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心动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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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程让赵唯一整个人疲惫不堪,一落地,就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看到张寒今站在机场大厅的时候,赵唯一整个人都卸了力,把包一股脑扔到他怀里。

外婆一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妈妈,一个是舅舅。

张寒今是舅舅的儿子,和她同龄,严格来说,她要比张寒今大一个月。但赵唯一从小关系就和她玩在一起,以前初高中的时候,她和张寒今一起上学,赵唯一没少求他帮忙善后。

对于赵唯来说,看见张寒今,她就觉得自己什么事都不管了。

反正张寒今会帮她做得很好。嘻嘻。

上车后,赵唯一就瘫在副驾驶休息,长途航班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太太太累了。

看她很累,张寒今提议她车上休息一下,待会吃意大利菜。

赵唯一听后直摇头,眼睛都睁不开,声音软软地哼唧道:“就吃点顶饿的海城特色菜吧,我记得小时候常去的那家长弄私房菜很好吃。惦记好久了。”

“西餐这些年快吃吐了。都回国了还吃,太没意思了。”

张寒今看着她这幅懒洋洋的模样,没了脾气。

昨天接到赵唯一回来的消息后,他就物色了几家合她胃口的餐厅,结果这丫头不吃。

“行吧。大小姐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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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没有交流太多,因为赵唯一一路上都在半睡半醒,张寒今也不忍心打扰她休息。

吃饭的时候,张寒今原本还想和她聊聊后面具体安排,毕竟她背着家里,偷偷以交换生的身份回国,就算他有心帮瞒,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然而,张寒今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赵唯一吃得格外投入,投入到让张寒今怀疑她是半辈子没吃中餐了。吃完饭,她就回酒店开始倒时差。

睡了两天,赵唯一才彻底缓过来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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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的第三天,她搬进了张寒今名下的一处公寓,据说是舅舅在他十八岁时,送给他考上海市大学的生日礼物。

公寓临近大学城,步行二十分钟到海市大学的南门,又在静区,是闹中取静的极佳位置。旁边有一片湖泊,一层两户的格局,房内布局极佳,一户一梯,隐私和安全防护做得很好。

除了紧急逃生和拿去快递外卖会很麻烦外。

”可以啊,我舅舅对你蛮好的呀,这套房子不便宜吧?”赵唯一简单逛了下,发现这公寓确实不错,点头称赞道。

张寒今懒得理她的调侃:“得了吧,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我可听我奶奶说了,姑父在你成年的时候,送了你一套城南地段非常好的房子,估计现在市价是我这套的几倍。”

“我又不回来,有什么意思?房子空着再贵也和没有关系。”赵唯一耸耸肩,走到阳台吹风。

“别在这何不食肉糜了。”

张寒今走到她旁边,询问道:“还行吧?特意把客房给你腾出来当画室,材料啥的都给你弄齐全了。其他你有要求的,也都弄好了,晚上你住了看看。再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赵唯一歪头笑眯眯地望着他:“我发现……”

“什么?”

“你更像我哥哥。”

而不是像他弟弟。

张寒今揉了揉她发顶,有些无奈又有点宠溺:“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你除了大我那么几天,还有什么姐姐样子?从小到大不都是求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这收拾习惯了,不自觉就操心起来了。”

张寒今叹息着摇头,”我这劳苦的命啊。”

赵唯一靠着阳台的扶栏,笑成一团,阳光洒在身上,她闪闪发光。

转过身,她看到旁边住户的阳台,有些好奇:“旁边也住人吗?”

张寒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思索了片刻,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之前来过一次,好像听说住人了。貌似也是海大的学生,其他的我也没太关注。”

“你不放心的话,明天帮你打听下?”

