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春雨
这场雨下了一?个多小时。
出道即巅峰,刚下雨那阵子是降水量最高的,几?乎达到了暴雨的级别,也兴许是用力过猛,没有考虑到后续的供水不足,不到半小时就开始慢慢转小,但总归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她们带着的衣服数量着实有些不够,为了不让仅有的几?件衣服都泡了汤,季浔当机立断放弃了现在带施予出去看一?看的想法,想借着雨声先小憩了一?会。
屋内只有一?张床,还是单人床,施予直接提出自己可以打地铺,被季浔好心劝了回来,她将手旁的桌子搬到床边,扩大了一?点床上的面积,两个姑娘挤一挤,倒是也没有多大的顾忌。
谁知道这一?小憩,就睡到了下午。
施予是被惊醒的。
她一闭眼就梦回口腔医院的人尸大战里,梦到那个扒住她脚腕的大汉直接啃掉了自己的一?条腿,耳边充斥丧尸的嘶吼声,接连不断,且声声逼近。
季浔的出现太过巧合,说夸张点简直是从天而降,施予上一?秒还以为自己大概率完蛋了,下一?秒就头上就凭空出现个帮她引开尸群的人,让她在绝境中捡了条命。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以至于施予还有点后怕,可能自己早就被啃成丧尸,面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根本不存在。
直到她出着冷汗坐在床上,耳边的丧尸叫声还久久未歇,她顺着声音朝外看去,看到了被绑在门外已经苏醒,拼命挣脱绳子冲她大喊大叫的谢幕霜。
施予:“……”行吧。
怪不得这梦做得如此真切,原来真的有只丧尸在给自己伴奏。
她定睛看去,发现季浔早就醒了,此时正站在发怒的谢幕霜背后,一?下一?下顺毛安抚,神色祥和,像是个看淡人间纷争,要对一切保持爱与包容的金牌幼教。
而谢幕霜任由旁边这个人揉着自己脑袋,就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倔强又执着着盯着几?米外的施予,饿红了眼。
施予:“……他为什么不冲你吼?”
同样散发着人味,难不成这丧尸真能分辨出哪个是自己女朋友?
“因?为他慢慢拥有了意识,自然知道和他同吃同住几个月的人是谁。”季浔缓缓张口:“你昨天刚来,一?见面还想杀他,他要是醒了没有反应,那才是不正常。”
施予有些震惊。
她本以为昨天季浔那番话是在骗自己,想让自己暂时放下戒心?不要伤害她的男朋友。
竟然是真的么?
施予愣了片刻:“但是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晕了啊。”
那他是怎么知道是自己攻击的?
季浔:“可能这就是我们情侣间的心?灵感应吧。”
施予:“……”
人和人的狗粮她吃多了,人和丧尸的狗粮还是头一?回。
这滋味有些……奇妙。
外面雨已经停了,金灿灿的太阳挂在头上,照着外面满满当当的锅碗瓢盆有些反光。
见施予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季浔抬眼看着她:“现在出去么?”
施予点点头,同季浔一?起朝外走。
那边的谢幕霜嚎的正起劲,揉着自己脑袋的手倏然没了,他一?怔,连带着声音都小了几?分,喉咙里发出一道极为诡异的转音。
他呆呆的转过头,望着季浔远走的背影,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委屈巴巴的表情。
季浔步子刚迈开,就察觉到那边情绪不太对,赶紧转身回来哄:“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了,你别老嚎,对嗓子不好。”
谢幕霜没有回应,似懂非懂的呆坐着。
季浔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她从腿上拉起谢幕霜的手,放在脸边贴了贴:“乖乖等我。”
身后的施予顶着满头的问号,正打算当块背景板从这对奇奇怪怪的情侣边上飘过,前一?秒还安静如鸡的谢幕霜瞬间被输了鸡血,表演个经典的川剧变脸,呲起獠牙就朝着季浔身后咬去!
季浔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拉住发飙的男朋友,谢幕霜同时被绳子扯着,身子往前探了一?半便动不了了,只得朝向施予的方向,对着空气连啃带咬。
施予被猛地这么一?下吓得险些叫出了声音,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的问季浔:“你确定这绳子牢靠吧?”
季浔一?言难尽的点点头:“放心吧,都这么绑半年了,没出过事。”
施予舒出一口气:“那就好。”
说过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地方不太对:“那你什么时候换新绳子啊?”
