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中招了
与齐林少擦肩而过时,他突然轻声道:“松树这种东西万年不移……”
一听他这话,我眼带杀意瞪向他。夜色阴黑,他没瞧见我的眼神,只是胡乱地摇着脑袋,似乎寻了一会儿才找准我的位置问:“不如详谈?”然后施施然向前直走,直奔院子正中央的主房。
齐林少住在宅院主房里,屋内点了几排的蜡烛,比姜帝女住的那间宽敞得多。
借着烛光,他见我发呆的瞧着两侧的蜡烛,便好心解释:“个人习惯,我喜欢在睡觉的屋子里点满几排红烛。”
我才不管他有什么嗜好,直接开门见山:“齐林少有什么请直说,我最讨厌拐弯抹角的。”
“你的阿松是棵万年古松,而且修为了得,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便是住安山的山主。”齐林少说的一分不差,我们居住的山确实是住安山。其实,住安山这个名字还是后来我离开宁许回到阿松身边后,亲自取的呢。
那时候,刚与阿松重逢,除了我们老友旧逢的欣喜,还有我满身的伤痕需要调理。阿松为帮我寻个养伤的好去处,便寻了座山,打败了山上众多混乱的杂散妖族,直接自封山主,统领治安。我彼时正直情伤神伤心伤身伤最悲惨的时刻,便脱口而出:“不如就叫住安山,永远安住在这里。”阿松自然是什么都依着我的脾气,这山名就这么改了,甚至我都来不及知道这座山以前的名字。
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双手藏在袖口中,掌中聚起妖气,杀意蔓延。
“哎哎哎,阿佛姑娘别急呀,我呢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又是交易?想起上次他亲我的那次交易,我谨慎地退后了一步。
他撇撇嘴说:“阿佛姑娘这是要干嘛?防着我?其实,说实话,我这次要的东西可比阿佛姑娘的美色值钱多了。”见我脸色不好,他又改口:“看我这话说的,阿佛姑娘的色……呃……”他状似很为难道:“其实……还真算不上美色呀,我是个老实人,只能实话实说了。”说完还有模有样耸肩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
这是红果果的歧视!
突然,他一本正经道:“阿佛姑娘,我要骷影阵图。”简单直接,势在必得。
“绝对不行!”我一口回绝。
这妖图若是交了出去,我便再也没有借口跟在原空。更何况这妖图是妖族宝图,凡人是看不懂的,各个妖族早就对该图虎视眈眈,都是因打不过阿松,才不敢贸然进住安山抢夺,如果交给凡人,反而容易累得他们的性命。
齐林少不出声,眼神中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威胁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阿松的来历,以你们区区的凡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奉劝齐林公子不如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话告诉你,这次我和阿松而来,是为了护佑原空大师平安,不会对你们构成威胁,不如我们就和平共处,否则休怪本姑娘不留情面。”挥手一个妖术,将主屋的圆桌化成粉末,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外走。显了妖术,聪明如齐林少定会掂量下自己有几斤几两,收起想威胁我的野心。
刚走到主屋门板前,齐林少的声音幽幽传来:“万年古松的确可怕,我也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凡事皆有相克的事物,而不巧我手中有一支精巧的凤钗……”
我猛地回头,果然见齐林少手中握了一支做工精致金闪闪的发钗,竟然真的是世间罕见的镂金!
物皆有克,金克木,镂金是松木最致命的利器。
看着齐林少得意的笑容,我麻木的将脚挪回屋内。阿松之所以强大,除了他自身修为高深,便是因为他的克星镂金在这世间早就无迹可寻。如今这样一支明晃晃的出现在齐林少的手里,如若他真的对阿松下手,阿松即使再强,也难逃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下场。
齐林少收起笑容,将镂金凤钗放进怀里,习惯性的歪着头对我说:“阿佛姑娘,不要这般愁眉苦脸、皱着眉头嘛,好像我欺辱了你似的。”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又说:“既然骷影阵图阿佛姑娘不想送给我,我也不夺人所爱。”
我压下心中的怒气,对着齐林少说:“我把图给你,你把镂金给我。”我干脆的从怀中掏出骷影阵图,拎在手里,语气坚决:“一手交图,一手交镂金!”
齐林少故作惊讶,“哎哎哎”连叫了三声,才慢悠悠说:“哎呀,阿佛姑娘原来可以为你的阿松夫君做到这个地步啊!哎呦,我不是说了嘛,我不夺人所爱,那图我不要了!”
他有这么好心?我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斜睨齐林少。
“要不然阿佛姑娘带着图嫁给我吧?”果然,齐林少语出惊人。
“你还真无耻!”我厉声骂道,这个流氓,竟然打上了我的主意,他可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阿佛虽然妖术不济,却也是这么多年来宁许神殿唯一在身边带大的,好歹在他的法术修为下日夜熏陶着,想要斗得过我的凡人,世间也是难找的。
齐林少突然弯腰大笑,手扶侧腰,笑得站不起来了。他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阿佛姑娘是不是想偏了,以为我要占你便宜?啧啧啧,就你这身段,连我师妹都比不上,也真真没什么便宜可占!我呢不过是防止那图落在外人手里……”
我轻蔑地说:“如若这图的主人是个男子,齐林少也要这般调戏?不怕落了个断袖的名节?”
