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喜得贵子
“咳咳。”
小学生死神模样的邪神回头看了看声音发源地,傅慎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没状况。
傅慎只觉喉咙瘙痒难忍,像有人放了根羽毛填充气管,在那儿来回移动。
好想咳嗽,但好怕听了嫌烦的邪神用魔幻手段物理禁言我,比如小手一挥,我的嘴就给缝上了这种恐怖超脱现实桥段,感觉这个神不是做不出来的样子。
傅慎不停吞咽口水,企图压抑住自己的生理本能。愈压抑,咳嗽的冲动愈演愈烈,傅慎跟在邪神身后,死死摁住自己的嘴。
“噗。”咳嗽这东西就跟爱情一样,是藏也藏不住的,任何试图违背常理的举动,只能让其换一种方式宣泄而出。
就像傅慎控制不住瞟路边豪宅的眼神,就像挂在他鼻子下的大鼻涕泡。
好尴尬,谁有纸能借我擦一下。傅慎不动声色拿手背轻轻抹了一下鼻端,准备毁尸灭迹。没想到,粘在手背上的东西被他越拉越长,不仅仅是鼻涕,还混合着某种蛛丝毛团状物体掺杂其中。
傅慎张开了嘴,随即停在了原地,因为他发现自己喉腔振动却只能发出嘶哑气音。
毛绒绒的触感从肺部蔓延及口腔,像有只小触手轻轻挠他的粘膜。
走在身前的邪神停住了脚步,脑后的头发转瞬消失不见,一张脸浮在了脑后刚刚空出的留白上,友善温和地开口询问傅慎,“需要帮助吗?”
说完,祂举起了左边的手,食指中指并拢,合成了一根紫褐色的细长触手,其在空中扭动的样子,像极了要直接捣进傅慎口腔诊治。
傅慎迅速两根前臂在胸口前交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哪怕说不出话,也要尽全力表达还想活命的讯息。
邪神人性化地耸了耸肩,把触手变回手指,不甚在意,“那行吧,这次你又要嫁给谁让他帮你呢?”
被痒意折磨得快要发疯的傅慎,也不经为祂毫无由来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他眨了两下眼睛表达迷惑。
邪神没有为他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脑后的脸却在不停变化,有时候是个小姑娘,一会儿换成戴着眼镜眼角缀着泪痣的年轻男人,再一会儿变出一头极有个性的紫毛。
大佬有川剧变脸的爱好,我应该捧场鼓舞其天赋吗?
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他一言不发只敢跟痴汉一样尾行邪神。看着祂变出的几张脸,心底毫无缘由地腾升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并不让傅慎亲近邪神,反而愈靠近,愈加排斥面前的神。
“咳咳!”傅慎一下跪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生理泪水夺眶而出,“呕……”
一大滩毛线被他吐在地上,混在其中的一个个毛线团还在蠕动,证明其顽强生命力。
走过来的男人停止了祂不停变化的举动,祂蹲在了傅慎身边,骨节分明的手以缓慢但坚定的姿态朝傅慎脸上伸去。
像是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命运,傅慎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力气大到手背上青筋浮现,指关节发白,也没能拦住那只手覆上他眼睛的趋势。
视线归入一片黑暗之前,他望进男人的一双桃花眼里,其中尽是自己涎液流出嘴角的狼狈倒影。
待意识归位,傅慎还有些茫然,他翻来覆去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下有些讶异。“我还活着?”
“很想死?”
倚靠在门上的男人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形象,约莫二三十的年纪,半眯着眼,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跟香烟,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惬意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
傅慎总感觉那双桃花眼给自己带来莫名情绪上的波动,分不清正面还是负面感受,总觉得怀念。
男人单手把打火机握在手里,伸了过来,傅慎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抽出一根中华,借火点燃,随后凑在嘴边吸了一口,快活似神仙。
等等,我哪里来的红中华?
“砰——!!”
看着系统面板上,被火舌吞噬,被热浪推出几米之远的焦黑躯体,再看着火光下,映出男人艳丽的脸上几乎快溢出面板的恶意笑容,傅慎沉默了。
“啪!”他用力捶打桌面,倏地站起身,语气里是全然的愤怒,“简直就是针对,不是说好,让我身心健康到自然死吗?”
面板上静静打出一行字:
[被CSP生物杀死,算这个世界自然死法。]
傅慎脸上的表情立刻消失,坐了回去,低垂着头一副快要自闭的模样。
[你就快要成功了,死得次数越多,就越接近真实的成功不是嘛?]
似乎连系统都快看不下去了,重新浮现一句话来安慰傅慎。
“不,”傅慎始终没有将头抬起,“在这个空间,方便思考一些问题,在那个世界思绪转得太慢了,我的方法一直有些错误。”
他缓缓抬起了头,直视着面板,好像在认真地盯着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样,“这是我经历的第几个世界了?”
