挺拔的身影将门边堵了个结实,闻岫回头看了看他,还是再次跟他道了谢:“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找我,好么?”
她现在真的就是想心平气和地和他做个朋友,做不了女朋友,和他做朋友也不错啊,最起码还有理由和他保持联系。
其实她想问裴延有没有微信,但是想了想,还是打住了这个想法,他既然选择了当兵,还是要求最为严格的特种兵,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时间耗费心思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然而裴延只有一句话给她:“回去赶紧跟那个渣男分手,他不爱你。”
闻岫的脸色黑了黑,虽然有点刻意,但还是跟他解释:“那不是男朋友,那是我哥。”
裴延闻言,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将门给她关上,并且再次叮嘱:“世道不太平,尤其是你们这些距离我们军区基地比较近的学校,更要注意安全,晚上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他公事公办的态度,俨然没有夹杂一丝的私人感情,声音低沉清冷,也没有准备和她叙旧的意思。
闻岫只得点点头回他:“我知道了,解放军叔叔。”
裴延:“……”
他再什么话都没说,刚要关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对着闻岫扬了扬下巴:“发育的不错,不是对A了。”
随着他这一句话说完,病房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闻岫反映了几秒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脸色瞬间涨红,她微微蹙眉,牙齿咬了下唇,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胸,又想起那惊悚的一幕,他压在她的上方,双臂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双腿将她的双腿紧紧地并拢住,生怕那车轮碾过她的腿。
说实话啊,所有对他的怨恨和屈辱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他拿命护住了她,并且把她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
她一颗想要沉寂的心,却怎么都沉寂不下去了。
反而比两年前更想靠近他,了解他。
那一刻,虽然他全副武装着,但是结实的胸膛压着她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胸也被压地有些痛,但那时候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大脑,完全没感觉到疼,也是事后才感觉隐隐作痛。
知道他走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便上床躺下了,睡意全无,满脑子都在想,下次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啊。
她以为他在隔壁的国防大学,结果这家伙竟然跑去当兵了。
而且是他们团队的队长,想来他的军衔也不低了。
最起码是校级的了。
这才两年而已,他怎么做到的?
闻岫不知道,她只觉得胸口滚烫,满脑子都是他那句“发育的不错,不是对A了”。
他这人怎么还这么流氓啊?
*
等到陆奇输液完毕,裴延安抚了他几句,他就要带队回去了,孙怡指导员打趣他:“裴队,那女孩是你什么人?”
裴延皱眉,看向孙怡:“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副队章文斌小声道:“裴队,我们都听见了,你还问人家小姑娘是不是还喜欢你,你就诚实一点,告诉我们,她是不是你喜欢的女孩?”
裴延唇角噙着冷笑,看着章文斌道:“我看你今晚是不想休息了,十公里负重越野走着?”
章文斌立马摆手:“开玩笑的,你别介啊,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女人,错了,错了。”
裴延冷笑一声,但明显他走路的姿势不对劲,章文斌又提了一句:“你是不是受伤了啊?怎么走路姿势这么难看?”
裴延摆手,意思没事,做了个离开的手势,让他们在外面集合。
整了队伍,带着他们回去交差。
陆奇就得在这里修养一阵子,直到伤好完全。
回到军区,交了任务,大家解散回宿舍洗澡休息,大家都去澡堂了,裴延还坐在宿舍的门口,在那里抽烟。
章文斌瓷盆里端着洗漱用品,见他坐在他的宿舍门口抽烟,看起来心情不好似的,章文斌随口问了一句:“裴队,你还不洗漱休息?明天还有任务。”
裴延手里捏着一根粉色的发圈,听到章文斌问他,他将发圈戴在手腕上,随口回了句:“你们洗,我过会儿。”
章文斌便再没问,跟在队伍后面进了澡堂。
然而澡堂里早已八卦起来。
队员们那个八卦的热情,俨然比训练时积极多了。
信息兵何进神秘兮兮道:“我就觉得裴队有问题,你看他今天对那女孩的温柔劲儿,我来‘猛虎中队’一年了,从未见过他笑地那么淫/荡过。”
侦察兵孟醒小声道:“卫生队的蒋雪,去年刚来的,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军中一枝花,谁不喜欢她,可她偏偏看上咱们裴队,你猜怎么着?”
何进问:“怎么着?”
