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邵远看见钱向东手里并没有提油桶就问道:“明天还等在这个地方吗?”

钱向东观几人真心实意要买就点头,“可以。”

几人约定好地点这才散去,钱向东手里没东西也跟着要走,却被邵远私下拉住。

“兄弟,你能弄到肉吗?”等众人都走开,邵远才悄悄拉住钱向东问道。

每月每人那几两肉实在不够吃,邵远馋肉馋得做梦都吧唧嘴。他总觉得这个钱向东很有门路,应该能弄到肉。

果然就见钱向东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有票吗?”

有是有就是不多,毕竟供销社里时常卖肉,有票还是可以抢到的。问题就是肉票有限,他才舍不得放开吃,没看刚才兄弟们凑票的时候把肥皂票都拿出来了,就为了省下几张肉票。

邵远一脸肉疼,好像钱向东不是在要肉票,而是要割他的肉。

“我可以出多点钱,能不能不要肉票。”

钱向东笑了,“我可以不要肉票,但是不能不要票。如果你有手表票和自行车票,那就什么都好说,咱不用拿钱,我可以多给肉。”

他超市里有手表,但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技术,不能拿出来用。

自行车超市里也有,只不过都是后世那种流行款式,可没有二八杠。

这两样他都需要,以后也用得上,正好有机会可以换。

邵远在黑市干了这么多年手中还真有这两样票,就是舍不得拿出来。

钱向东见他纠结不舍的表情,加大筹码,“你有的话,我可以换给你五十斤肉,全部都是肥瘦相间的那种。”

后世人嫌弃肥肉腻,这会儿人肚子里油水少,可没有嫌弃肉肥。甚至农村分肉的时候,大家都抢着要肥肉,还得看分肉的和你关系怎么样,不好的话一刀下去就带一点点肥肉,好的话才会多给你切一点。还会被好多双眼睛盯着。

一斤五花肉一元四角钱,五十斤就是七十元钱,足够一张手表票或者自行车票的钱了。关键是这么多肉,可没地能一起买到。当然不用愁吃不了放坏那说,不存在的。大家油水都少,七大姑八大姨一分,到自己肚子里的就没多少了。

邵远心动的不行,钱向东心中暗自笑了,再次加大筹码,“当然你若是要,我还可以加上一斤大白兔奶糖和半斤苹果。”

水果更是好东西,比肉还难求。

这下邵远眼珠子都发亮了,“两斤苹果。”

虽然半斤苹果和两斤苹果在钱向东这没区别,但钱向东还是道:“不行,半斤已经是极限了。”

这种稀罕的东西贵就贵在它稀有上,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不能表现好像很容易弄到的样子。

“行吧,就按照你说的价格,咱们也明天换?”邵远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实在是一下子五十斤肉半斤水果让他眼睛都红了。

“对,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肉。”

邵远激动的和钱向东握手,“一言为定,咱们明天见。”

出了黑市,钱向东没立刻回大队,他手里有介绍信,可以在镇上住一宿。

等一会儿天大亮,他打算去书店看看,买几本关于拖拉机修理相关方面的书籍。

现在公社只有七台拖拉机,下面却有十四个大队,明显不够用,早晚还得购置拖拉机。钱向东估算至少得配齐十四台拖拉机,如此一来公社里的一个技术员就不够用了,怎么都还得再招一个技术员。

而他正打算应聘另一个技术员,这样一来也能给以后铺路。若是日后他继续走科研的路,可以归结于当技术员这段日子产生的兴趣和学习,就不会太突兀了。

天色尚早,书店肯定没开门,钱向东打算先解决温饱问题。他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再次返回超市。

超市里有馒头和新灌的火腿肠,这种火腿肠是自己拿肉,工作人员给现做,比那种现成的好吃多了,里面还有肥肉块。

钱向东现在就需要这种肥肉来解馋。他进入柜台里面,正好有个空座位,从旁边摊位拿了两个肉包子,就着香肠一大口一大口吃起来。

他这身体是真馋肉,这么多年了,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香肠。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不是这香肠真有这么好吃,而是他肚子里缺油水。

钱向东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三根香肠还喝了一瓶饮料才觉得肚子饱了。香肠是很好吃,不过他更想吃肉。国营饭店的红烧肉,酱色的肉块,软糯粘牙晶莹剔透,肥肉相间一定很好吃。

待会儿买完了书倒是可以去国营饭店吃。

钱向东整理下自己的假发,把身上打补丁的衣裳换下来,换上超市里最普通的那种墨蓝色中山装,这种款式在后世都是卖给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穿的。不过在七十年代却有很多年轻人都这么穿,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脚上也蹬了双最简单的皮鞋。

再次从超市里出来,钱向东就变成了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他手中拎着两个布袋子吊儿郎当的往县医院走去。

