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又死一个

西门吹雪是天下有名的剑客,他一生痴迷剑术,于剑道一途恐怕已经到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但这其中却绝不包括叶孤城!

白云城主叶孤城,南海群剑之首,一招天外飞仙名震江湖,是这世上唯一能和西门吹雪在剑道上一争长短的人。

这两人年龄相仿,性格相似,同样的冷漠孤傲,不近人情,同样的一身白衣,洁癖深重,同样的对剑之一道痴迷之极!

他们相似而有不同,如果说西门吹雪是冬日里落下的雪,雪上盛开的梅,那叶孤城就是天边无际的云,云后清冷的月。

虽然不尽相同,却同样的一身风华无双!

万梅山庄与白云城一南一北,相隔何止万里,它们的主人也从来不曾在江湖上同时露面过,无数人猜测过,这样的两个人如果相遇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会不会是如知己一般相知相惜又或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恐怕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竟是认识的,而且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水□□融,相知相伴,不分彼此。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的话,他们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西门吹雪望着那个执剑而舞的人,暗暗想着,可能两人已经是一对老夫老妻了吧,或许并不如何缠绵恩爱如胶似漆,但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倘若彼此是一男一女的话,连娃娃都生了一大堆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西门吹雪一拂衣袖,拔剑而起,身姿如电般向叶孤城疾射而去。

双剑相击,发出清脆而又高亢的长鸣!

琥珀色的眼眸清亮至极,叶孤城纵身跃起,那一闪而过的剑光比天际的朝阳更加的辉煌灿烂,不可逼视!

剑气纵横!片片绿叶如落雨一般扬扬洒洒,飞舞在空中。

有什么从骨子里喷薄而出,让他的血液彻底热了起来,叶孤城知道,那是一种久违的战意!一种唯有西门吹雪才能够带给他的战意!

交错的剑光之中,对面的那张容颜是那样的熟悉,眉目冷冽,孤傲无情,锋锐犀利的剑法不给别人退路,也不给自己退路。

胸口很疼,与欣赏赞叹一同升起是灵魂深处携刻的敌意与杀气!

那一刻的他或许是魇住了吧,又或者是被某个魔鬼控制了灵魂?否则他怎会丝毫犹豫也没有的向他挥出了那一招被江湖之人誉为最辉煌耀眼的天外飞仙?

秋水般的长剑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带出一连串的血珠,如雪的白中渐渐渗出妖异的红,那样刺目的颜色生生灼痛了他的眼。

叶孤城几乎是一下子扑到了他身边,视若生命的长剑被抛到一边,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受伤的左臂,神色茫然。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也是一个绝世高手,对敌经验丰富,在察觉到危险时本能的避开,又或者自己没有在最后关头骤然醒过神来,是不是此刻他划伤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洞穿他的咽喉?!

这样的情景,只是这么稍微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害怕的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西门吹雪面色平静,就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慢慢的握住他的手腕,他淡然道:“我没事!”

“闭嘴!”叶孤城冷喝,然后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向两人住的院子跃去。

两人的轻功极佳,在江湖上都是排得上名号的。此刻并肩飞跃,耳旁风声呼啸,脚下景物飞退,几乎只是眨眼的瞬间,二人就已经回到了叶孤城居住的房中。

叶孤城迅速的翻出一盒膏药和白色的绷带,然后握住他的衣袖用力撕开。虽然流了不少血,雪白的衣服上殷红的血迹看起来有些吓人,但肩膀上的伤口并不很深,浅浅的划痕有些长,却只是皮肉之伤,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完全好了,连疤都不会留下一条。

即使如此,叶孤城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绞了根毛巾,动作尽量轻缓的擦拭着他的伤口,然后打开药盒将透明的药膏均匀的抹在他的伤口处,再用绷带绕了一圈细细的绑好。

西门吹雪望着身上的血迹,微微皱眉,然后他起身说道:“我回去换衣服。”

叶孤城没有说话,直到他走出房门的瞬间,才开口道:“对不起。”

西门吹雪脚步一顿,然后径自离开。

唯留叶孤城一人站在原地,眼眸低垂,谁也不知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偏僻的小院中只住了两个人,原本陆小凤也是住在这里的,只是因为新娘子的死,他忙着寻找凶手,连房间都没回过几回。所以小院之中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烟。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忽然院门口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叶孤城微一皱眉,拂袖走了出去,刚一踏出房门,就迎面碰上了换了身衣服推门而出的西门吹雪。

两双眼眸相互对视,而后又各自移开,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波澜。

容貌俏丽的丫鬟一进院门就被一左一右两双冰寒的眼眸凝视住了,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战战兢兢的福了福身子,她道:“府......府内出事了,那位陆大侠让奴婢来请两位过去......”

西门吹雪问道:“出了何事?”

那丫鬟眼眶一红,回道:“夫人、夫人她死了......”

两人一惊,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向院外走去,离开的瞬间,只见白光一闪,西门吹雪的肩上已经趴着一只白白的绒毛狐狸。

一路之上,遇到的下人侍女都是行色匆匆,有人悲戚有人惊慌,几天之内连续死了两个人,敖家上下现在是一片风声鹤唳。

等叶孤城二人赶到无拘苑时,却发现这里一片死寂,与外面截然不同,就好像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他们知道,这都是院子里的下人被遣走的缘故。

卧室之中,容颜娟丽的女人双目紧闭,面色安详,如果不是她床前一站一坐的两个男人脸上深沉的悲戚的话,会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西门吹雪看向站在窗前的陆小凤,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是中毒!死了已经有两个时辰了,是敖夫人的贴身侍女发现的。”

他刚刚说完,一直跪坐在敖夫人床前的史独淮就猛然跳了起来,面色狰狞的向他扑来,以陆小凤的身手,是完全可以避开的,可是看到对方微微泛红的眼角,他身子一僵,终究还是没有动弹。

史独淮揪着他的衣襟,厉声喝问:“你究竟同她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要特意支开我?为什么我姐姐会死?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三双眼睛一同看向陆小凤,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层内幕。敖连昀深吸了口气,说道:“此事关系到我夫人的死因,还请陆大侠勿要有所隐瞒。”

陆小凤再次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是问了她几个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史独淮问道。

陆小凤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绣着鸳鸯并蒂的大红帕子出来,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史独淮首先叫道:“这、这是小吟的绣帕?!”

陆小凤有些意外,“你知道?”

史独淮苦笑:“小吟的绣工在苏州首屈一指,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的针绣!”

这人对林三小姐果然是真心的,只是——可惜了!陆小凤扬着帕子道:“这确实是新娘子绣的,是我偶然从敖夫人处得来的。而我之所以找敖夫人,也是想问问她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这方帕子!”

史独淮微一皱眉,道:“这还用问吗?定然是小吟送给姐姐的,她们、她们毕竟要成为妯娌了,彼此赠送一方帕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如果只是普通的帕子的话自然没什么奇怪的,可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帕子。”

史独淮的眉皱的更紧了,他再次打量了一番红色的帕子,道:“恕在下眼拙,实在没看出它不普通在哪里。”

“这是鸳鸯帕!”叶孤城淡淡的声音响起。

陆小凤微微一笑,点头道:“鸳鸯帕是定情信物,向来都是由女子送给自己的情郎的,试问林三小姐又怎会将一方含着这样寓意的鸳鸯帕送给自己的大嫂?”

“更重要的是,我得帕子的时候,正是敖夫人让侍女毁了这方绣帕之时。据我所知,敖夫人言谈之间对绣帕的主人很是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