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贤后闲得很1
周茗顺着说话人的声音往旁边看,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躺在锦被中,小脸煞白,嘴唇嫣红,额上还敷着一块帕子。
她也养过好几个孩子,一眼就瞧出这孩子是发了高热,周茗伸手轻轻摸了下孩子的脸,果然烫得惊人。
“不用,本宫不累,你去倒一碗醒神茶来。”周茗神色无异地道。
婵娟见劝不动娘娘,只得退下,周茗取下小孩额上的帕子,伸手轻轻在小孩儿额上画了个清心符,一没用道兵,二是身上没丝毫灵气,这符纹的效果微乎其微,只能省了换冷帕子的麻烦。
这是个很普通的古代位面,原主姓简名若娴,是南朝皇帝的妃子,而躺在床上发着高热的孩子是原主的亲生儿子,也是南朝皇帝的第一个皇子。
先帝在位时并不重视现在的皇帝,也是当时的六皇子祁毓宁,可因六皇子母妃梅妃出自简氏,简氏就天然是六皇子一派,可简家家主舍不得嫡亲女儿,遂舍了原主这个庶出。
一场宫变,原本不受宠爱的六皇子得登大宝,原主一个小小庶女竟有望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时,简家上表,称先帝之大行与当今登基都为重中之中,封后大典可容后再议。
恰好原主被诊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皇帝怕她辛苦,便保证在皇儿诞生之时,便是简若娴封后之时。
原主手掌凤印,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自然答应了,在她待产之时,嫡姐入宫陪她,却被皇帝一眼瞧上了,皇帝竟不顾嫡姐和闻将军的婚约,执意取嫡姐入宫,还许以中宫主位。
原主一朝分娩,果然生了皇子,可本该她得的皇后之位已被嫡姐所得,太后姑母为了不让她心生怨怼,诸多打压,皇帝也对更加貌美的嫡姐疼之爱之,原主虽恨得心头滴血,却也不得不忍下来。
大皇子身子骨本就弱,吃药吃奶各占一半,在他三岁时突发高热,太医前来看诊时,得知皇后动怒昏厥,皇帝把所有太医都召去了,便是大皇子正看诊的太医也召去了,以至大皇子不治而亡。
当大皇子在原主怀中死去,她的心也彻底变了,什么娘家简氏,什么皇帝夫君,什么皇后嫡姐,什么太后姑母……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她列入了仇人名单。
这在一般重生复仇文里,原主这样的就应该重生,把嫡姐、皇帝、太后甚至简家杀个鸡犬不留,再找个对她千好万好的男人,携手看云卷云舒。
可原主没有重生,表面上因孩儿夭亡一心念佛,暗地里却调香制药,让嫡姐生产之时血崩之亡,让太后被心悸之痛折磨,让皇帝终生无子无女……
做了这么多恶事,在别人眼中,她还是一颗慈悲心的贤后。
临死前,生平像走马观花一般闪过,简若娴看着满是鲜血的手掌,犹不后悔,可纵使她手染鲜血,也换不回孩儿的性命,如果再来一世,只要皇儿不死,她便是没有来世,不再做恶,都心甘情愿。
周茗轻轻摇头,原主惨是惨,妻贬妾,子夭亡,可她干了更多让更多后宫女子悲惨一生的事,死的、疯的、流产、血崩……不下二十人,妃嫔们斗得头破血流,原主稳坐中宫,笑看风起云涌。
婵娟端了醒神茶来放在小几上,周茗见她微露倦容,道:“你若是困乏,去塌上躺躺,待会本宫撑不住了,也好换换手。”
“哪有娘娘熬着,奴婢去歇的道理……”
“我放心不下。”周茗坐在榻前,伸进锦被中握住小孩的手掌,她现在没有现成的灵气珠子提升修为,不能让这孩子一瞬间就恢复如常,可今天正是他夭亡之日,当然不能歇下。
婵娟见劝不动,又去换了盆温水,周茗一边吸纳着灵气,一边往小孩身上渡。
都两三岁了孩子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总皇儿皇儿的唤,不知是皇帝专宠皇后忘记了,还是怕这孩子承不住福德。
忙前忙后的婵娟见娘娘眼睛微闭,应是累极睡着了,她心里松一口气,大皇子这两天病了,娘娘便两日夜没休息,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她看了一眼朝阳宫方向,太医们被召去已经一天了,听说德妃小产,是皇后严惩的原因,现在大皇子身边一个太医都不许留,也是皇后……夺后位,杀小儿,手段又狠又毒辣,还皆是明面上的招数,圣上还对她诸多维护,可怜她家娘娘了。
又给大皇子换了帕子,婵娟坐在锦杌上歇会儿,看着娘娘和大皇子,婵娟想得是过一会便起身去换帕子,可眼皮重如千钧,有个声音又在耳边低语:
闭眼休息一会吧,就一会儿!
