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女孩儿能听见智脑被阻断的声音,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看了这么久的资料，奥丁森却一眼不发了。

祝颂慢慢地往后退，然后却止不住看着宫老越靠自己越近，他似乎很满意女孩儿的反应，唇角不断得勾起：

“这么看来，克隆体计划实在太为成功了,你正常地长大,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觉得自己异于常人——啊，还是有点不同的！”

他似乎颇觉得有趣地拉扯了一下祝颂的红色长发,“这个新发型和你不怎么匹配，所以——”

“变回来吧。”

祝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红色直发重新变成了金色卷发的模样,她无法抑制地轻声‘啊’了一声,短促而绝望。

倒是宫老看着她的金发，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小姑娘贴着墙角,看着他笑得前仰后伏,她本来已经紧张得不会呼吸,但同样的，又觉得自己脑子的一角极为冷静地以神明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荒诞,荒诞,还是荒诞。

她愣愣地摸着自己的金发，看着金发又在自己的手里重新变回红色，直顺得甚至没有任何打结的地方,女孩儿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男人之前手里拿着的一个小机器。

这是现下在年轻女孩间非常流行的东西，只要让机器触碰到头发，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头发换成一个全新的模样。

但是因为时间维持太短，且价格高昂的原因，这个小产品没有被推广，但是还是深受明星以及一些网红的喜爱。

她深深吸了口气，看到重新变成了红色的直发，咬了咬嘴唇，她之前本该发现不对，只是因为刚刚太过慌乱，以至于自己失了阵脚。

女孩儿盯着男人，那边的人终于是笑够了，他直起了身子，却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祝颂一言不发，她直接越过了男人，朝门那边走去。

男人也完全灭有阻拦或者要追赶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小姑娘打开了门，朝外面走去。

奥丁森终于迟迟地发出了声响：“祝颂小姐，您怎么了？现在我能检查到你的心率比正常心率快了30%，请深呼吸并且平静下来——”

祝颂：“奥丁森，闭嘴。”

脑海里的声音被暂停，她却没有觉得有任何的轻松，用最后的力气，她正了正已经大半脱落的面具，扶着把手，踉跄地下了楼梯。

刚下了扶手，她就被人扶住了，对方刚开始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探究她的情况，转而才问道：

“祝颂，祝颂？”

女孩儿听得出那是明序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抓紧对方的手，眼前却是有点模糊，她就保持着不动的模样暂停了接近整一分钟。

好在，明序的耐心足够，他没有任何催促祝颂的话语，倒是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尽可能地为她腾出一些能畅快呼吸的空间。

周围舞池的喧闹生似乎在离她而去，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再一次睁开。祝颂看着明序的脸，她道：

“离开这里，可以吗？”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些微的恳求，对方停顿了一秒，点了点头，他拉住女孩儿的手腕，往舞池的外面走去。

女孩儿余光看到中央的老太太已经在和人神情平淡地谈论着什么，对方似乎察觉了一些什么，她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祝颂赶紧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

为了掩盖身份，明序今天连悬浮车都没有带来，他们两人站在冷风里，相看无言。

明序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掉了，他用它把祝颂牢牢地裹住。

青年的手还带了点温度，似有若无地扣在她冷冰冰的手腕上，小姑娘停了几秒，最后很小心地想去握住对方的手。

对方的手是温暖的，然而她的手碰了碰，却像有些害怕地缩了回去——

下一秒，青年毫无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并且询问道：

“冷？”

她点点头，感觉对方的手轻轻地拢住了她的手，渐渐地，暖意就开始真实而缓缓地传递了过来。

祝颂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鼻子一酸，她拉了拉对方的衣袖，让青年的眼睛从自己的手上回到自己的眼镜上，她很小声地问他：

“为什么喜欢我呢，明序？”

她能感觉到对方显然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愣。

严格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有历史残留的问题，从古至今，最会被恋爱中的男男女女们广泛使用。

不过以祝颂和明序现在的关系，祝颂问出这句话，倒是有些像一个马上就要和男方一掰两短的渣女，但是她却突然地，很急切地想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因为你就是你。”

像过了一个世纪般一样地长，青年终于平静地回复了她。

祝颂眼睛里微弱的光因为这样的回答慢慢地熄灭了，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明序却突然抓紧了她的手：