面板长长久久地没有浮现出新的文字,傅慎丝毫没有失去耐心的意思,只是静静盯着这块面板。
[宿主正在经历第一个拯救世界的任务,有迷惘和不适应以及错乱的时间感是正常的,还请宿主继续努力完成十个世界的拯救任务,早日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没有任何倒计时以及提醒手段,傅慎措不及防就被传送回了死前的几分钟。
“很想死?”
傅慎眨了眨眼,嘴角勾起,然后,嘴唇的弧度越来越明显,直到笑容灿烂眼睛也眯起,“不,我还想活很长一段时间。”
邪神不置可否,“抽根烟?”
“不了,”傅慎摇了摇头,摸了摸口袋,掏出不知何时躺在口袋里的红中华,拍到邪神手上,“我平时不抽烟的。”
“对了,我刚刚怎么了?”状似不经意的,傅慎提了一句。
邪神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冲傅慎招了招手,向左斜跨一步,露出身后傅慎呕出来那几团还在蠕动的毛线团,“快来看,这是你的亲生孩子。”
我的……啥?
邪神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难道你想做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吗?”
对不起,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女权,承担养育孩子的责任是一个问题,但轮到自己亲力亲为亲身上阵生孩子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至今未婚的雄性人类,面对如此超脱他逻辑链的现实,有点懵了。
不是,这好像跟我谱写的计划表不太一样啊。
他知道好几个跟传染疾病相关的SCP生物,虽然在这个世界换了个CSP的名字,但是换汤不换药。他最原先的猜测就是自己不知不觉中,感染上了瘟疫病毒。
傅慎本来还想测试,这种SCP能不能感染现今有了实体的邪神,但没想到对方不安规则来,掀掉了棋桌,直接把祂的将军棋踩在了自己的将军头上,问他,“降不降?”
“你不会真的想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吧。”邪神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傅慎那九条尾巴开始自主地耷拉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不会,孩子最好了,我最喜欢孩子了。”一滴晶莹的泪花在傅慎眼角闪烁。
他僵硬地同手同脚朝着几团毛线团走过去,脱下衣服外套,把地上的东西兜起来捧在怀里,就听见身后那神又开始叨叨,“走吧,我们得找个地方歇脚。”
有完没完了,你个邪神还要歇脚?
这念头刚刚冒出,只见怀里的几个毛团子纷纷伸出蝴蝶一样的口器,扎进了傅慎的皮肉之中,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慢慢抽走,抱着这群祖宗的双臂立刻开始酸软起来。
看邪神饶有兴致等着自己的模样,傅慎默默抬脚跟上。
邪神不一定需要歇脚的地方,但我一定要在被吸干之前,找到一个安静祥和,与世长辞的地方,最好那个地方没有奇怪的神和奇怪的孩子。
是夜,傅慎被突然惊醒,衣服黏在身上,后背出了一身虚汗。
他看了眼周身,四个被他洗干净的毛团子正依偎在他的身边,一边两个挨在他腿边上吸吮得津津有味。
MD,我说怎么做到家里的泰迪抱着自己腿不断输出,导致自己最后生了四个小泰迪的噩梦。
邪神不知去向,傅慎没兴趣跟这些小怪物们你侬我侬,趁着监护者不在场,他信手把四个团子抚到地上。
他俩最后在太阳落下前,找到了一间空屋子,疲惫不已的傅慎看到床直接躺下就睡。
等他再醒来,就是刚刚发生的一幕。他踱步走到窗台边上,外面漆黑一片,仅仅靠着洒下的月光提供微弱的照明。
这种孤寂无人的情况下,格外得想点一根烟扫空内心的惆怅。摸一摸口袋,还真给傅慎掏出了一包熟悉的红中华。
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把香烟塞回口袋,以备不时之需,傅慎把视线投向了窗外。一个纤长的黑影突兀地矗立在道路中央,伛偻着背,头上套了个不透明纸袋子遮住了整张脸。
嗯?
一丝疑惑刚刚从傅慎心底冒出,那人头上的纸袋毫无征兆地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妖风吹飞,傅慎猝不及防就看到了那黑影的脸。
一声尖锐的嚎哭声从大街上传来,几乎就在同时,傅慎被高速破窗而入的黑影撕成了碎片。
再一次读档。
傅慎回到了窗台边上,这次他立刻低下了头,不知去向的邪神此刻恰好推门而入,手上翻转着银色的打火机,带着一身烟味进了屋子。
“醒了?在看什么?”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傅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看着邪神,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抬手握拳大拇指伸出,指了指身后的玻璃。
邪神顺着他的动作,朝他身后的玻璃向外看去,对上了刚刚因为纸袋被吹走低低哭泣的黑影。
熟悉的嚎哭声再一次响彻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