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房里怎么这么冷？都没开空调吗？”那中年男医生皱着眉头看向房间一角的空调，看到那显示灯正亮着。

“哎哟，医生，我也觉得冷得很，要不把温度调高一点嘛？”那老妇人见医生来了，原本背对着门口睡的她立马翻身过来——反正这住院的钱都交了，空调不用白不用！就是那遥控器不在这儿，所以她也没办法在刚才觉得冷的时候调高温度。

这医院也是抠唆，借口只有两个遥控器，全都掌握在护士手里。

中年男医生道：“不能太高了，病人休养要讲究温度适宜。”说完他不再搭理那老妇人，看向魏衍：“你感觉怎么样？有哪些地方痛或者不舒服？”他对魏衍的态度并不怎么好，一来是当初魏衍是因为打架斗殴被砍伤送进来的，知道对方是不学好的混混儿；二来是他见过对方的爸爸，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有钱的，所以他觉得就让护士看一看就行了，实在不值得他这个经验医师跑一趟。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例行公事问一问吧。

“我感觉没问题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那中年男医生没说话，而是走过来看了看他的伤势：“明天上午吧，你这伤势恢复得还挺快，不过要注意饮食，今年过年你就别吃什么大鱼大肉重口味的了。”

魏衍伸手抓着对方的手摇了摇：“谢谢医生。”魏衍也看出来这个中年男医生可能是有点儿那么自己的小盘算，但是整体的职业道德还是在线的，所以便借着碰触将他身上沾染的那点阴气给化解了。

那中年男医生被魏衍握手感谢之时顿感欣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整个人都暖和且轻松了两分。

心情一好，他忍不住也就多叮嘱了两句：“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你家里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住一次院也不便宜。”

等那医生离开，刚才翻过身来的老妇人又翻了回去，还很示威性地“哼”了一声，可惜无论是魏衍还是魏雁都不搭理她。

“我去打点水。”魏雁不习惯和魏衍待在一个空间，再加上之前还又哭又闹过，面子上挂不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躲出去一下。

谁知却被魏衍喊住了：“不用，热水瓶里还有大半瓶，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没想到他这话说出口后魏雁的神情更加戒备了，就连刚才保持安静的鬼魂魏衍都忍不住道：“喂——那家伙是我妹妹，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也是妹妹，你少打她主意啊！”

他说这话并不是无缘无故，实在是他对长大后的改名为段欣焰的魏雁那艳压群芳的外貌有非常深刻的印象，而现在，虽然魏雁才十二岁，还是个没有张开的黄毛丫头，且穿着松松垮垮洗的发白的蓝白色校服，但五官已经有了未来艳丽美人的雏形，更不用说那在生气时如火焰般明亮灼人的眸子，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魏衍眼神一冷，鬼魂魏衍立马觉得头皮发麻，欺软怕硬地缩成一团。

※※※

魏雁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以前两看相厌的哥哥这么突然会用这么温和的语气与她说话，担心对方有其他的盘算，一时有些踌躇和犹豫：“我就站在这儿就好，你要说什么我都听得见。”听说那些不良少年当混混儿了很多都会六亲不认，虽然以前哥也就和她吵过架，但应该不会打她吧？

魏衍：“我知道你听得见，但我只想你听见。”

魏雁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隔壁床，就注意到原本完全背对着他们的那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了身子，头部也往他们这边靠着，听了魏衍这话之后，神情一僵，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被子拉高裹起来。

看见老太天的做派，魏雁意识到想起自己之前情绪激动之下大声哭诉，被这老太太听了去，一时间，想到家丑外扬，甚至有可能还会成为对方后期与别人的谈资，她就觉得臊得慌。

“死要面子活受罪。”鬼魂魏衍哼了一声，他和这个养妹一直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魏雁觉得自己堕落不学好，整天逃学打架让她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而他则觉得魏雁明明就是穷人家的女娃子，偏偏总是一副清高状态，明明是妹妹，但是总是一出口就是教育教训自己……当然，他后来得知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也就怪不得总是一副傲气十足的态度了。

魏雁皱了皱眉，走近了魏衍：“说什么？”

魏衍：“雁雁，我记得你在自学高年级的课程了吧？现在你有没有自学到高中的课程？”

魏雁在魏衍突然喊她“雁雁”的时候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在听清楚魏衍的问话之后想也不想道：“我都自学到高二了！”语气里带着下意识的骄傲——她虽然出身贫困，但是学习这块没得说，她也坚信知识改变命运，总有一天她要摆脱如今这困窘的生活。

