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深山小村(完)
提问:亲身经历一场阴婚是什么体验。
谢邀,人在阴间,刚上花轿,一群鬼围着我一个活人吹拉弹唱,胆大的已经跑了,胆小的当场吓死,只有我这个胆子还算大身子弱得一批的菜鸡被迫当新娘。
叶妄雀掀起盖头慢慢喘了一口气。
越是到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慌张。
游戏进行到这里,除了他之外的五个人都已经死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一个与这段因果毫无关系的人。
他知道了这个副本的真相,也知道了这个游戏伪装之下的真实目的。
所以他现在很清楚,这个游戏副本没有所谓的通关可言,十死无生的安排并非考验人性,而是处罚死不悔改的罪人,当七天时间结束,进入这里的玩家都会死。
至于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又该怎么脱身,一切都是未知。
叶妄雀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于是他闭上眼,从进入游戏到现在的记忆开始在他脑海里快速掠过,最终定格在游戏开始时,系统告知所有玩家的一句话。
叶妄雀慢慢睁开了双眼。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都对得上了。
这个游戏副本的确没有活路,在进入游戏时系统就已经提示‘不得违抗游戏支配者的意志’,但这同时也是绝境里最后的一线生机。
既然一切皆以游戏支配者的意志为上,那只要游戏支配者同意让他活着离开这个游戏,他就能活着离开这里。
叶妄雀歪着身子开始思考对策。
轿夫的脚程很快滴,转过漆黑的山路,走过破旧的石桥,唢呐声咿呀咿呀吹着抬棺送葬的哀乐,暗红诡谲的灯火在浓重夜色里悄无声息地渐次亮起。
叶妄雀被晃得头晕,晚上风大,前头的轿帘摇摇晃晃。
叶妄雀借着轿帘被风吹起的间隙往边上一看,周围跟着花轿的黑影全都是他白天见过的村民,他们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两个小鬼一样被砍掉了小腿小臂,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腮红嘻嘻地盯着他笑。
好家伙。
叶妄雀二话不说立刻把盖头一盖,手撑着一旁的木扶手往里面坐了坐。
这本来是无心之举,但微寒平滑的木质却瞬间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东西。
不是吧——
叶妄雀轻轻敲一敲木扶手。
果然。
是柳州木。
叶妄雀面无表情地缩回了手。
柳州木是出了名的上等木料,木质紧实,坚韧而轻,即使埋入地下百年也不生虫蚁,因此也是做棺材的好东西。
花轿走得很快,摇摇晃晃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帘外突然有了一大片光亮。
“新娘子到了——”
鬼媒人笑嘻嘻地牵着他的手下了花轿,他盖着红盖头视线有限只能看到一团团奇形怪状的影子黏在他影子上,周围熙熙攘攘都是亲朋宾客的祝贺,一群人操着哭腔一声一声地喊着大喜,凄厉的声音喊得他头皮发麻。
听完‘宾客’的哭丧式祝贺后,鬼媒人拉着他跨火盆过门槛,古时成婚的繁琐礼节全都走了个遍,走完程序后又按着他不知道和谁拜了天地结了亲,最后才笑嘻嘻地把他领到另一间屋子里。
“新娘子,该入洞房了。”鬼媒人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
身后的木门砰得一声关上。
叶妄雀掀了盖头,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屋子里没有他想象的阴森诡异,相反还燃着温暖的灯烛,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失去表情控制。
深山村不过是藏在大山里的破落小村,屋子大多简陋破旧,但这件屋子里的摆设却异常富丽堂皇,甚至可以说是精致华丽。
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
清代的梨花木,明代的青花瓷碗,这里头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能让他一夜暴富。
叶妄雀瞬间觉得自己走不动路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不敬鬼神,不惧人事,唯一的缺点,就是爱钱。
叶妄雀对钱非常敏感,用沈无歌的话来说他就是钱眼子本眼。
大学选选修课的时候他上过一堂文物鉴赏,明清时期的家具首饰他都看了个遍。为了满足自己的金钱欲以及去古玩市场捡漏发财的白日梦,他私下里花了不少时间去了解这些东西。以至于他现在进了这间屋子,理智在脑子里告诉他小心点不要随便乱碰,但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地想要冲上去把眼前能拿走的值钱物件统统拿走。
真是要疯了。
叶妄雀抬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眼前的幻象瞬间消失,还是破落的乡间木屋,狭窄的屋子里没有瓷器也没有梨花木,而是挂满了飘摇的白纸带。
叶妄雀捡起一条飘落的纸带照了照,上面写着的不是超度亡魂的梵字金言,而是拘人魂魄的咒语。几个纸扎的冥童捧着黄纸立在桌边,红白分明的脸在昏沉烛火映照下是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叶妄雀慢慢的走到桌前,破旧的木桌上摆着两支白蜡烛,他拿起其中一根往上方照了照,正对门口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他穿着嫁衣的影神图。
影神图放到现代就是葬礼上的遗照,用来供亲友悼念寄托哀思。叶妄雀一脸膈应地看着画像上的自己,虽然是一样的眉眼,但脸上的神情却有种说不出的死气,哪哪都瞧着不对劲。
而就在这时,画像上的人突然扭过头对着他诡异一笑。
四周的场景瞬间变换,阴森的灵堂又变回了华丽的婚房。
叶妄雀站在床边,深红的床帘里坐着个衣衫半解的男人,大红的婚服褪了一半,暖红烛光照出对方流畅有力的背部线条。
叶妄雀很清楚这种微微眩晕的感觉,这是那个神明的力量,能够放大映射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叶妄雀颤抖着手撩开了轻薄的纱帘。
床帘后的男人就这么转过身看向了他,完全长在他xp上的五官,一双清冷无欲的紫眸看着冷淡无情,却好看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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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动用力量设下这个幻境的时候并没有猜到自己会是少年心中的欲望,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鲜花一样苍白柔软的人已经钻进了他的怀里。
叶妄雀心中最深的渴望,是亵渎高高在上的神明。
是让他这个不沾七情六欲的神明,也陷进情爱的深渊里。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误,是不该存在不该发生的荒谬,可他却莫名地没有推开怀里的人。
“神明大人,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少年牵着他的手暧昧地吻了吻他的指尖。
“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人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