赵唯一倒没不放心,就是随口一问:“这的安全防护还用我担心什么啊。我就随便问问,你别麻烦了。”

看她真的只是随口说手,张寒今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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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睡太多的缘故,赵唯一失眠了,她在酒厨里找到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脑子明明什么都没想,却情不自觉地浮现一双清泠泠像寒冰一样的眼睛。

男菩萨。

赵唯一笑出了声。

她居然在这时会想起他?

明明没有过多交集,甚至,她连他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样想起了他。

想到当时在机场她说“礼尚往来”时,他的反应。

先是一愣,那双冷然的眼,弯出些许弧度,冲淡了些拒人的冬雪气息而后漫出些许笑意。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睛和面部肌肉来说,赵唯一知道,他笑了。

酒反而越喝越清醒,赵唯一觉得此刻创作欲非常强,到画室里开始画画,脑海里那双眼被一笔一笔描摹在画纸上。

黑白的色彩搭配,配上一点清泠泠的蓝。

赵唯一将尽天明才完成,初晓的晨光照在画纸上。

那双眼睛里盛了一座长年积雪不化的富士山,光线映射,仿佛错位时空下和那个人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赵唯一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地洗了个澡,吃过早餐又查了下海城大学的相关资料,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房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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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张寒今问她和几个朋友组了局,去不去玩玩?

张寒今想着赵唯一刚回来,没什么玩得太好的朋友,准备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一下。

“都谁啊?”她半醒状态下,声音裹了层慵懒。

“大学玩得不错的几个人,要来吗?有几个人还是负责学生会的,你认识下,以后有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赵唯一清醒了一瞬,只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些人和你关系很好?”

“嗯,都还不错,是大学一直玩到现在的。”

赵唯一哦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

“都是你好朋友了。我去不去都会帮我,那我干嘛还去。有这时间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她说的理所当然。

“你还会做有意义的事情?”张寒今不信,“赶紧起来吧,晚点我来接你,顺便一起吃个饭。”

赵唯一闷在枕头上,摇头拒绝道:“真不去了。我约人了。”

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真的。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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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唯一确实有正经事,她约了一位收藏界的行家见面。

下半年的毕业展已经定下了,她的主题是《回溯》,关于时间的回溯,关于人生和世界的回溯。

其中最核心便是“时间”二字,她查了很多资料,发现西班牙上世纪四十年代有幅画,非常符合她的主题。

在博物馆看到复刻的时候,有种直击灵魂的感觉。

她打算围绕这个主题进行创作,展览的时候需要这幅画,但这幅画从这个世纪的零几年就不再有消息,业内传言是被一位中国收藏家高价购买收藏。

但至于是谁,并不清楚。

艺术学院的中国同学,也留意过这个信息,在得知赵唯一的计划后,推荐了一位国内收藏的翘楚,来帮她快速找到收藏家。

她今天就是要赴这位收藏家的约,为此她特意挑了件黑色的套裙,及合腰身,配上开衩的高腰长裙,胸口露出大片白皙皮肤,锁骨凸显,给人直接的视觉冲击。

而贴身的设计,让赵唯一的曲线完美体现,行动处,摇曳生姿。

不过三月的海市,还是有点冷,她配了一袭黑色羊毛长衫,黑色长发垂在身后,腰带紧裹腰身,左手腕带着成色上好的淡紫色翡翠,妆容轻点。

明明是柔情万分的装扮,她却穿出了几分纯然。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在江洲庭见面,赵唯一提前十五分钟到场,这是她的一贯风格。

守时既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尊重。

赴约的收藏家是四十多的儒雅大叔,气质风雅,见到赵唯一时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两个人沟通细节后,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散场离席的时候,赵唯一向对方礼貌告辞。

散场后给张寒今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出江洲庭大厅时,张寒今还没有到,赵唯一抱臂站在阶梯上,望着天上的点点星星,倒是难得一见的星空。

风一吹,赵唯一的长发被吹散开来。

发丝扬起又落下,她伸手将乱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张明艳精致的脸,在半明半夜的灯光下,眉眼分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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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斯然坐在车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和梁星岂还有另外一个好友,报名参加了一项国际建筑比赛——“UH格普杯”大赛。