魏衍：“那太好了，你的各科目的专业各年级的也都还在吧？”

魏雁点头：“那肯定的。”她才不像魏衍这个学渣，结束一学期就扔一学期的书，她从小学到现在看过的所有的书都有。

魏衍：“那太好了，可以借我不？”

魏雁一下子警戒道：“借给你？做什么？我给你说我不卖书！而且一斤纸还不到五毛钱，可知识是无价的！”她以为对方打算把那些书本卖给废品收购站换钱。

鬼魂魏衍：“你居然看扁我！”他完全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并不是自己。

魏衍安抚道：“你想错了，我不卖书，你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我经历过鬼门关之后，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打算浪子回头，奋发图强，可是现在是寒假期间，我之前的书都没存着……如果要重新买的话，又是一大笔钱，所以只能找我最聪明最爱学习的妹妹助我一臂之力了！”

魏雁喜欢被人夸奖，但是这话从魏衍嘴里说出来，却让她听得有些不得劲，尤其是他话语的内容……她冷笑道：“你是该找我借书，因为你的书都在我那儿呢！”

就像魏衍说的那样，他们家不富裕，再加上魏衍不爱学习，所以一学期下来他的书虽不说和崭新的一样，但也有八成新。再加上如今的课本修订很多年才一次，所以她用的基本上是魏衍的课本——虽然知道这种方法可以节省一个人的课本费，但是每次用哥哥的旧课本，而不是像同学那样崭新的课本，还是让她觉得脸发烧，所以她每学期都会仔仔细细地用旧报纸当书皮把书本包得严严实实。

所以魏衍这么说，相对于又提醒了一下魏雁用不上新课本的事情，可不得把傲气的少女伤心一次。

虽然换个角度想，正是因为魏衍淘汰下来的书本都在魏雁那儿，所以她就可以早早地自学并预习超前的内容，因此哪怕买不起那些五花八门的辅导资料，也能在每次考试中保持名列前茅。

但这些，魏雁是不会感谢魏衍的。

魏衍不是原身，自然不会存在什么不好意思——虽然他怀疑鬼魂魏衍会不会感到不好意思——所以面对魏雁，他的态度依然十分的谦逊：“实在是太感谢你了，雁雁，等我明天出院之后，我就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考个好大学……”他现在已经是高三上学期了，寒假过去就是高三下学期，马上就要面临高考了，时间不等人啊。他虽然喜欢学习，但却不喜欢留级学习。

魏雁打断了他的话：“说得轻巧，吃根灯草！你怕是连小学生的水平都不如，还想考个好大学？你能考个专科我都阿弥陀佛了！”话虽如此，她却没有拒绝魏衍的请求，而是道，“你如果真有学习这个心的话，我等会儿就回去带几张卷子给你做一下，先看看你是什么水平再说吧！”

※※※

魏雁说到做到，当天晚上的时候就带给了魏衍几张卷子，包括语数外政史地生七科。

不过拿到卷子的魏衍道：“这都是你亲自编的？”因为这七张卷子全都是手写的。

魏雁脸色一变：“怎么？你嫌弃不是印刷的吗？”

魏衍连忙顺毛：“当然不是，我是说辛苦你了，这么多卷子，怕是写得手都软了，而且还要思考题目。”

见魏衍这么说，魏雁立马气消了很多，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高二物理书来：“知道就好！我这是根据我这学期的期末考试题改编的，你先做做看。”

“如果你及格了，我再给你高年级的，如果你这个都不及格，那我觉得你还是放弃高考明年再说吧！”

魏雁现在就读初二，如果真的连初二的题都做不来的话，就算恶补，不到半年的时间要应付高考，那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虽然说这是根据她初二上学期期末考试题改编，但实际上这里面还有很简单的小学毕业考试题和比较难的高一的测试题，由此可见，魏雁是真的费了心思的。

但实际上，魏衍只是想借着借书的理由，看看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和他已知的有多大差别，如果差别不大的话……

不好意思，他这个曾经几乎靠自学考上京师大学的就要立个小目标了。

鬼魂魏衍却是没领会到魏雁的苦心，或者说，因为他的学渣本质，他对于这些密密麻麻的手写卷子完全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此时光听到魏雁话里话外的嫌弃，整只鬼都气得不行——臭丫头果然说话毒得很，怪不得就算回到了亲生父母家里都不讨人喜欢哼！

魏衍却是粗粗将试卷浏览了一遍，心里有了底，见鬼魂魏衍还在搞事的边缘试探，一巴掌就将鬼魂魏衍压下去，然后拿着笔就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