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NANA 肆
正午的太阳多少有些刺眼,穿透树枝的金黄色光线照射在地上,椅子上,以及欧奈的身上。斑驳的光点铺满了大树下所有的缝隙,欧奈的额间冒出了滴滴不是很明显的汗珠。她抬手擦了一下,茶色的双眼抬起向上瞟了一眼,清冷的表情在灼目的光线下变得模模糊糊。
和淳子聊天用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千叶逡巡现在还在不在学生会室,欧奈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教学楼跑去。
匆忙之间,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同样要进大楼的男人,使他手上一打的东西都散落在了地上。
欧奈懊恼地抿了下双唇,赶紧道歉,顺便蹲下来帮忙收拾起了满地的打印纸。
帮忙整理的欧奈不经意地撇了几眼,惊讶的发现居然是投行的报表,习惯性地在心里挑起了毛病。
“这个地方错了吧?最后算出来的总费用肯定会和实际情况差很多吧。”
身旁女子传来的低语一字不漏地传入了边上男子的耳中,视线跟着转移,顺着女子的目光盯上报表上的一个起伏不大几乎不会起眼的点上,棕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眨了下茶色的双眼,收拾起了情绪,欧奈面无表情地继续拾起地上的A4纸。
即使是有人想要做假表做假账也不关自己的事情,现在的自己毫无背景毫无经验,也不必淌这档子浑水。再说自己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还是勿要惹是生非的好。只是她刚才的自言自语,希望没有让人听到才好。
“失礼了。”将整理好的打印纸递交到男子的手中,欧奈再次鞠了下躬,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大楼,也就忽视了男子在背后露出的那耐人寻味的表情。
敲了敲学生会室的那扇红木雕花大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欧奈推门而去。千叶逡巡在他的办公住上写着什么。一边的待客沙发上,悠然的坐着一个俊美的男子。
“奈奈,你怎么来了?”千叶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欧奈。
眼角看到沙发上优雅地坐着的俊美男子不在意地抬眼看了下她,灰蓝色的凤眸清冷而孤傲,气质优雅且带着让人不易接近的疏离。垂眸,又继续摆弄着他的电脑。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逡巡君,谢谢你帮了我,给了我这次机会。”语毕,欧奈还微微鞠躬。然后起身,再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考试的成绩会是什么时候出来?”
“大概是在7月7日吧。”
“7月7日?嗯,那天绝对会是我的幸运日。”欧奈笑言。
迹部景吾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问到。“本大爷记得,她并不是我们系的学生,更不是东大的学生,逡巡?”
如美酒般香醇的低音,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迷醉的慵懒,尾音部分轻轻上扬,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吸引着别人,而自己却毫无知觉一般。
迹部景吾看着站在办公桌前这第二次见面的少女,心里习惯性地琢磨起她的身份。
欧奈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自觉的开口对这个气质优雅的男子说:“真是抱歉,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小松,和逡巡君是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是我拜托他给我参加东大期末考试的机会。”
迹部挑起好看的眉角,用一种居高临下却又浑然天成的语气说道:“本大爷叫迹部景吾。”
习惯那些女人们爱慕窥伺或敬仰崇拜眼神的迹部,却没有在橙红发女子脸上看到。身材消瘦的欧奈脸上依旧淡漠的表情,那茶色的双眸依旧是如刚看到他一般的波澜不惊。
迹部心中不由地探究着——是真的不知,亦或是深谙隐藏之道?
“失礼了。”‘笃笃’声响起。
敲门而进的男子正是欧奈在一楼大门相撞的那位。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欧奈,见她的视线放在他身上,也只是对她点了下头就径直走到迹部边上,弯下腰在迹部耳边快速地说了什么。看他那副恭敬的模样,看来这位迹部就是他的老板了。只是不知道这位优雅的老板知不知晓那报表上的问题呢?不知道这位老板是否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敏锐,亦或只是个金玉其外的富家子弟?
欧奈只是这么随意一想,很快反应过来,时间似乎有些浪费,便开口要和千叶逡巡打招呼离开。
“不好意思,逡巡君,我还有点事情,不打扰你忙,我先走了。”欧奈说道。
在得到千叶回复的‘再见’后,欧奈转身便要离开学生会室。
“请等一下,小松小姐。”看到那名女子一副要先行离去的模样,迹部开口叫住了她。
欧奈停下即将迈出的步伐,收到一旁,行云流水完全没有半路停止的尴尬。
“有什么事吗?
欧奈注视着迹部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心中有一丝的疑惑,眼睛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那名男子,心中不由地一跳。
“小松小姐,鄙人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那名站在迹部身后的男子开口说道,“请不用担心,我没有任何恶意。”
“坏人总是说自己没有恶意的。”欧奈不在意地低声调侃。看了迹部一眼,又转去注视那名男子,“不知什么事情是我这个无名小卒能够帮得上忙的呢?”
