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阴影之门2

陆宜修的视线扫过他,看了眼他身后的走廊。

深色地毯一直铺到了尽头,鎏金装饰随处可见,走廊上没见到其他房间,不知道是客房相隔得足够远,还是这间房的位置特殊。

陆宜修的视线重新落在少年身上,直接给出了回答:“恐怕不行……”

在对方的脸上浮出失落和错愕时,陆宜修用那奇异的腔调,慢吞吞的拖着长音道:“亲爱的,已经很晚了。”

对方脸上的失落和错愕转瞬变成了一抹嫣红。

陆宜修能理解他,谁让这个游戏马甲还有一把异常动人的嗓音?搭配上轻浮又夸张的腔调,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少年红着脸,低头盯着地毯,小声道:“但你还没睡……”

陆宜修:?

他很想正直的理解对方话里的含义,但对方连脖子都红了!

陆宜修用鼻腔哼出一个短音,低笑道:“这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好了,游戏到此为此,你该回去了。”

少年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他磨磨蹭蹭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陆宜修,似乎非常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察觉到陆宜修的态度非常坚决,才委屈的把手里的酒塞到了陆宜修手上。

“那你跟大哥晚上喝吧。”他说完就跑了。

陆宜修拎着酒瓶,总感觉捕捉到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他关上门,随手将酒瓶搁在冰桶里,然后回到床边,按灭灯,躺回了床上。

两分钟后,门又被敲响了。

陆宜修:……

这个游戏角色的睡眠状况估计不怎么好。

陆宜修习惯性的朝门口走去,走出两步,忽而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通往阳台的那扇门。

被敲响的,是阳台门。

陆宜修回忆了下他方才在阳台看到的高度,顿时收起了懒洋洋的心态——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能爬到阳台那就不是一般人。

陆宜修拉开阳台门。

猫头鹰歪着脑袋看他,脚上系着一封信,信上别着一支玫瑰。

陆宜修解下那封信,猫头鹰拍了拍翅膀,划破夜空,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陆宜修斜靠着阳台门,拆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

无需再为他困扰,他再也不会向你吐露烦人的话语了。

让鲜血和死亡为你高歌。

你忠诚的,罗宾】

陆宜修:虽然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jpg

陆宜修将那支沾着露水的玫瑰扔进冰桶,停在了书架前。

视线划过那些密集的书本,停在了以他的身高而言最顺手的位置,它有一个很难不让人遐想的书名,《玫瑰、罗宾与鸟》。

他翻开书,数十张信纸被漫不经心的别在不同的书页上,内容大同小异。

陆宜修将最新的那封信别进靠后的书页,从头看了一遍这本书,浪费了自己宝贵的半小时。

所幸的是,今夜的访客没再增加。

*

“又死人了?这次死的是谁?”

“那位血之祭徒。”

“他确实不怎么招人喜欢,但他的信仰足够强大,怎么会死的如此悄无声息?”

短暂的议论没持续太久,这里的人们对死亡缺乏敬意,小小的波澜甚至没有弥漫。

拥有神秘力量的专家秉性各异,作息也各不相同,而城堡又大的惊人,所以专家们极少齐聚一堂。

当然,专家们时常碰面,毕竟他们还挂着一个明面上的工作——担任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陆宜修清点完存款,在书桌里找到了他的工作安排,让人满意的是,他需要上的课也很少。

如果安远郡公能活得久一点,那这确实是一份理想又稳定的工作。

陆宜修在白天无所事事的逛了逛城堡,没有主人的房间都对他敞开,但这对他毫无帮助,因为城堡实在太大,大到即使存在秘密,也足以将这个过程变成大海淘沙。

他在中途倒是遇到了其他人,一些要么用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要么装饰多得惊人的怪人,跟他们相比,同为隐秘信仰的信徒,陆宜修不仅过分正常,甚至还显得如此英俊。

一无所获的陆宜修重新回了卧室,对那张标注着藏宝地点的羊皮纸看了半晌,迎来了一位新访客。

拄着手杖的男人在门外彬彬有礼的朝他微笑,举起手里的酒瓶:“喝一杯?”

