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秦家
“怎么了?”秦啸将人抱住往身后空地一放,往不远处地上扫了几圈,没看见有什么危险物种。
沈翊桢顾不上还在跟他闹别扭,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有蚯蚓,就在那儿,它在往外爬——”
“……”秦啸回身不可思议地问,“你怕虫子?我还以为地上有蛇。”但恐惧这种东西就是因人而异,且很没有道理。没等沈翊桢回答,秦啸就往前走了几步,装作确认几眼,他回过头来道:“已经不在了,大概是爬回了家?”
沈翊桢皮肤上泛起的小疙瘩随着这句话一点点消失得无影无踪,害怕不见了,尴尬便如影随形,他掩唇咳嗽一声:“那回去吧。”
拖鞋鞋底沾满了泥,沈翊桢到了门口没着急进门,等秦啸翻出一双干净的给他,沈翊桢才换好拖鞋进了屋,走到餐厅一看,方才的一片狼藉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秦——”沈翊桢回身刚要喊他,发现秦啸已经站上台阶在往二楼走。
隐约听见有人喊他,秦啸脚步一顿,低头看过来。
沈翊桢盯着那双压迫感十足的眼睛,趁热打铁说:“我们聊一聊。”
秦啸转身下楼,两人分坐在沙发两侧。沈翊桢并不想发展成这样,如果有可能,他想时光倒流,回到他们吵架前一刻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可事到如今,仿佛怎么都要给方才的自己做一番解释,哪怕是借口也好。
深吸一口气,沈翊桢开了口:“跟我结婚之前,谁不知道你情史丰富,跟我结了婚,一出差就迫不及待去找陈筠,这事的确是你做的吧?知道以后我能忍这么久已经算大度了,换了谁能心平气和跟你讲道理?”
秦啸掀了掀眼皮道:“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跟陈筠没睡,可你不信。”
“我跟Aaron就是一块儿做了顿饭,你不是也不信?”沈翊桢冷笑了一声,“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看不惯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你有把自己的关系梳理清么?要换了我微信里有200个我感兴趣甚至是有暧昧的男人,你是什么心情?你就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秦啸想不明白沈翊桢的逻辑,明明他一直就是这样,怎么到今天才来算账?他跟沈翊桢结婚就是觉得对方讨他喜欢、令他省心,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哄,而且最近哄沈翊桢的次数越来越多。
沈翊桢跟那个人变得越来越不像,仿佛当初彻底看错人。秦啸一时气闷,脱口道:“我都已经答应跟你结婚,没跟别人结,结了婚我还没跟别的谁上过床,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看得上我,还答应我的求婚啊?没错,我是求了婚,但没求着你、没逼你跟我结,你长了嘴巴、有自己想法,不愿意可以拒绝,我也没粘住你的嘴……”沈翊桢忽然一顿,因为他看见秦啸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快得仿若错觉,他受伤什么?
沈翊桢抿唇接着道:“可你非但没有拒绝我,还答应得很爽快。在我看来你对这段婚姻也是充满希冀的,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懂什么叫婚姻吗?”
秦啸呛道:“我是不懂,你又好到哪里去?”
“那也比你强!”沈翊桢不想看见他那张没有丝毫悔过、理直气壮的脸。
见沈翊桢起身抬脚往卧室走,秦啸在他身后沉声问道:“你觉得婚姻里吵架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赢。沈翊桢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然而他知道这并非正确答案,因此抿唇沉默,什么都不打算说。
“沈翊桢,”秦啸摇头讽笑了一声,“你跟我一样,也根本不懂什么是婚姻。”
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秦啸晚上称有应酬出了门,沈翊桢也没闲着,他跑出去跟邱继荣跟边亮吃了个饭。
大概是沈翊桢脸上的不悦太明显,邱继荣趁边亮去洗手间时偷偷问他:“跟秦啸吵架啦?”
“嗯。”沈翊桢仰头灌了口酒,想起什么,他问道:“你那天见了他不是对人挺热情么?”
“那我就靠这张脸和嘴,见人三分笑,我再看不惯秦啸,也得装一装吧?不然你夹在中间也尴尬。”邱继荣问:“这次是为什么?”
“为了点小事就吵起来了,我们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从中午吵到傍晚也没吵出个结果,头疼。”沈翊桢越想就越郁闷,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就喝掉一半。
邱继荣赶快按住沈翊桢面前酒杯:“那也不是这么个喝法,不吃菜多伤胃啊,再让服务员来俩菜好了——”
“不用,”沈翊桢摆了摆手,“算了,不喝了,喝酒没意思。明天你们怎么安排?”
提起这个,邱继荣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约了璐璐晚上看电影,边亮跟小杨肯定也有节目,你呢?”
