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父亲
李怀和陈月娥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叫李君,是一个与一般女孩有些不同的孩子。
李君不是什么活泼的人,所以一直没有太多朋友,也不喜欢和其他孩子玩,这些虽然让李怀有点担心,但是并无大碍,每个孩子的性格不同。而且李君有个非常让李怀欣慰的爱好:看书。各种书都看,包括一些小孩子不喜欢看的科普类的书,她也喜欢看,所以她知道很多她那个年纪的孩子不知道的知识。
等大了一些,李怀发现自家的孩子很喜欢思考,只不过有时候,她的思考有时候让人有些无奈。
比如,某天自己难得抽出时间,就陪自己女儿一起看电视,考虑到小孩子的兴趣,他决定和女儿一起用电脑看超人系列的。其中一幕是超人在半空中接住了从高空掉落的女主角还是什么,那还是李君很小的时候的事,李怀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自家女儿当时说的话倒是让他哭笑不得,记忆犹新。
“这不科学。”刚看完那一幕的李君就这样说了一句,一反之前的沉默。
“怎么不科学了?”李怀绝不承认自己也有些好奇。
“如果按那个高度,在重力的作用下,超人接住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速度已经非常大了,动量也很大。就算超人有那么大的力气和身体强度能接住她,她也会由于巨大的冲量在碰到超人的两只手时继续往下落,整个身体断成三截。所以这不科学,所以超人完全不应该接住她的,还不如让她直接掉下去,反而死的比较不惨一点。”一段科学,而又惊悚的话就这样从李君的嘴里说了出来,硬是把正给她们端茶送水的月娥给吓着了。
李怀和陈月娥自此觉得自家的孩子真的有些与众不同,而且很聪明,很理性。从那以后,他们经常会听到李君说“不科学”之类的,对此他们一笑置之,甚至心底隐隐有些自豪。
这样一个孩子居然会喜欢上动漫,是两位家长所没想到的。李怀也曾经问过,李君怎么会喜欢“不科学”的动漫,李君的回答是,就是喜欢啊,而且我干嘛要在本来就不科学的东西里面找科学啊!其实李怀很想说,超人也不科学。
总归来说,这是好事,自家女儿终于有了除了读书以外的爱好,也结交了一些同好。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而且李君的成绩优异,脑袋也聪明,未来好像一片光明。但是饶是再成熟,再聪明的孩子都会经历一个时期:叛逆期。李君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的叛逆期比其他人要晚一点。她从不体谅家人,无论自家妻子怎样说她,让她做家务什么的都不做,她完全变成了以自我为中心,叛逆的人。
那段时间,自己和妻子与她都闹到了不给生活费的地步,只因为她总是喜欢出去,彻夜不归的那种,还好没有出什么事,一般都是在外面上网,看动漫,玩游戏之类的,说到底是空虚了吧,这孩子。所以他们限制了她的资金,结果那孩子居然瞒着自家人在打工,加之她又很聪明,干什么都能很快找到诀窍。
慢慢的,她都不用找家里要钱了,甚至还攒了一笔钱。听她的同学说,她准备用这笔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手机,那时候的她十六岁,家里并没有给她配手机,正处于叛逆期的她也不想找家里要钱。
然后,没有然后了。李君不见了,关于她的最后的消息就是她的网银里少了一大笔钱,估计是拿去买手机了。但是为什么买个手机,把人都买没了呢?那段时间,他们心急如焚,用了各种方法,甚至是报案都没有任何结果。
他们就这样,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然而大概是一年后,某天要出门上班的时候,刚打开门,李怀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站在门口并且将一个人塞到了自己怀里。李怀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家女儿自顾自的说了一段话后离开。
“她叫陈欧,麻烦你们把她当成你们的女儿一样照顾,对不起了,我要走了,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明明是久违的重逢,李君却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跑开了,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以至于他后来都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其实李君根本就没有回来?
然而李君托自己照顾的陈欧却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个与李君完全不同的孩子。她很单纯,说难听点,有点傻,完全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然而陈欧身上的身份证却是显示的她已经有十六岁了。而且她各方面的知识都确实掌握了,只不过在心智上不够成熟而已,也许这是哪家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而已。
让李怀想不通的是,这个孩子一醒来就认定了自己和妻子是她的父母,无论怎么说,她都坚持己见,更恐怖的是,自己只要说到“我不是你父亲”之类的话,她第二天睡一觉之后就会完全忘记。那段时间,他们甚至吵过架,只不过第二天,陈欧依然忘记,依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这家的孩子,她有时候还会说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童年的回忆。
这让他很无奈,更无奈的是,连周围的人都认为她就是自家的女儿,除了自己和妻子,没有人记得李君,大家都只记得他有个叫陈欧的女儿。连自家的户口本上,李君那一页都变成了陈欧。那段时间,李怀真的很疑惑,他有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记错了,自己的女儿其实就是陈欧,根本没有李君这个人。
但是妻子坚持认为李君才是自己的女儿,陈欧是个怪物。李怀也这样认为,开始疏远陈欧,他们不敢赶走陈欧,一旦这样做,陈欧会一直在外面徘徊,外人的闲话也就随之而来。
后来,他们发现陈欧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也真的完全没有恶意,完全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父母。再想到是李君拜托自己照顾她的,自家女儿总不会害自己,于是接受了陈欧,也把她当成女儿养。而这个女儿丝毫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不快,她的记忆好像在不停地删改,总是只记得“父母”的好,总是只记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女儿,还有那段根本不存在的童年回忆。
陈欧的一切行动,总给李怀这样一种感觉,她是在替李君照顾自己和妻子,也是在弥补李君消失之前的缺失。比如她总是非常积极地主动做家务,总是关心着“父母”,不忤逆“父母”。这行为与李君叛逆期的是完全相反,连自己和妻子从未告诉过她的生日都记得牢牢地,在两年内给了他们两次惊喜。但也只有这两次而已,因为两年后,陈欧也突然消失了,就像是当年的李君一样。
李怀很痛苦,他早已把陈欧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次的消失让他们再一次体会到了失去女儿的痛苦。那段时间,他甚至想到了自己,没有了陈欧,也早已没有了李君的家,空落落的,也很不习惯。
直到多日后,李君像两年前一样敲开了自家的门。这一次,她留在了这里,没有再次离开,却也什么都不解释。
再次翻开那本户口本的时候,李怀发现那上面某页又变成了李君。陈欧就像是没存在过一样。而终于回归的李君,也好像很奇怪,总是让李怀感觉那不像是自己的女儿,她好像变得更活泼,更爱玩了一些。不过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和李君接触了才这样,只是有时候有些怀念陈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