孟醒煞有其事道:“我亲眼看到裴队把她骂哭了,真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隔壁的章文斌听不下去了:“你们再嚷嚷,裴队听见了,明天又是被折磨的一天,少说两句,多活几天。”
这些人害怕裴延就像老鼠见了猫。
裴延为什么这么有魄力,还得从他入伍开始说起。
他原本就是以特殊兵种引进入伍的,他是个射击手,大一的时候拿下了市里举办的射击大赛冠军,原本有可能进入国家队做一个运动员,为国争光的,可是被去招兵的李金泽看上了。
李金泽磨了他好久,差点劝不动他。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裴延突然想通要去当兵,服兵役,毅然决然地休学了。
李金泽知道这是个刺儿头,还叮嘱过新兵连的教官,一定要把裴延驯服,让他服服帖帖地进侦察连,这是个侦察连的好苗子。
当时的教官就是章文斌,一个有八年军龄的老兵,从特种部队调来给新兵连担任教官,结果裴延就和他杠上了,章文斌是没少整裴延,但是裴延的毅力真的让人佩服。
多艰难的环境、多犀利的打击,对他都没用,新兵连三个月,大家都因为裴延的原因被整地不轻,后来也就只有三四个进了侦察连和反侦察连,其余的都去了别的连队。
裴延无疑是那个最优秀的兵种,他去侦察连没几个月,军区又开始选择特种兵,他这来都来了,不去当一回特种兵多遗憾,于是不顾他们连长的反对,他报了名去参加了特种兵选拔。
三天三夜的选拔,不分白天昼夜,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他第一次见识到了那些老兵的残忍与残酷,但是他明白,特种兵都是行走在抗战第一线的,不残忍不残酷,根本无法参与实战。
那三天三夜是扭转他人生的三天三夜,他带着孟醒和何进,三个人经历了重重困难,通过了选拔,他把他的直属上司李金泽给毙掉了。
当时李金泽是那些特训教官的领导。
裴延有这样的能力其实李金泽很欣慰,他给战区选拔了一个很优秀的狙击手,裴延没让他失望。
他又是国防大学生,李金泽想把他往干部的方向培养,所以申请上级领导给他升了士官,他凭借两个一等功直接一跃成了校级军官。
入伍两年,他师父柏城就把“猛虎中队”直接给他管了,柏城就去旅部机关养老了。
他是无比放心裴延,也曾一度跟李金泽说:“裴延这个人啊,如果不来当兵,他以后进入社会,一定是个刺儿头,谁也管不住,这样的人,还是来当兵比较好,管得住别人,又有能力,还能为国效力。”
李金泽还无比感慨:“也亏得我磨地比较久啊,不然你们猛虎中队就失去了一个得力干将,你柏旅长也失去了一个爱徒,他去猛虎中队,侦察连和反侦察连的连长都恨死你了。”
柏城笑的那不是得意,而是自负了。
裴延的成就都是靠他自己得来的,他能有今天,也是受了无数的伤换来的。
平时和战友们谁也不对付,但是每次出任务,或者是演习,他都是战友们坚强的后盾,跟着他走准没错,那是个天生的兵王。
这也是演变到如今,猛虎中队唯他是从的原因了,他到处搜罗各种别人管不来的刺儿头,全放在了猛虎中队,都被他收拾地服服帖帖。
他继承了他师父柏旅长的衣钵,并成了一个特种中队的顶梁柱。
而他也不过才二十二岁,是猛虎中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队长。
是柏城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
夜深人静,其他人都休息了,他才回屋,脱下了军靴,只见左脚黑色的袜子已经被血液湿透了,他将袜子脱掉扔到垃圾桶里,看了看自己被卡车碾坏的大拇指。
淡定且从容地从抽屉了拿出酒精和纱布给自己包扎了。
一根脚趾头换了那个丫头的一条命,也算值了。
他从未想过还能和她遇见。
这两年来沉寂下去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抱住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其实浑身冰寒,四肢发凉,但命悬一线,他也想不了太多,战友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冲上去了,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和她一起被大卡车碾碎,一命呜呼。
好在,他们都活了下来。
她竟然考来了京航医科大,如果他两年前没来当兵,那现在和她隔着一道墙。
京航国防大学就在医科大隔壁。
如果不出意外,京航医科大往年的军训都要从这边军区调配教官去对学生进行军训。
毕竟那个学校出来的学生以后多数会进入军区医院或者成为战地医生。
他思索了片刻,心里有了计较。
*
翌日上级领导的指示就下来了,两所学校都要派人去的,裴延知道这差事轮不到他的头上,虽然最近不会有任务,但他也出不了军区基地。
他耍了点小心眼,去找柏城告假,说自己的脚受伤了,短时间是没办法参加集训了,将队伍先交给章文斌。
但是他告假又没地方去,很无聊,所以他请求师父跟团部李金泽说一声,能不能把去医科大当教官的人数给他一个名额?
柏城还指着他骂:“你不是受伤了?还能去军训?”
裴延痞里痞气地笑着:“师父,我这不是无聊么,待在中队也没事干啊,我这伤只是不能参与我们特种中队的集训,去给那群孩子军训绰绰有余好么?”
柏城看了看他的脚,还是奉劝道:“等伤好了再说吧。”
裴延坚持:“我必须要去,我要去重温一下大学的美好,不然我干两年我就把你的锅还甩给你,我申请退伍去。”
柏城啧啧道:“你威胁人威胁到我头上了?”
裴延到底不敢威胁柏城,只得继续软言软语地撒娇:“师父,你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你看我都请假了,时间自由分配,却还想为大家做点贡献,我这种好人哪里去找?”
柏城无奈之下就给李金泽通了个电话,让他把去医科大军训教官的名额给裴延留了一个。
最后还警告他:“伤口恶化了可别怪我没给你休息的时间。”
裴延才不会,屁颠屁颠道完谢就走了。
柏城还感慨,这小子转性了,知道服软了,平时别说跟他温言温语地说话,天王老子他都能刚起来。
听说裴延要去医科大当教官,还特意请了伤假。
一群人都心知肚明,就是没人敢戳穿。
这铁树要开花,谁也拦不住啊,看来那个女孩,着实很让裴延把持不住啊。
裴延去找李金泽报道,结果卫生队的蒋雪也在,她看到裴延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裴队!”
裴延只是瞥了她一眼,继而看向李金泽,李金泽严肃道:“裴延,既然你要去,那你就做领队,其他人服从你的指挥!”
裴延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去医科大的教官竟然都是从卫生队出来的,只有他一个……特种中队出来的。
他是不是暴露地太明显了?
她不会发现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