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脾气
知道秦啸去跟他的小情人幽会,沈翊桢都没这么生气,毕竟秦啸认识陈筠在先,但他前一晚还跟自己黏黏糊糊的,转头跟两个男陪唱眉来眼去,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沈翊桢心烦意乱地把自己关在房间,开始背法条。此时此刻,这些法条比秦啸有魅力多了,背到“赔偿经济损失与民事优先原则”,他情绪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
捞过桌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二点钟了。看来秦啸玩得挺尽兴啊,散场这么久了都没回酒店,不……没准已经回去了,还带了那两个小男生一起。
正准备丢开手机睡觉,秦啸发来一条消息。
[入内: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不准了?]
沈翊桢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秦啸在说他改的昵称。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心里没数?沈翊桢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又全部删除,把昵称改回了“内”,但是没回复秦啸。
过了五分钟,秦啸的消息又过来。
[入内:睡着了?]
沈翊桢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直接打开一个单机游戏,操作着屏幕里的小人儿对npc拳打脚踢。
秦啸没再发消息过来。
但沈翊桢猛然发现,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秦啸这房子在郊外,大的能当马场,沈翊桢一个人在的时候,晚上声音大了都有回音,说不害怕是假的,于是央求张姨晚上留宿在客房。看来她是口渴,起来倒水喝。
可隐隐约约地,沈翊桢听到客厅里传来张姨说话的声音,距离他的房门口越来越近,他屏息去听,依稀能判断张姨在打电话。
“我去看看,应该是睡了……唉?主卧里亮着灯,好像还没睡,秦先生您等一下——”
沈翊桢“啪”地一声将灯关了。
张姨的脚步声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压着嗓子跟对面那人汇报的声音:“灯关了,我还去敲门吗?”
沈翊桢模糊听到两声短促的笑,那边的人说:“把电话给他,就说我找他有点事。”
“哎哎好。”张姨试探地敲了敲房门:“沈先生,你休息了吗?”
沈翊桢没开灯,对着那扇木门道:“准备睡了,张姨有什么事?”
“秦先生打电话找你打到我这里来啦,他说有事情要跟你讲,方便的话你来接一下电话吧。”
“不用了,”沈翊桢挣扎几秒说,“我自己给他打,您休息吧。”
张姨小声转述了沈翊桢的话,秦啸听完便示意她挂电话,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沈翊桢那边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沈翊桢究竟在闹什么脾气,他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看到秦啸主动打来的电话,沈翊桢心情舒坦多了,接起之后没什么情绪地“喂”一声。
秦啸仿佛没听出他情绪不对,嗓音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又哄又骗的味儿:“这么晚还不睡?”
“嗯。”沈翊桢斟酌着语气,避免冷淡过头。
“怎么了?语气这么不开心?”
沈翊桢嗓音刻意变软:“没怎么,我没有不开心。”
“昵称都忽然改了,还说没有,昨晚兴致冲冲要跟我改情侣id的人是谁,嗯?”
“我是不开心,那我不是也改回来了吗?”沈翊桢松了口,想起从网上看来的情侣段子,开始轻声质问他,“你今天很忙吗?为什么没给我发消息。”
秦啸笑了一声,倒打一耙:“还以为是你很忙,没空理我。”
你拉倒吧,跟那俩陪唱腻腻歪歪的时候,你不是开心得要命?沈翊桢心里冷笑几声,嘴上说:“你也没有主动找我呀。”
秦啸的语气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个原因?”
当然不是。沈翊桢差一点打算摊牌跟秦啸讲清楚,考虑几秒还是决定按照计划来,准备为第三天划上句号:“差不多吧,我想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秦啸之前还真没遇上过敢跟他闹脾气的人,他的耐心也有限,见沈翊桢不愿再谈,也收了笑:“行,睡吧。”
沈翊桢立即说了句“拜拜”,抢先一步把电话挂了。
DAY4
沈翊桢醒来就告诉张姨,说他眼睛不太舒服,于是张姨出门为他买来眼药水,他将东西紧紧握在掌心,已经想好用途。
秦啸昨晚挂电话之前的不快,沈翊桢会听不出来吗?他只是不想惯着秦啸而已。想秦啸第一次在法院门口见到他时,脸上就明晃晃写着三个字——我的菜,但谁会喜欢一动不动待人宰割的猎物?越是难得手的才越诱人。但就像你非常口渴接了一杯水,因为温度太烫难以入嘴,就放在手边等它变凉,等着等着水是凉了,你也忘了,自然就没那么需要那杯水了,说不定还会起身重新接一杯热的。
沈翊桢就是秦啸口渴时接的那杯滚烫热水。
男人都有征服欲,但太摆谱儿了就会令人失去兴趣,沈翊桢身为男人也明白这点,早上忍着情绪照旧主动发去问候,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内:早,今天梁城气温1℃-10℃,天气晴,裹好外套,多晒太阳——来自秦啸家属客户端的温馨提示]
[入内:程竟今天来梁城,我陪他出去转转。]
大概是昨天沈翊桢的“控诉”有用,秦啸又发来一条解释——[入内:我刚醒。]
[内:你去吧,回来有事跟你谈。]
[入内:谈什么?我现在有空。]
沈翊桢瞥了眼旁边的眼药水,心说一大早假哭多不吉利啊,他一口拒绝——[内:我还没想好,等你回酒店再说。]
[入内:可能会在外面待到很晚,程竟比较爱玩儿。]
放屁吧你,程竟要听了这话冤枉透了。沈翊桢吃着张姨端来的车厘子,心里“呸”了一声。
[内:没关系,我等你。在外面少吃辛辣,你胃又不好,别总招它……昨晚应酬喝酒了吧?]