陆宜修看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没有拒绝的理由,遂让开了路。

对方熟门熟路的进了房间,看到冰桶里的酒,似笑非笑的对陆宜修道:“子萧昨晚来过了?”

陆宜修漫不经心的道:“昨晚太晚了,所以……”他拎起那瓶尚未开封的酒:“来一杯?”

对方没接过那瓶酒,他打开自己带来的酒,转开了话题:“又死了一个。”

陆宜修从书架下摸出两个高脚杯,眉梢微挑:“真让人遗憾。”

“所以,他怎么得罪你了?”对方一边倒酒,一边随口道:“又是一位越界的爱慕者?”

陆宜修晃了下酒杯里淡金色的液体,朝他微微一笑:“你猜?”

他笑起来时,轻浮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像藏着秘密的浪子,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对方也晃了下酒杯:“收敛一点,最近死的人有点多,父亲已经注意到了。”

陆宜修动作一顿,为避免暴露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他没发问,而是疑惑的看向对方。

“有些人已经开始着急了,”对方轻笑了一声:“毕竟,父亲的身体状况近来可不太好。”

他慢悠悠的喝着杯子里的酒:“不少人找上了我。”

“不过……”他靠近陆宜修,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选择的一直都是你,阿易。”

“亲爱的,你太着急了,”陆宜修侧头,避开对方呼出的热气,虽然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但十分熟练的使用了万能称呼,含混道:“耐心一点。”

对方重新靠回椅子,冷淡道:“恐怕我的那位弟弟更着急。”

他敲了敲没开封的那瓶酒:“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这玩意有毒?

陆宜修盯着那瓶酒看了几秒,想起昨晚少年红了脖颈的娇羞模样,一时叹为观止。

“真以为阿易你什么垃圾都收。”章子昀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酒,还是在说人。

陆宜修轻酌着杯子里的酒,抬眼看他,轻声道:“甜心,在我眼里,你胜过他千万倍。”

当陆宜修用这双眼睛专注凝视一个人的时候,那些轻浮和漫不经心就变成了炙热的火苗,倾诉浓烈的情感。

人们总以为浪子会为他驻足,总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例外。

陆易从不承诺,也不正面回应任何感情,他时而无情,又时而多情,但人们依旧爱慕他。

飞蛾会扑向明亮的火,即使它将带来死亡。

章子昀的表情柔软了下去,虽然他的话跟柔软没有半点关系:“我会处理掉他,免得他让你心烦。”

陆宜修捏着高脚杯,瞥了他一眼。

“好吧,我是在嫉妒。”

不知道对方从这一眼里脑补了什么,他坦率的承认了这一点。

他站在躺椅旁,弯腰轻轻摩挲着陆宜修垂下的卷发,从背后虚拢住躺椅上的陆宜修,这个姿势让陆宜修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冷漠的声音仍在继续。

“他不该对你产生想法。”

呼吸间的热气铺洒在耳边,陆宜修侧过头,懒洋洋的提醒对方:“安远郡公恐怕不会对此感到欣慰。”

“继承人只有一个,这一点阿易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我跟他之间只能活一个,”章子昀轻轻碰了碰陆宜修的耳朵,冰冷的体温几乎瞬间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我已经开始厌烦了,不管是他的愚蠢,还是他的年轻……”

陆宜修察觉到他又靠近了些,准确来说,他靠的太近了。

虽然人设不能崩,但陆宜修也没对此执着到要卖身的地步。

他提醒对方:“你靠的太近了。”

章子昀停在了原地,短暂的沉默后,他坐回了之前的位子:“等我成为安远郡公,阴影之门将成为我唯一支持的信仰。”

他伸手握住陆宜修的手:“你将拥有一切。”

“真让人心动,”陆宜修朝他举了举酒杯,漫不经心道:“祝你成功。”

“我不需要力量,也不需要永生,”章子昀握紧了他的手:“你知道我要什么。”

他重新变回了彬彬有礼的模样,松开陆宜修的手,整理没有褶皱的衣服,拄着手杖朝外走去。

直到此刻,陆宜修才察觉对方的左脚似乎有点残疾,放慢脚步时看不出来,但他加快脚步时,肢体上的不协调就变得无法忽视。

*

傍晚时分,章子萧的死讯惊动了整座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