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往事
褚子墨低头吃着饮露为他添的菜,他心里想着事连带着胃口也不是很好,就那样低头坐着,其他人说说笑笑的牵带了他他就抬头笑笑,一直到夜宴结束其实也没认清几个人。
*
“少爷,老爷的书房在这边。”吃完饭,褚子墨还没来得及回房休息,这边褚正云就遣人传话来让他过去。
褚子墨皱了皱眉也没多想,顺着石头指的方向转了过去:“侯爷……我爹今天夜宴也没参加,去哪了?”
“这小的怎么知道?”石头估摸着猜道:“可能是忙着朝堂里的事吧,这些也传不到后院来。”
“哦。”褚子墨点了点头。
从老太太的潋滟院到前院,按照褚子墨两人的脚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到了,不过刚到门口,褚子墨就被门前的两个护卫拦住了。
褚子墨皱眉,石头上前笑道:“护卫大哥,我是潋滟院的石头,这是我们侯府新来的六少爷,我们是侯爷传话让过来的,麻烦您通报一声吧。”
听了石头的话,两个护卫巍然不动:“侯爷在里面和大公子商量要事,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你们等着吧。”
“可是!刚刚侯爷才派人传的话让我们少爷过来。”石头着急道。
“没有侯爷传话,现在谁也不能进去。”
褚子墨拉住石头:“既然爹和大哥有事我们就在外面等一会吧。”
最初来到镇远侯府,褚子墨就从来没有想要得到过什么,更没有想要挣过什么,他每天安安稳稳的过着,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按照一天三餐的生活罢了。
“没事,这外面也不热。”他笑着安慰石头。
和以前在天满山与师兄弟毫无城府的相处不同,在这镇远侯府里让他处处觉得虚伪。
只拿他身边的福宝和墨春二人来说,虽然也对他恭敬有礼,一起玩的时候也表现的天真可爱,但私下里却嘲笑他蠢,说他“好好一个少爷不当,偏和下人混在一起。”
也许是奴性使然,他们把褚子墨对他们的友善当做了蠢笨。褚子墨本不想把人心想的太坏,所以他也没告诉福宝他们,自他修出先天真气以来,听力是要远超常人十几倍的。
就这样站在书房门口,褚子墨望着漫天的繁星,有点思念起天满山上的日子了。
书房内,褚温言一子拦住了褚正云的攻势:“六弟还在外面站着,父亲可要让他进来?”
“站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
“不急。”褚正云顺势也落下一子,棋盘上局势又是一变,满盘的黑子像是一只准备狩猎的猛虎,虎视眈眈的盘踞在棋盘上。
“为何?”褚温言问道。
“近来时局动荡,你姨母不许你走动其实也是为了保全你。”褚正云看了褚温言一眼轻笑道:“圣上已经六十岁,有些人快要按捺不住了。”
褚温言执着白子的手半晌未动:“?”
“以后在与你细谈。”褚正云笑道:“让我先看看这小子值不值得我花些心思。”
褚温言不解:“父亲是想培养六弟?”
褚正云没有说话,随意的又下了一子,扰乱了整盘棋局,“让他进来吧。”
站在书房外面的褚子墨听到声音推了推快要睡着的石头:“你在这等着,我先进去了。”
“少爷。”已经快等睡着的石头一惊,他连忙揉了揉脸清醒了一下道:“少爷您去,我在这等着。”
进了书房,入眼就是一堵硕大的书架,上面各种书籍文卷排列整齐,褚子墨往前走了两步,褚正云穿着闲服正在和一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人下棋。
褚子墨上前行了一礼道:“父亲、大哥。”
“嗯。”褚正云挥了挥手,“你先坐。”
虽是对他说着话,但眼睛却从未离开棋盘。
褚子墨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他刚刚已经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了,现在却还要配合着两个人演出,他静静的坐着,尽量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想法。
今天晚宴的时候,早在看到他那三位庶出的哥哥他就产生了疑惑,赵繁云对他表现的喜爱异常,但是对另外三位庶出的孙子却又表现的不冷不热,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只是个“新鲜玩意”的想法。
他抬头,发现对面的褚温言正在看他。
“六弟近日过的可还习惯?”