[入内:没喝多。]
你当然没喝多,还能跟人甜甜蜜蜜唱情歌呢。婚戒戴着都套不住你,下次我也找几个男人来家里深夜蹦迪嗨到天亮,你愿意吗?沈翊桢飞快敲字,最后当然全删了。
[内:听说梁城有家特别有名的闽菜馆,顺路的话,你跟竟哥哥可以去尝尝。]
[入内:你喊程竟什么?]
[内:啊,我听他们都是这么喊的啊……]
[入内:你不能喊。]
[内:为什么?]
[入内:就是不能。]
[内:噢,知道了。我今天去趟律所,见见实习生。]沈翊桢懒得跟他多纠缠,伸个懒腰开始换出门的衣服,出门之前才看见秦啸的消息。
[入内:男实习生?]
[内:有男的也有女的,分给我的是个女孩子。]
[入内:出门把戒指戴上,你的手戴戒指好看。]
沈翊桢忍不住“嘁”一声,敲字——[内:戴好了,我出门啦。]
一个多月没来律所,沈翊桢到的时候,那道红外线感应门见了他毫无反应,还是脚步匆匆的邱继荣来接他,门才缓缓开了。
邱继荣开他玩笑:“在家又变帅,门都不认识你了。”
“不是,可能是你体型丰满,目标比较大。”
“嘿,你——”邱继荣看在沈翊桢腿还没好利索的份儿上,忍住了上脚踹他的冲动。
边亮上庭去了,律所只剩邱继荣跟三个实习生。此时,三个年轻面孔正在会议室里边头脑风暴边画思维导图,透过玻璃看到沈翊桢,三人都既惊又喜,尤其是里头的小姑娘,放下手里资料就跑了出来。
“沈律,您终于回来啦!”
“嗯,”沈翊桢笑道,“回来看看你们,这段时间没偷懒吧?”
“没有,你不在这段日子,吴潇他们几个很勤快,帮了我跟边律不少忙,对了,边律今天上庭的资料都是他们三个整理的,极有条理,进步很大。”邱继荣在一旁帮腔道。
“这么厉害。”沈翊桢挑了挑眉,“中午请你们吃饭吧?”
“那当然好,”吴潇又问,“沈律,您的腿没事了?”
“小伤,快好了。你们继续,我跟邱律聊点事。”
沈翊桢把邱继荣当拐杖,慢吞吞进了他办公室。里头的花香一如往昔,沈翊桢打了个喷嚏,在沙发上坐下。邱继荣冲了杯咖啡给他,沈翊桢摆手说不用:“我本来就失眠。”
邱继荣看了眼外面,轻声问:“为秦啸的事?”
沈翊桢摇头说:“房子太大了,睡不踏实。”
邱继荣一张口就是早已将他看穿的语气:“是没有秦啸睡在身边,你不适应吧?”
那当然不是,不过沈翊桢没出声否认,轻巧地转移话题:“查到耿倩出轨的证据了吗?”
邱继荣皱着眉说:“没有,难呢。已经打草惊蛇,耿倩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哪查去?怀上孩子不久就跟陈东生举行了婚礼,她说从不知道孩子的生父不是陈东生,这种事还不是人家张嘴说说就行。”
沈翊桢想了想道:“不是说一开始知道儿子不是陈东生的,是因为发现血型不对?查一查耿倩的人际关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她接触的人太多了,儿子又是O型血,你想想吧,A、B、O血型的男人跟她都有可能生出O型血的儿子。”
沈翊桢手指敲着沙发扶手,忽然问了个问题:“陈东生父母都是生病去世的吗?”
“他父亲脑癌去世,母亲是送孙子上学回来路上出了交通意外,”邱继荣顿了顿,“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后来调查事故录像,看起来不像故意谋杀,而且三套房子本来也属于耿倩,就算她不懂法律,也不至于为这个伤害一条人命吧?更何况她婆婆对她那么好。”
“对她好吗?那为什么办婚礼两年以后才去领证,那时候孩子都出生一年多了。”
邱继荣说:“这种事在陈家这种豪门太常见了。”
沈翊桢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他微微蹙眉问:“最开始提出来要把三套房给儿媳的是陈东生的父亲还是母亲?”
“是他父亲。”
“我有个猜测,说起来可能会冒犯很多人,”沈翊桢顿一顿,“会不会是陈东生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耿倩的事情,所以才拿出三套房做补偿?”
邱继荣一瞬间明白过来沈翊桢的意思,倏地睁大眼睛。
就在此时,吴潇被另外二位派为代表,过来轻敲了下门,屋里两人的话题就此止住,沈翊桢的神情一松,看向门口:“怎么了?”
“沈律,邱律,我们中午吃什么?最近位子很难订的。”
沈翊桢一愣:“最近有什么节日?”
吴潇说:“明天是圣诞节。”
“行,现在就订饭店,你们想吃什么,商量好了吗?”沈翊桢笑起来。
吴潇提议:“市中心一家饭店的泰国菜不错,去试试?”
“叫什么?”
吴潇赶快报上名字。
十点多钟时,五人从律所出发前往市中心,邱继荣在路上给边亮发了个定位。最后六人围坐,十分和谐。
沈翊桢忽然拿出手机,对着一桌子人录了段视频,低头发给秦啸。
边亮在他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调侃:“出来吃饭还要跟秦总汇报?”
沈翊桢笑了笑没说话,他不是汇报,而是想培养秦啸的好习惯。他视频发出去不久,秦啸就回了一段视频过来,沈翊桢点开一看,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也正在饭店吃饭,吃的好像还真是闽菜,视频里就秦啸跟程竟两个人,程竟原本抓着水杯要喝水,看秦啸似乎在拍照,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镜头认真摆了个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