这会儿的医院没后世那么规范,更没有导诊台保安之类的人员,钱向东随便拽过一个过路人问过路后,就上了三楼妇产科。

县医院的环境跟后世没法比较,不够宽敞明亮,反而阴冷潮湿,墙角的墙皮有几处剥落,还有一块正洇湿着。不过卫生倒还算过得去,至于这环境,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时代就是这样。

钱向东大步流星的走着,同时暗暗在心里记下周围环境和地形。

他直接来到护士站,这里没人,他又找到护士值班室\'砰砰砰\'敲了三下门。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钱向东能听到里面几位护士小姐的笑谈声。

一位护士问道:“谁呀?”

钱向东答道:“家属。”

那位护士应了声,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病房门被打开。

钱向东笑道:“你好,护士同志,请问李美娟在几号病房?”

“李美娟,没叫这个名字的产妇啊,你是不是找错科室里,我们这里是妇产科。”这个月生孩子的产妇很少,因此护士记得很清楚。

这名字本来就是钱向东胡诌的,他哪里认识什么产妇,不过是想借机搭上话罢了。

闻言,钱向东露出懊恼之色,“那有叫李娟或者李什么娟的吗?”

“也没有。”护士道,不禁露出怀疑来。

钱向东挠挠头,“糟糕,我记错名字了。”

他对几位护士解释道:“是我有个小姑,他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和家里闹翻了,非要嫁给一个农村人,不是我爷势利眼瞧不起农村人,实在是我姑父他家太穷了。

他们家一共七个小子,没闺女,就挤在三间房里住。而我家,算了,不用我说,你们看我穿着就知道我家啥情况,不敢说大富大贵,但条件肯定还可以。”

那护士早就看清了钱向东的穿着,中山装、皮鞋、□□镜,这哪是还可以,分明是太好了。

就听钱向东接着道:“我爷养那么大闺女不图她之后怎样贴补娘家,就希望她自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受穷不挨累,自然不同意。

谁知道我姑和我爷大吵一架,非骂我爷势利眼,我爷一气之下气出心脏病。

我那个小姑倒好,不但不担心我爷,竟然还趁着这会儿偷偷和我那个小姑父结婚了。他们摆酒的时候,我爷可还在医院里躺着起不来床呢。

经此一事我爷也是真伤心了,就和我小姑淡了,这多年再没联系过。

这不,前天我爷一个老战友家儿媳妇来医院看病人,看见我那位小姑了。说她现在日子很不好过,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老爷子心软了,自己又抹不开面子叫我过来探望下。

挖门子盗洞托了好些关系换了几罐子奶粉送来,就怕我那个小姑年纪大生了孩子没奶水。

我小姑离家那会儿我才几岁,都这么多年没见过,哪还记得清她叫什么名字。我印象里她好像叫李美娟,看来是我记错了。”

钱向东说到这里深深叹口气,如此一来就算把奶粉的出处交代清楚。也为自己一会儿要卖掉奶粉找个合理的借口。

护士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几十年没联系的人叫不出正确名字也没什么。

她就是挺替眼前这位小伙子那个小姑惋惜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么有钱且疼她的娘家人她不要,非得跟着穷小子吃苦。

还是在父亲病重的时候偷着和男人结婚,这事情做得也是绝了。结果就这样,老父亲这时候还想着她,知道她过的不好,特意找人换奶粉,那奶粉是那么好弄到的吗!

护士心底有些暗暗羡慕,城里重男轻女没农村那么严重,但家里孩子多,孩子也就没那么珍贵了。出了嫁的女儿有几个娘家还能惦记着闺女奶水足不足,用不用给换几罐奶粉。

主要是也惦记不过来,有那家里三四个闺女的,一罐奶粉就十七□□块,又哪能换起。

护士叹道:“那估计是你记错名字了,我们科室这月确实有姓李的产妇,但没叫李美娟的。”

钱向东就是故意说个大姓,这个李姓哪里它都能掺和一脚,要不不知道自己小姑名字还能胡诌过去,总不能姓都不知道吧。

钱向东吧唧吧唧嘴,痞里痞气的劲上来了,“要我说这就是老天爷故意的,像我小姑那种自己老子都要死了,还能做出跟男人结婚这种绝事的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不就不让我找到她。

既然如此我也不找了,要我说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惦记她干嘛,要是我这辈子都不认她。就是我爷他人老了,心也软了……”

钱向东看那护士表情果然有了微微变化,他继续道:“这东西我就不送了,拿回家自己吃去。红糖什么还行,我也能喝,就是这奶粉浪费了。这么难得的东西,若是哪位母亲没奶水说不定还能救孩子一命,给我喝,这不糟蹋东西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