“来了七日一直待在祖母的院子里,吃的喝的都有人备好了送来,伺候的挺好的。”
褚温言笑了笑。
“明天起搬去西凉院吧。”
褚正云开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褚子墨一愣。
褚温言眼神动了动解释道:“西凉院是芸姨娘以前住的院子,父亲是想让你搬过去。”
“哦,好。”褚子墨点头同意。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想要争取一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想。
“你师傅是清安?”
“嗯。”褚子墨道:“青莲观里面平日里的课业都是大师傅们轮流教的,我学了基础的药理之后就一直跟着清安师傅四处布医了。”
“药理?”褚正云呛笑一声,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觉得好笑:“既没读过书可习过武?”
“没怎么学过招式,师傅只教了我轻功用来赶路。”
褚正云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这样唯唯诺诺谈了不过三两句,褚正云又问了他以前的经历就让他回去了,在书房门口听到褚正云对他“性子软弱”的评价,他脚步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叫上石头回了潋滟院。
回到房间,由着福宝和墨春对他的态度,他也不太愿意对着两人摆着笑脸。
刚在软榻上坐下,福宝就端着各色的糕点和水果摆在了软榻旁的小桌子上:“老夫人看少爷晚上用的少,特意派人送来的呢。”
“祖母呢?”
“在陪着宏辰少爷。”
“好,你们下去吧,这边有石头在就好了。”
福宝面上的错愕一闪而过,往常老太太有什么赏赐褚子墨都会叫上他与墨春几个人一起吃,这次褚子墨却问都没问他一句,他低着头和墨春一起退了出去。
墨春和福宝一样,出了门之后心里都不大痛快:“我以前只当他是个傻的,可谁心里不都是想着自个?以前好吃好喝的给着咱们,我看都是假的,幸好没给他露了真心。”
福宝附和道:“府里不都是这个样子?有的好处拿就行了,管他是真情假意?”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样虚伪的样子,小小年纪在青莲观那样的地方长大,也不怕侮辱了道家先圣。”
“你小点声。”福宝拉了拉墨春说道:“当心他听到。”
“你放心,我压着声呢。”墨春嘻嘻笑道。
褚子墨坐在屋子里,表情有些疲惫,他对着石头问道:“我今天问五哥的腿,大夫人好像不太开心?”
“宏辰少爷的腿自小就是这样,坐在轮椅上都十三年了,大夫人也是心疼。”
“哦。”褚子墨笑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呢。”
石头看着褚子墨,虽说他在这侯府也就是一个伺候人的下人,可他万事看的通透,最初被分来照顾这个外来的小少爷他是有些不情愿的,都说打狗看主人,他们这样的小厮也懂得只有自家主子争气了他才能在别家奴才面前不用点头哈腰,可看着褚子墨这样单纯的心思,他又觉得伺候这样的人也挺轻松,最起码不用时时装扮,于是开口道:“少爷若是以后想清净一些,还是远离了宏辰少爷和夫人吧。”
“什么意思?”褚子墨不明白的道。
石头脸色纠结了一会开口道:“我出生的晚了一些只比少爷大两岁,所以以前的事我也都是听旁人说起来的。”
褚子墨脸上的疑惑更甚
“只道是以前少爷的生母芸娘还在的时候,她与大夫人一起怀了身孕,这本是侯府双喜临门的好事。”石头低声道:“可是大夫人生了宏辰少爷后,却亲眼见到芸娘不知道给五少爷喂了什么东西,五少爷当时脸就白了,只因当时芸娘还怀有身孕所以才等着没有发落,大夫人等了几日芸娘却又难产生下少爷就去了,这让大夫人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估计到现在每当看见宏辰少爷的腿都要不好受的吧……难免会记恨起少爷来。”
褚子墨不信,“我娘会给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下毒?”
石头面色纠结:“我听我娘说过芸姨娘是一个挺和善的人,想来也是一时想错了吧……”
褚子墨眼神暗了暗,最初他决定留在镇远侯府只是想像清安说的那样,既来之则安之,他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生活,等自己在长大几岁,他或出去挣些银钱,或入朝做官,或四处布医,总是能找个行当过完一生,只是突然间他发现,原来不是每个地方的人都像青莲观里的师兄弟那样单纯。
“好,我以后远着他们一些。”
想了想褚子墨又问:“明天我要搬去西凉院,你帮我回了祖母,福宝和墨春两个人就留下来伺候吧。”
石头一愣:“少爷不喜欢他俩?”
褚子墨摇了摇头,石头愣了愣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