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
——“你怕我?”
苏酒想,她大概无法忘记米哈伊尔的眼神。
就仿佛银河里的星星一起暗淡无光,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和受伤。
但是苏酒没有办法否认,她确实十分不安。
一直温柔的爱人,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面临危险,鱼死网破是最愚蠢的选择。
“不……”苏酒听见自己轻声说着:“我开个玩笑。”
她看向窗外,浑身缠绕着血腥气的士兵:“但我确实……有点害怕。”
“傻瓜。”
米哈伊尔露出了心疼的神色,“是我不好。这样大的阵仗,吓到你了。”
“跟我回家吧。”米哈伊尔说:“下次不要这样躲猫猫了哦。”
“外面那样危险……”他垂下眼睫,语调轻轻:“我真的很担心。”
他又牵起了她的手。
是很温柔,却没有办法挣脱的力道。
*
苏酒回到了爱神殿。
对于她这次肆意妄为的离家出走行为,米哈伊尔只是没收了她所有的游戏机。
没有游戏玩的日子非常无聊,爱神似乎知道她无聊,闲来无事,天天陪她看各种各样的全息电影,题材多种多样,有喜剧有悲剧,苏酒有时候会忘记前几天经历的一切,为电影里无厘头的情节哈哈笑,笑完会发现米哈伊尔在看她,苏酒就有点不好意思,米哈伊尔就会吻她的眼睛,说酒酒笑得真美,但有时又会无意看到恐怖电影,在惊悚的情节里,苏酒吓得浑身发抖。米哈伊尔就会握紧她的手,把她护在怀中,手指安抚的插/进她的发丝,说别怕,有我在。
他蔚蓝色的眼睛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总是能轻易消融苏酒的不安与怀疑。
他变得比之前更加磨人,虽然没收了苏酒的游戏机,却给了她更多消磨时间的东西,密密麻麻的拼图,又或者是足足有几万块碎片的积木乐高。
乐高玩具是复刻的苏酒在游戏里非常喜欢的一个建筑物,名叫千机变。
它高耸云端,层峦叠嶂,看似山谷,又能扭转成海洋,千机百变,机械结构繁复,是游戏里传说中的古神建筑。
苏酒之前问过骨头好几次,骨头说,没有人能设计出来这个建筑的模型。
“那个是反科学的设计,可以暂时在全息游戏里出现,但无法在现实复刻。”
“只有神明大人……才有这样的力量。”
苏酒说自己只是想要个模型就很开心了。
手办而已,谁要它真的能变山川河海了。
但骨头显然没弄明白她的意思,苏酒也不想打扰忙碌的爱神,这事儿也就罢了。
如今这个玩具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甚至因为加持了爱神的力量,只要拼好,就会真的如同游戏里那般,千机百变,苏酒却已失却了兴趣。
她拼了几块就放下了。
她对这个建筑的爱是玩相关游戏的时候萌发的,可现在,那个游戏她已经脱坑太久,这个玩具出现的时机也索然无味。
总有些东西,得不到的时候抓耳挠腮,念念不忘,可是等时间久了,回过味来,只觉不过如此。
然而米哈伊尔却不厌其烦,她不拼了,他却依然很有耐心,一块又一块。
他换上了宽松的衣服。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他最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穿一些,她那个时代才有的,宽松的,居家的衣服。
藏蓝色的纯棉卫衣衬得他皮肤雪白,宽松的长裤微露劲瘦的脚踝,就这么盘腿坐在精细的绒毛地毯上,低垂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摆弄着那小巧精致的积木零件。
苏酒看着他,想。他专注起来的模样精致又漂亮,带着些疏离的冷静。
他察觉了她的目光,“酒酒不一起吗?”
苏酒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里拼错的零件,摇了摇头,“算了吧,这么多,拼好了怕是要累坏眼,而且这只是我以前……”喜欢的东西了。
“嘘。”
她的唇蓦地被按住。
距离一下拉近。
苏酒看到了爱神浓密的睫毛,和完美无缺的脸,他低声说:“这是酒酒想要的东西。”
苏酒失神看他:“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要了。
她说话的时候,唇无意蹭过他的手指,米哈伊尔的眼神一下暗了下来。
米哈伊尔按捺住欲/望:“可是哪个都很重要。”
“什么?”