然后呢婵娟就这么坐在锦杌上,靠在榻边睡着了。
周茗睁开眼,五指一握,灵气迅速朝她手中汇聚,倾刻便形成一个灵气团,只有拇指大小,她带着灵气团往大皇子身上一引,与灵气团丝丝缕缕从小孩的毛孔钻进去,这东西好似灵丹妙药,甫一钻进去,小孩的脸上便红润些,连唇色也没有之前嫣红。
这灵气不论是吸纳还是溢散都要小半个时辰,等消耗得差不多了,周茗又给引灵一次,反复再三,等天光大亮之时,小孩的高热终于退下来了。
“哎呀……”惊醒的婵娟看一眼透过窗纸的亮光,念叨道:“怎么睡过了,这都天亮了……”
再看床前,娘娘不知醒了多久,婵娟连忙起身过去,“娘娘,奴婢竟睡着了……”
“无妨,你也累了,好在皇儿的热已经退了。”周茗声音倦怠,她以凡躯动用本源之力收摄灵气,看上去轻松得很,实际上对身体的负担极大,加上原主本就熬了两天,实在疲倦。
婵娟闻言惊喜不已,伸手摸了下,大皇子体表的温度已经恢复,感知有人碰他,还轻轻侧了下脸,婵娟喜极落泪,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娘娘你快去歇下,一会素娥来了,便能与奴婢一同看着大皇子了。”欣喜之余,婵娟又连忙劝周茗。
周茗并不逞强,去时道:“若皇儿有什么异常,速速使人报给我知道。”
“是。”
婵娟、素娥、青黛、蓝茜是原主简若娴的四个大宫女,因为陪嫁和宫中相处,关系十分亲厚,在潜邸时,原主是正儿八经的六皇子妃,什么腌臜事都不用做,六皇子妃的身份就让她高于所有妾事。
入宫后,大皇子诞生,简若娴的全副心神都叫这小孩牵制住,哪有空闲去理会宫中乱斗,可再怎么护,孩子在后宫中就像消耗品,总有人见不得大皇子这个占长之人。
记忆早已久远,便是原主也没查出大皇子身死有无暗手推波助澜。
不过这也没事,保孩子无事就行嘛。
周茗打了个呵欠,由着青黛、蓝茜服侍着睡下了。
等一觉睡醒,已经晌午时分,明明早上还大亮的天色到午间无端端暗下来,眼见倾盆大雨既将而至,召来青黛细闻,大皇子已经醒了,嚷嚷着饿吃了一碗白粥,用了汤药,复又睡下了。
周茗起身,先去大皇子的寝殿看了,小孩儿唇色发白起皮,有宫女在一点点以水润之,同时,额际后颈有微微的汗意。
婵娟道:“大皇子出汗了,内热已发散出来,娘娘也莫担心了。”
“待会擦身换衣时也要精心一些,别又着凉了。”
“奴婢会在此盯着的,娘娘放心。”
正说着话,有宫人来禀,朝阳宫遣了宫人,周茗神色平静去了正殿,小宫娥行礼笑道:“中宫有喜,圣上说阖宫上下皆有封赏,皇后娘娘听闻大皇子突发高热,忧心难安,特特从库里拿滋补之物,让贤妃娘娘仔细照看大皇子。”
她虽只是个小小宫娥,因在朝阳宫中当职,优越感十足,瞧,就算大皇子是原主所生所育,皇后娘娘也有资格让她仔细照看,何其可笑,那可是她十月怀胎自己生的!
更何况这些权力原属于她,每每面对这种情况,真是如鲠在喉,又如何不怨不愤。
“娘娘有喜,本宫应该前去恭贺,只是大皇子少不了人照看,又怕一身病气冒犯了娘娘,便不去朝阳宫谢恩了。”周茗稳坐于上首,并没有丝毫恭敬之色,小宫娥见状笑容收敛,行礼后就离去了。
一出长乐宫门,脸就沉下来,啐道:“还当自个是圣上正妻,也不惦量惦量她的身份,小小庶出,能获封贤妃还是皇后大度,竟一点也不知足!”
素娥见状,小声道:“奴婢打听到皇后娘娘这一胎惊险万分,先有德妃惹怒皇后,罚跪小产,皇后也昏了过去,才诊出怀有身孕,可这一昏就昏了两天,在此期间,圣上寸步不离朝阳宫,娘娘在这个时间与皇后对上,并非理智之举。”
这四个大丫鬟,婵娟稳重,素娥谨慎,青黛机敏,蓝茜聪慧,都是宫斗好手,在后期原主手染鲜血时也是一把把好刀,不过周茗并不打算让她们当刀,遂道:“本宫本就与皇后为天然对立,不管召回为皇儿诊病的太医是出自何人之口,事情起因在皇后,本宫心里知道,皇后亦是如此,既然心有灵犀,又何必粉饰太平。”
“可皇上爱重皇后……”
“若皇上为了皇后厌弃本宫,正合我意。”
素娥微愣,然后反应过来,道:“娘娘英明。”
是啊,原本因为娘娘为圣上正妻,又育有长子,不论是皇后,亦或其他妃嫔,再怎么斗,也不可能与娘娘统一战线。
现在中宫有喜,真是千载难逢之机,所有人的眼睛都只会看到中宫嫡出,有嫡出时,娘娘的大皇子就算占了长,也不会那样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