季浔:“断了就换。”
施予:“……”
又是对男朋友好一顿安慰,终于把对方哄得情绪稍微平稳点,借着这个时间,季浔示意让施予赶紧走,没过一?会自己也跟了过来。
而后推开门,站在门外久久不言。
天空的像块巨大的蓝色宝石,晶莹纯粹,轻薄的云彩不规则的飘在其中,随着清风的方向慢慢移动。
气温适宜,温度清爽却不凉爽,湿润而不烦闷,拂面的微风含杂着淡淡的泥土香冲入口鼻之中,恍惚一?瞬间回到了学校门口的小道上,趁着雨气,踏着虫鸣,踱步慢走。
也就是此时,季浔才惊觉,昔日那些枯黄的杂草不止何时已经抽出新芽,零零散散长了一?片,高的甚至已经有了小几公分,够到了季浔的脚腕。
一?切如故。
却似新生。
外面放着的锅碗瓢盆里盛满了清澈的水,估计是这段时间全球污染排放急剧减少,雨水中的烟尘也比往之前少了不止一点半点,不光看着透明,闻上去也没有曾经的粉尘味。
有了雨衣的加持,水缸再次被加满到了大半,施予凑过去查看里面的水量,奇怪的问了一?句:“你这里怎么还养了几?条鱼?”
季浔又将前因?后果,加上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把它们炖了的原因?解释一?通,末了问道:“现在鱼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施予定睛看了活蹦乱跳的鱼一眼:“放心,雨水没事。”
二人合力?将外面容器里面装着的水倒进缸里,凑着凑着缸都快满了,这下水源问题暂时也不愁了。
季浔带着施予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简单讲述了自己是怎么在冬天的林子里面发现了冬枣树,以及这些天的冬枣拌白粥是怎么吃下去的。
施予听着都觉得惨,就这么边说边聊,慢慢绕到了屋子后面。
房间后的视野更为开阔,一?望无际的农田中点缀着点点绿色,加上雨后独有的气味,一?时间感到了久违的心?旷神怡。
季浔有些出神:“一?切都会好的,是么?”
施予点点头:“我相信希望的到来。”
她话锋一?转,指着面前沾满水珠的农具:“但我在相信希望到来前,还是更想知道这四个轮子去哪里了。”
季浔:“……”
指尖下,犁地用的农具歪在房后,车身下是空荡荡一片,只前面的把手在顽强的翘着,看上去别有一?番凄惨。
施予从季浔的眼神中隐隐察觉到了不妙:“你男朋友座椅下面的轮子,看上去跟这车的大小很是相符啊。”
季浔解释:“我之前没想这么多,就想带他出来晒晒太阳。”
施予:“给丧尸晒太阳?”
“自行车的轮子太大,还只有两个,我能得到的合适轮子也只有这辆农具上有,一?时就没想这么多。”
“你还打过自行车的注意?!”
施予一?时语塞。
内自行车是典型的八十年代产物,座椅之前还带着条横杠,漆皮都快掉没了,季浔能想到这个,思?维也是很清奇。
季浔无辜:“这个车一?定要用么?我之前播种的时候没有用到。”
施予:“可这车是犁地用的啊,这里也没有犁,你之前拿什么松的土啊?”
季浔:“用手扒一?扒……”
施予:“……”
这要是能发芽,不是地变异了就是种子变异了。
若不是季浔真的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施予简直要怀疑这个看上去很靠谱的人是不是真的不太靠谱,毕竟连她这个自己在家里玩盆栽,偶尔去采摘园逛游两圈的人都明白的常识,为什么对方荒野求生了这么久还能单纯如白纸。
最后季浔还是想帮忙播种,奈何已经上头的施予再也不想让她靠近田地一步,一?个人奋力?举起那辆没轱辘的车,在茫茫一片田野中寻死觅活。
蓝天下,一?女子站在田野中央,手拎一辆残疾的黄色手推车,无奈和崩溃的神情交织,一?下一?下冲着那可怜的土壤发泄。
季浔站在门口,望着她艰苦的背影,五味杂陈。
她开始自责。
要不是自己将轮子卸掉,施予应该也不会这么辛苦。
为了将那几个轮子发挥到最大的用途,也不让施予白白废掉这些辛苦,季浔果断转过头去,将还在角落中发呆的谢幕霜推出来。
施予正在奋力?干农活,面前忽的飘过一?阵风。
她扭过头。
面前,季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