“我知道我这样的回答不是一个让你满意的回答。”

“但是，这就是你问的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能想到的全部了。”

他也叹了口气，似乎微微有些无奈，祝颂愣愣地看着他的脸部，对方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似乎勾了勾唇角：

“因为你是你，所以不论你有怎么样的过去，又会有怎么样的未来。但是因为你就是你，我们终究相遇了，所以我爱着你。”

祝颂用了好几秒才消化了明序所说的话语，她的鼻子越发酸涩，只能吸了吸鼻子，又说道：

“如果……我其实不是我呢？”

说话的同时，她细细地观察着明序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寻找着任何一丝破绽。

但是对方依旧神色如常，甚至皱了皱眉头：

“我会认出你的。”

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让小姑娘呆了一秒，这才失笑地发现对方的皱眉里带着稍许不满的情绪，他的意思竟然是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你是不是知道太子计划了？”

然而下一秒，明序所说的话语却让小姑娘的眼睛猛地睁大，她的声音不由地微微有些颤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对方看了看她的表情，微微地拢住了握着小姑娘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我一直会在你这一边。”

祝颂尝试着勾起唇角笑了笑，一时间，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明序的悬浮车已经来到了两人的眼前，明序为祝颂开启了车门，他自己则走到另一边上车。

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祝颂却还是发现自己的双腿还在忍不住地抖动，她听到自己终于说出了话：

“关于‘太子’计划，你知道多少。”

“陛下还不会走到这一步——”

“告诉我吧。”

祝颂紧紧地盯着对方的蓝眼睛，声音里却是一丁点都不犹豫，“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吧。”

明序看了看祝颂，本能告诉她，祝颂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他微微地叹了口气，这才伸手，有节奏地敲击在悬浮车座的部件上，突然说道：

“基因克隆人技术在一百多年前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然而太后这些年来因为你不愿意接受皇位，却迟迟没有开启‘太子’计划的原因是——”

“赵闻律陛下。”

祝颂很缓慢地点点头，她剖析过自己之前对于皇位的状态。

她明白自己有一定的恃宠而骄的感情在。

老太太只可能有她一个继承人，她便是唯一的选择——

就是因为老太太不忍心再一次开启‘太子’计划，太上皇的早逝，一直是她最深的伤痕。

开启‘太子’计划，就相当于把这道伤痕再一次剖析开来，并且还要面向全星际的观众。

她以为因为自己的存在，老太太不会做到这一步。

可是，却不是这样的，如果所有的继承人都死去的话，老太太被逼入绝境，那她就是——

如果现在的她不配合，那下一个‘太子’……

祝颂听着明序的话语，她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事实上明序和自己知道的‘太子’计划并不是一回事。

青年只是知道太子计划的皮毛，并且还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实施，而自己，则完全就是这个计划的作品——

但是，这是真的吗？

祝颂脑海里的某一个角落如此问询到，她只是看了部分的资料，无法断定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女孩儿看着明序一张一合的嘴，突然有些迷茫。

“……那你呢，祝颂，你这一次，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那边的明序的话语终于到了一个段落，小姑娘这才像是惊醒过来一样，猛地坐直：

“我，我……”

她咽了口口水，终于决定挑拣着说道，“我在‘宫老’的资料存库里找到了父皇的事情案例……上面有一些以不完全证据辅佐的猜测……”

很快，她听着自己的话才提醒了自己，她重新回想起了那张人物关系图，想到了其中的‘郁老’以及‘太后陛下’，她吸了口气，才干涩地说道：

“刺杀案牵连的东西太多了，刺杀者和郁元帅还有老太太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序听到她所说的话，倒是沉默了半晌，然后青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转而说道：

“你这是觉得，先皇陛下的死，是老太太和郁元帅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大人物导致的结果？”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控罪名，祝颂。”

青年自己说出了祝颂所有明着暗着没有说出来的东西，转而却是客观地指出了这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还问了她一句：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见见老太太。”

几乎是不加思考地，祝颂的话语脱口而出。

明序看着她，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确实，比起一些资料，你更应该相信家人的，祝颂。”

祝颂咽了口口水，很勉强地笑了笑，转而在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有一个声音小小地质疑道：

——如果，那根本不是她的家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嗷，今天的第二更哈，收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