这个比赛从2010年开始,由海城大学和国内外知名建筑高校联合举办的,每年一届的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只有大三以上有资格参赛,金奖有高达七位数的奖金。

不仅是对本身专业的认可,也是对职业生涯有极大助力的比赛。

他们三个参赛后,这几天一直在构思创意,准备回学校继续创作,顺路来接梁星岂。

开车的徐海泊停好车,按了两下喇叭提醒刚出来的梁星岂,看向前方没两秒,突然说了句脏话,一脸激动地转向后:“草哥!快看窗外,是不是特漂亮!”

说完,徐海泊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阮斯然看着站在门口浑然不知的小姑娘,顿了顿,道:“嗯。”

确实挺好看的。

江洲庭倒不是没有好看的小姑娘,恰恰相反,出入江洲庭的小姑娘大多漂亮。

可她不太一样。

有种不同世俗粉脂的纯粹,这种特质让她的漂亮多了几分灵动,尤其那双大眼睛,不自觉地勾人。

看了一会,徐海泊猛地拍了下额头,急忙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头对着不远处的人拍了几张。

嘴里念叨着:“擦!差点忘记拍了!这么好看的人不拍估计下次遇不到了!拍了还能留个念想”

还没说几句话,副驾驶的车门就被梁星岂拉开了。

“我|操,刚刚在门口看到一个贼好看的小姑娘!”

“你也看到了是吧!刚刚干嘛不去要联系方式?”徐海泊激动地讨论。

“我本来是准备去的啊。”梁星岂一脸可惜地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呢,人男朋友就来接了。”

“靠。”徐海泊配合地吐槽道:“果然长得好看的都有男朋友!”

“算了算了,走吧。”边摇头,边启动车子。

阮斯然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她正和旁边的男生笑着说着什么,姿态亲昵地把包递了过去,走到旁边车上。

掉头的时候,三人都看见了赵唯一上车的LOGO,徐海泊暗骂一声,“这是真的有钱。”

梁星岂疯狂点头:“原来有钱人的爱情这么美好。我悟了。”

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从有钱人的爱情到那辆车的性能如何。

阮斯然坐在后排,整个人隐在光影之中,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星岂扭过头叫他,问他的意见。

阮斯然抬眸,回了一句:“车的性能还行,算是这个价位里不错的。”

梁星岂听到他的回答,愣了下,哈哈大笑:“草哥今天怎么不在状态啊?我们在问你今天肝到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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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后,徐海泊和梁星岂和另一个室友讨论起门口的仙女。

几个人神色激动地说着。

舍友有些可惜道:“有照片就好了!光听你们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有有有!我拍了!”徐海泊翻出照片递了过去,“刚好我想起来了拍了几张!”

梁星岂勾了下他的脖子,有些不满,“那你刚刚不说?!”

“忘了忘了。”

舍友看到照片后,我草了一声,“我信你们刚刚的描述了!快快快!发给我发给我!记得发原图啊!!”

梁星岂也嚷嚷着:“也发我一份!”

正在收拾桌面的阮斯然停了下来,手里握着铅笔没有出声。

徐海泊比了个ok的手势,拿回手机就开始发送照片。

发完了,又想到宿舍还有一个人,仰头戳了戳阮斯然:“草哥,要不要发你一份?”

阮斯然垂眸看他,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只是握铅笔的力度在慢慢加强。

梁星岂窝在椅子里,欣赏手机里的照片,无意嘴了句:“男菩萨怎么会动凡心啊!”

徐海泊想了下,“也是。”

阮斯然手握铅笔,许久未动。

菩萨怎会动凡心。

临近睡觉的时候,徐海泊睡前刷了会手机,在凌晨十一点半,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草哥:照片发我。

徐海泊瞬间清醒,在被窝里“我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