沈翊桢闷声说:“不知道,秦啸还没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社区把这月的义务咨询做了。”
边亮此时正好回来,闻言挑了挑眉:“大过节的去忙活这个?不跟秦啸出去跨年?”
沈翊桢又是一阵气闷:“再说。”
回到家时整栋房子里都没亮灯,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沈翊桢洗漱完躺在主卧准备入睡时,秦啸还没回来。
爱回不回。沈翊桢心想。
可他刚进入梦乡,被窝里就钻进来一个人,沈翊桢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也没挣扎,把对方当空气。秦啸刚跟他吵完架,也没心情折腾他,只是在他耳边说:“明天跟我回趟家,晚上有家宴。”
沈翊桢迷迷糊糊问:“为什么?”
“跨年。”
秦家的老宅被保护得很好,好些年不见人了,晚宴被安排在秦家的一栋千平别墅。沈翊桢跟秦啸到的时候,豪车在院子里停了一溜,相比之下,秦啸这辆黑色保时捷真算低调。
两人没举行仪式,领证以后也没见过秦家这帮亲戚,借着这次聚会,秦啸带他认了认人。
晚宴时间还早,秦家人为沈翊桢准备了新婚礼物,光是送礼环节就持续了半个钟头,后来秦啸看沈翊桢一直点头道谢脸都快笑僵了才提议大家都歇歇算了,礼物放车上,晚上直接拉回家。
沈翊桢总算能松一口气。
秦家子孙多,到了秦啸这辈就乌泱泱一片,更别提再下一代的小孩子。再加上80、90的父母给孩子起的名儿都一个风格,沈翊桢就更分不清了,跟小朋友们见了面只能“你你你”的称呼。
除了这群小少爷小公主之外,沈翊桢无疑是年纪最小的,顿时成了孩子头,谁都愿意拿着玩具来招他,后来更是把人连拉带拽地拖进了游戏室,一会儿“biubiubiu”一会儿“哒哒哒”的,沈翊桢耳边拟声词就没停下过。
玩了一下午,沈翊桢才勉强将十来个小孩子的脸分清。
小孩子嘛,大多是人来疯。他们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十分有活力,还有两个满地乱爬的,看到哥哥姐姐们在一起这么热闹好玩,开心得咯咯笑。一开始确实很温馨,直到其中一位戴着领结的小少爷推了另一个小少爷一把,三分钟之内,别墅里闹哄哄得吵成一片,哭声响亮,一瞬间贯穿了大人的耳膜。
沈翊桢试着哄了一下,没能成功,只好去秦啸那边请救兵。
“怎么了?”秦啸问道。
沈翊桢说:“淇淇跟豆豆因为抢一个飞机模型打起来了,林林、蓬蓬去拉架,蓬蓬不小心被淇淇打了,宸宸看她哭了就找到淇淇打了回去,现在蓬蓬跟淇淇都在哭,你快去看看吧。”
沈翊桢觉得一口气说完人都有点累。在场的秦家人一听,除了孩子父母亲,其他是谁都一时分不清,闻言立马跑到玩具室,各自把自己家小孩拎了出来。
别墅里总算恢复原来的其乐融融。
沈翊桢坐在秦啸身旁,听他们秦家兄弟几个聊生意,不一会儿,他腿上就爬上来一个肉团,低头一看,是方才无辜被打的小姑娘,叫蓬蓬。
忽然被蓬蓬喂了一块白乎乎的糕点,味道有点怪,沈翊桢嚼了以后塞在嘴巴里鼓鼓的,有点噎人,恰逢这时他被路过的淇淇调皮地拍了一下后背,张嘴一咳,无数白色粉末直冲秦啸而去,喷了他满脸。
谈话声消失了,一时气氛紧绷。
秦啸那几个堂哥对秦啸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对方从小就有洁癖,哪怕父母碰过的食物他都不肯吃,这会儿直接被沈翊桢喷了一脸,他们已经做好迎接秦啸发脾气的准备。
秦啸确实有点无语,但也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来手帕,塞到还在呆愣的沈翊桢手中。沈翊桢这才回神,忍笑拿手帕为他擦脸。
没一会儿就擦好了,沈翊桢把手帕塞回原处,秦啸低头看了一眼口袋,竟然没说什么,在场的人差点惊掉下巴。然而令他们更难以置信的是,秦啸紧接着伸出手接在沈翊桢唇边,低声说:“太噎的话就吐出来。”
沈翊桢扫了一圈眼眸铮铮看着他、仿佛不再认识秦啸是谁的人们,很快摇了摇头,把嘴里的糕点嚼了嚼咽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