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愣神了三秒之后，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了陈笑的脑子里——

她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怀疑的态度，让陈笑的心颤了一下。

复杂的情绪，让她皱紧了双眉。

须臾后，陈笑最终抿了抿唇，目光深深地看向了林墨橙。

她问，“你现在病愈了？”

“嗯。”

“那你把你之前的病例给我看一下，还有主治医生的资料，你治疗的内容。”陈笑朝着林墨橙摊开了手，道，“你要觉得麻烦，你也可以把你看病的医院告诉我，我自己打电话去。”

陈笑连珠炮般说完后，便定定地看向了林墨橙。

林墨橙僵立原地，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拿不出来？”陈笑嗤笑了一声，那样子好像是早就猜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可是她别开头看向别处的一瞬间，她的眉头还是抽动了一下，眼神中微小的光，也泯灭了下去。

林墨橙依旧没说话。

没有否认，没有解释。

陈笑对此已经习惯，她看向林墨橙，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只是此时此刻，她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嘲讽林墨橙的无耻，还是在嘲讽自己的天真了。

之前竟然还存有一丝丝的希望，觉得林墨橙说的是真话。

“林墨橙，你累不累？”陈笑站起身，走到林墨橙跟前，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林墨橙心口的位置，“说那么多谎话，你真的从来都不会心虚吗？”

她不会。

她一点儿都不会。

她如果会心虚的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了。

如此一想，陈笑实在觉得自己刚刚的问题有些多余，便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那之前，林墨橙的手微微抬了起来。可又在陈笑收手并转身的一瞬间，垂回了她的身侧。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陈笑本来就累了，又经历了之前的低血糖和刚刚让她血压飙升的事情，这会儿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她不想再看见林墨橙了。

即便是用折磨她的方式，来平息自己多年怒火的行为，也一并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算了。

陈笑心里只挂着这两个字。

她的心里咕嘟咕嘟冒着酸楚，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把心思表露在脸上了。

叹息了一声，陈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林墨橙，“明天吴游升夫妇就会到，到时候我去和他们吃饭的时候会带上你。”

接下去的话，陈笑只默默给了林墨橙一个眼神，她相信林墨橙会懂。

“还有，等我回去以后，我们约个时间去把婚离了。”

说完，陈笑歪着脖子揉了揉肩膀，神色坦然地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临关门的时候，她还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赶紧走吧，记得把门关上。”

砰！

房门被关上了。

而且里面还传出了上锁的声音。

正站在屋外的林墨橙，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表情。

有难过，有后悔，有无奈。

僵硬地垂在身侧的手，此时颤抖着抬了起来。

可抬到一半，她又手捏成拳，无奈地收了回来。

早知如此，她刚刚就不把这事说出来了。

林墨橙有些懊悔。

她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因为她很少做计划之外的事情。

可是刚刚在面对吴艾肖的时候，她还是失策了。

在接触陈笑之前，林墨橙一早就摸透了她身边的人际关系。

对于那个吴艾肖，她更是因为吴游升的关系，所以特意做了着重调查。

很显然，她是陈笑的粉丝，忠实粉丝。

可除此之外，她的表现并没有异常，所以林墨橙也没有深想。

直到刚刚相遇，林墨橙才意识到不对——

这个吴艾肖，喜欢陈笑！

本来没有什么危机感的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恐惧。

她费尽心思，筹谋一切，好不容易才成功换取到融入陈笑生活中的机会，她要慢慢侵蚀陈笑的意志，慢慢蛊惑她的思想，慢慢唤出那些尘封的爱意。

她不能让人来破坏这一切，特别是一个利用年纪小来麻痹陈笑内心的小屁孩，更加没有资格成为她的绊脚石。

所以她在陈笑昏迷的时候，摆出了绝对的占有性。

很显然，那个吴艾肖很受用。

她不是傻子，她感受出来了。

可就在林墨橙以为吴艾肖会知难而退的时候，吴艾肖直白的提问让本来简单的问题一下子又变得复杂起来。

她讨厌孩子！

特别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小毛孩子！

林墨橙难得气急了说了胡话，然后还把她和陈笑之间唯一的底牌给抖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林墨橙就后悔了。