他倒是无所谓:“断袖又如何?图重要还是人重要呢?”
这答案真是冷血,怪不得他刚才甚至将那位冷艳美人姜帝女的容貌都贬了下去。
见我沉默,他嬉皮笑脸的说:“阿佛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要那图的。那图我要是拿在手里,定会成为这群妖魔鬼怪眼中钉,肉中刺。我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干嘛要惹这一身骚呢?你说,是不是呢?”
我:“……”这人是什么逻辑?要图的是他,不要图的也是他。
我懒得理他,冷着脸说:“既然齐林公子不要那图,我就回去睡觉了,也请公子收好镂金,如果阿松出事,我就拿你陪葬!”我不是个狠厉的人,但是狠厉威胁的话,还是要说些的。
正走到门口,就听身后齐林少依旧是一副欠扁的语气:“建议姑娘先看看外面的夜色,再推门而出。”
听他这话,我搭在门板上的手终于顿了顿,这小子鬼心眼太多,不得不防。顺着门缝向外看,阿松和原空正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两个人均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他们各自的厢房里灯火通明。
“他们这是干什么?”我压低声音问齐林少,生怕自己的声响吵到院中人。
齐林少打着哈欠含含糊糊说:“今夜正好轮到他俩人守夜,昨天是我和师妹守的。你要是从我房间出去也行,到时候跳进黄河洗不清可不要来找我!”
我:“……”我倒是不怕阿松,依他的修为,肯定早知道我在齐林少的房间里。我担心的是原空误会我和齐林少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上一次树林里的事就是个天大的教训。
我回头怒视齐林少,他不慌不忙的摆弄着他的蜡烛,置身事外,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还有个方法,你可以睡在我这。”
我说:“你是故意把我引进你的房里的吧?”时间算的刚刚好,趁着没人守夜时用阿松的真身将我诱进来,又借着门外守夜的由顾让我不能离开,我真搞不懂他的目的。
对于他的提议,我也只能妥协。
睡前,齐林少难得大方一次,他问我:“阿佛姑娘晚上睡觉,是选床还是选榻?”
我自然乐颠颠的跑去选床,这床与姜帝女那屋的床有些不同,柔软舒适。和衣上床,我闭目而眠,却突然觉得床的外侧一动,睁开眼睛,却见齐林少换了一身深蓝色长袍便爬上床睡觉我的身边,厅房内的几排蜡烛依旧亮着。
我不满地质问他:“我选了床,你不是应该去睡榻吗?”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理直气壮的说:“我不是问你选床选榻吗?是你自己选了我的床的,我这个人大方,不介意和你共用一张床。”
“你……”这明明就是诡辩。
我话还没想好怎么说,齐林少便轻微的打起酣,我只觉自己使劲挥出一拳,却完全没有找到要攻击的对象。
不过要论同床共枕,我也是不怕的。想当年,从我未化成人形就开始与宁许同床共枕,无论我是松鼠还是后来修成人形,没少因为睡姿不好而压在宁许身上,甚至有一次我半夜觉得人形睡起来太累,便私自化成松鼠,用厚长的尾巴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一头钻进一个暖暖的洞内。结果次日醒来,尴尬的发现,我竟然钻进了宁许的亵裤中,弄得宁许哭笑不得。
只是唯一不习惯的,便是今夜床上枕侧睡了一个陌生人。
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仿佛又回到了与宁许在一起的时光。那时他比较忙,从来不悠闲,日日拿着佛经诵读,紫檀熏香环绕整个佛堂,每一次都听得我昏昏欲睡。我睡之前对宁许叫:“宁许呀,要是你永远不要诵念佛经多好,我也能少掉几根尾巴毛。”
宁许只笑,用手指抚上我的利牙,轻轻摩挲。
猛然间只觉身上一紧,我睁开眼睛,屋内的几排蜡烛将近熄灭,正摇摇欲坠。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钻进了齐林少的怀中,他也没有将我推出去,而是状不经意的将我环住。
我翻身挣扎,齐林少眼睛睁开,眉头紧皱,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质问着:“你这半夜不睡觉,乱动什么?”
我被他压的脸色通红,威胁着:“你马上从我身上滚下去!”
他说:“你最好小点声喊,我倒是不介意让发生在普陀寺的场面情景再现一次……”
我:“……”
正在此时,屋内的房顶开始扭曲变形,簌簌往下掉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齐林少已经将我拉起跳离床板,一瞬间,刚才还完好无缺的床,开始扭曲变形,化成粒粒细小颗粒,然后瞬间破碎,化成灰烬。
我急忙问:“这是怎么了?”
齐林少竟然无所谓的回答我:“中招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