她却被他一只手摁在了怀里,她能听见他热切如烈酒般的心跳,一声一声,他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听见他满足又仿佛失神的喟叹。
“酒酒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他低声重复,嗓音略微沙哑:“哪个……都很重要。”
他说完后,吻了吻她的耳垂,便又放开了她,继续拼积木了。
明明是至高无上的爱神,却在这里,为她一句曾经喜欢,就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拼着细碎的城堡。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手里拼凑着的不是积木玩具,而她曾破碎的美梦。
苏酒拿着零件,微微失神。
她感觉属于她的每一刻,属于她的每一寸空间,都有着米哈伊尔。
他是盛放玫瑰的花香,也是斑斓毒蛇牙齿里蒸发成汽的毒液,不动声色,却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一切。
苏酒侧眼,看着窗外花丛里飞舞的机械蜜蜂,它们的复眼微微闪光,那是采蜜的天使,也是监视的利器。
她是一颗生病的牙齿,总有一天,要被甜腻的爱意蛀空。
*
苏酒轻轻戳一下一边的千机变,不知道戳到了哪里,小小的建筑迅速扭曲,机械变换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快就从平淡的城堡变成了扭动着的波澜海洋,时而海啸,时而巨浪。
无数细小的积木零件扭动,加上爱神的力量,成功构造出了比游戏里更真实而细密的千机变。
苏酒却不觉得开心,甚至有点想喝酒。
苏酒:“骨头,我想喝酒。”
自从她离家被捉,到现在已有半月之久,这半月爱神比往常更加黏人,几乎让人窒息。
好在今天终于不再纠缠她,她也终于稍有了喘息之机。
骨头硬邦邦的说:“您身体不好,爱神殿下说您还不能喝酒。”
骨头似乎对她半月前溜走的行为非常生气,虽然依然有求必应,但依然像个小孩一样,闷闷不乐。
“啊,这么听你家爱神大人的话呀。”
苏酒觉得没劲,她站起来,和骨头比了比身高,“明明跟我一样高,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吧,怎么脾气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不过就去外面吹吹风,就这么生气?”
苏酒:“幼不幼稚。”
骨头眼窝里跳起火,闷声不吭。
苏酒敲了敲它的脑壳,哄道:“行啦行啦,我知错了行不行?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就算乱跑也带着你行不行?”
“……”
骨头扭头走了。
就在苏酒觉得对方不会理会她的时候,他给她带了两坛荔枝酒。
……
药丸的滋味不好受,酒的滋味却很香甜,果酒度数低,苏酒却也喝得醉呼呼的。
爱神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这只醉猫。
少女脸色红红的,眼神飘飘的,抱着一坛酒,黑发有些乱乱的。
爱神看了骨头一眼,骨头低头,半晌说:“夫人好像不太开心。”
米哈伊尔淡淡道:“去外面吧。”
骨头走了,米哈伊尔把苏酒抱起来,放在床上。
女孩挣扎了一下,无果,有点生气,脸蛋鼓起来,米哈伊尔看着可爱,亲了亲她的头发。
她睁大了圆圆的黄金瞳看他,似乎也沉迷他的美色,手开始不老实的解他的制服扣,然而眼睛花花,一个扣子变两个,怎么也解不开,急哭了。
她小声骂道。
“把我游戏机还我。”
原来不是沉迷美色,只是把他当成了行走的游戏手柄。
米哈伊尔握住她柔嫩的手,帮她解自己的扣子,低低的笑着,吻住了她的唇。
“嗯,给你。”
他的声音在身黑的夜色里,低沉诱人。
“都给你。”
……
夜色香甜又漫长,苏酒醉醉的,却也不忘挣扎哭泣,又被摁住,直到整个人虚脱无力,最后,进入了一场悠然的长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