在陈笑质问她的时候，她就不断在想挽回的可能。

她在思考，但很显然，这好像又惹了陈笑不快。

没错。

每次她在思考的时候，陈笑都会忍不住先开口。

只是以前陈笑会先认错，直接结束争吵，但如今陈笑只会露出不耐烦而已。

那一瞬，林墨橙忽然觉得，自己如果不说点儿什么的话，或许会永远失去眼前这个人。

所以仓皇之下，她说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只是——

她得病了，但不是什么绝症。

她不想让陈笑担心，却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病。

她只是利用一些话述，避开一些事情，编织一个完美的借口而已。

这不是在说谎。

只是让复杂的事情变简单的手段而已。

如果放在以前，陈笑一定不会说什么。

毕竟只要逻辑上走通了，她从来不会在乎这个逻辑背后的逻辑。

可这一次陈笑的质问，干脆利落地撕裂了一切伪装。

林墨橙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措和彷徨。

她从没想过，自己在陈笑面前，竟然会这么狼狈。

而且，她还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处理这种局面。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可以骗过陈笑一辈子。

因为她不论说什么，陈笑好像都不会怀疑的。

叹息了一声，林墨橙的眼底泛起了疲惫。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她得好好整一下。

关于陈笑，关于吴艾肖，还有……关于明天见吴游升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纠缠在了一起。

林墨橙忽然开始有些后悔，后悔改变一开始的计划。后悔在没把所有的事情处理结束前，就让陈笑走进了她的生活。

而且，还让她卷进了自己的计划里。

门外，传来了关门声。

一直提着一口气的陈笑，终究是瘫坐着，歪着脑袋靠住了身边的墙。

她有点想哭，可是眼角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淌不出来。

或许，在两年前，她就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吧。

陈笑有些疲惫地半阖着眼，想了想，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直接躺在了床上。

可安详地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的时候，陈笑却忽然觉得半天儿睡意都没有。

她干瞪着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天花板。

直到眼眶发干，眼睛发涩了，一行温热的眼泪忽然从眼角流淌了下来。

陈笑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你到底在期待点什么呢？”陈笑哑着嗓音问自己。

是啊，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林墨橙给一个解释？

她给了，只是假的罢了。

如果摆在以前，陈笑从来都不会怀疑理由的真假。

可现在不是了，她明明那么期待一个解释，却还要亲自撕裂那个解释的真伪。

图什么呢？

陈笑闭上了眼睛，然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些年积蓄在心中的怒意、怨恨、悲伤，好像在一瞬间随着这一口气直接烟消云散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仅仅只是因为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于，她用那么多年的卑微和努力所换来的爱情就此结束。

不甘心于，她认定了一生的人用那样决绝的方式将她抛弃。

不甘心于，她努力维系的爱情，到最后竟然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得到。

过往的甜蜜，如今化作了刀。

刀刀割在陈笑的心口上。

陈笑忽然扯了扯唇角，有些解脱地侧过了身。

她抱着枕头，任由自己的眼泪没入了枕头。

够了。

彻底结束吧。

那些所谓的不甘心，也在撕裂谎言的一瞬间，变成了灰烬。

陈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她重遇了林墨橙。

她用无情掩饰懦弱，掩饰自己的渴望，掩饰自己的怯懦。

她在期待一个童话般的故事发展。

可美好童话只存在幻想，现实里只有被吞噬的□□。

即便到最后，林墨橙还在说谎。

但不论如何，谎言也算是给她们之间的爱情，给了一个解释。

重重地合上了眼，陈笑疲惫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吴艾肖早早来问好，陈笑神色如常地和她一起吃了早餐。

期间，吴艾肖欲言又止，显然是想问点儿什么。

“你放心，我没事。”陈笑拿着冰毛巾敷着自己红肿的眼睛，道，“还有，我和林墨橙的事情，你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吗？”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吴艾肖喝了一口橙汁，然后犹豫了半天后，才又道，“笑笑，你需要找离婚律师吗？”

“……”陈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把眼睛上的毛巾给摘了下来。

结果就见到吴艾肖语速极快道，“我有个学姐，是个律师，国内国外都很猛的那种。如果你要和林墨橙离婚，找她就行！”

陈笑表情怪异地默了默。

吴艾肖顿时傻了，“你该不会是不想离婚吧！”

“当然不是。”陈笑白了一眼吴艾肖，“你该不会已经把我的事和那个律师说了吧！”

“不会！当然不会！”吴艾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无赖地笑道，“我说的时候都没说真名，你放心好了。”

她放心不了。

但说起离婚，她的确应该早做打算。

“那你把你学姐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头联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