男子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到了欧奈的面前,两人相隔了一个安全却又不疏远的距离。欧奈顺势接过那个文件夹,在男人的示意下打开浏览。
原来文件夹里装的是一个投行并购的方案、前期总结报告,以及一个新品上市的申报资料。
欧奈浏览了一遍就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了,脸上显露出一副不太明显的了悟的表情。
那男子将欧奈脸上的表情误认为‘不解’。开口说道:“鄙人觉得这个报告有个地方比较奇怪,但是我并不能详细的指出是哪里,小松小姐,能麻烦您帮我找出来并做一下简要的分析吗?”
欧奈注意着男子的表情,而后又抬头扫视了下办公室里另外两人的表情。千叶逡巡对欧奈露出一个毫无深意的笑容,迹部景吾则是悠闲地端着一个精致的茶杯轻抿着,似乎对这边的情况毫无关注。
欧奈不经意地挑起眉毛。真是奇怪了,自己是哪里惹起了对方的兴趣,居然来了这么明显的试探?
“先生…”
“叫我泉上即可。”男子浅笑。
“泉上先生似乎太看得起我了,”欧奈淡淡地笑着,茶色的眼睛像一片沉静的湖泊,“我不过是个还没考上东大的高中毕业生,拿这种商业上的问题来求助,泉上先生似乎,找错人了吧?”
“小松小姐不必谦虚,”泉上呵呵笑了下,“刚在楼下,小松小姐仅凭几张不连续的资料,就能明确指出报表上的错误,泉上若是不找小松小姐帮忙,倒是有些可惜了,不是吗,小松小姐?”
欧奈心中闪过一丝了然。莫怪他这么说了,原来方才在楼下那自以为隐蔽的低语,还是让对方听到了。现在只能算是庆幸对方不是来找麻烦的了。
“泉上先生的耳朵真是灵敏,让晚辈好生佩服。”欧奈淡淡地轻讽,“既然泉上先生如此瞧得起我,那我就不再推脱了,倒是若我说的不对,还请泉上先生勿要嘲笑我才是。”
欧奈说完,低头又重新地看起了资料。再一次浏览下来,才发现这资料简直就是错漏百出。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拿出来试探,是考验自己能力的高低吗?
不管怎么样,既然对方都这么大方的提问了,自己也不必小气地藏着掖着。就像好友曾说的一句话: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借力或攀爬的机会。
如果这是一次机会,且不管迹部这个公子哥是否真的有能力,若是在他心中留下那么点点印象,兴许什么时候自己就可以走条捷径。
就算这次不是机会,只是对方无聊之下调侃的产物,自己也可以趁机重温一下投行的工作。
“这个总结报告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一些小小的错误,也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并购的原因及对未来的发展前景说明的不够详细,给人一种敷衍了事的感觉。主要的问题出现在新品上市的申报资料上。新产品的制作日常,所需劳动力,益处弊端,以及对未来商界市场的影响程度,介绍的都不够详细。再说内容描述过于轻佻,严谨不足。我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个产品的投入大概是以亿为单位的。既然是个较大的投资项目,假使因为内容描写的不足而影响到投资商的看法,导致整个合作多增困难,似乎有些得不偿失。还有……”
欧奈本是带着一点大略解释的态度去讲解的,但在泉上越来越深入的提问中,竟不自觉地开始费出心思讨论了起来。但旋即注意到泉上那越来越认真的表情后,立马浅笑着闭上了嘴。
千叶逡巡和迹部景吾正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泉上则是看着资料深思中。
欧奈不由得在心中懊恼自己的松懈,面上却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叩叩叩!”
“打扰了。”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办公室内沉默,室内的三男一女都将目光移到了来人的身上。
“千叶。”来人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椭圆形的金色边框眼镜,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却仍然不能让人忽略了他那帅气的容貌。而他本身也带着一种不能让人忽略的气质。
“哟,手冢,好久不见。”迹部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跟来人打折招呼,灰蓝色的双眸中闪烁着几丝战意。
“啊,迹部,”手冢朝迹部点了下头,“好久不见,有时间来一场吧。”面无表情,但欧奈还是从那毫无情绪的语气中听出了迹部一样的战意。
“本大爷绝对奉陪!”迹部的连上扬起一抹肆意的笑容,轻松的回应。
欧奈看他们那么神态自若旁若无人的样子,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实在是无事又多余,向千叶点了下头,又对泉上说:“泉上先生,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有机会再聊,失礼了。”
“请慢走,小松小姐。”泉上回礼,若有所思地看着橙红发马尾的女人离去的背影。
“迹部?”千叶唤了一声还盯着女子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的人。
迹部打了个响指,说:“还算华丽的女人,呐,泉上总监?”
“是的,少爷。”泉上恭敬地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