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人身后(七)

一下车赵岩狠狠抹了一把脸,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你们现在这等会儿,我估计遇到你们这么大的麻烦,头儿也不会不管。”

易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说到头儿那两个字的时候赵岩似乎身子绷紧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放松下来,像是潜意识里对这个人有所抵触。

秦肖跟着赵岩进门,这里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警局,倒是有普通民居大院的意思。不过一进门上面特案科三个字还是差点要晃了人眼,屋里一处设置成办公室的样子,里面一个穿着衬衣的男子悠哉喝着茶。易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比秦肖更多三分邪性,比赵岩更多三分从容,嘴角勾着就生出一种惑人的魅意,只不过一双眼睛缺少些神采,竟是个瞎子。

可见他品茶倒水,又分明与常人无二。

“你又给我带麻烦回来。”易书几人刚一进门,周斯的嘴角就往下耷了耷,好好一张雌雄莫辨的俊脸愣是拉出晚娘面孔,摆明了不欢迎。

赵岩咳了声,“那你难道见死不救?这几个人身上的煞气你也看到了,陈莉这次也中招了,这次要是没这小子,我们都得交待那了!”

周斯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抬起来直盯着赵岩,易书感觉他额角隐隐有汗水流下,“这案子交我们手里,如果砸了咱科还办不办了,到时候不得被笑掉大牙。”

说到这周斯又抿了一口茶叶,“这么听着好像还有点道理,不过这里面也有有能耐的,不然那天晚上他们就熬不过去,你又何必横插一杠子,要是最后把你小命搭进去怎么办。”

李柯听到这有些慌神,这人言下之意是要赶人不成,这可不行,刚刚陈莉那样子可还在眼前晃着,‘那东西’足见是个厉害的,“你......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会让赵哥有危险呢!”

“有没有危险是你说了算的?”周斯不以为然,抬脚起身避过他们几个,走到陈莉面前。

此刻陈莉被赵岩扔在软椅上,双目紧闭手脚抽搐,嘴里依旧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斯搭上她手腕,沉吟片刻道,“右边第三个架子取一张符纸化水,一小时后给她服下,再取些糯米用毛巾包了给她把眼睛和手腕敷上。”

周斯刚说话完毕马上有人小跑着过去,易书瞧了瞧,正是下午那个长着虎牙的小年轻。李柯在周斯那儿吃了个瘪,十分不甘心,但是又不敢再多说,毕竟谁能打包票赵岩不会遇到危险呢?

秦肖倒是不在意这个,反正一时半会‘那东西’还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她嘴里那些东西你不管?”

易书从进门到现在只静静看着,他感觉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或许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的认知,又或者他即将会知道的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

周斯脸上泛出点冷意,他回身盯着秦肖,一般人在这种注视下不免打怵或生出些许不自在,而秦肖却直视着他,半步不退,约莫几分钟后周斯嗤笑,“终究还是年轻,初出茅庐。你若是不早早改了这么大的气性,早晚害了别人。”

周斯的话越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近乎叹息,话里显然有所指。

“我不会害了他。”秦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回着,哪料到周斯却不再理会,接着小年轻拿来的糯米给陈莉包上,不多会糯米泛出黑色伴随恶臭,赵岩几个倒像是习惯了一样面不改色。

周斯叫来小年轻和赵岩吩咐,“待会儿把她按住了,一乱动拔了她舌头,到时候我可不管。”说完伸手掐住陈莉下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更盛。伴随着的还有陈莉喉咙里压抑不住,像是某种兽类的低吼。

周斯本来只有左手掐住陈莉下颌,见到陈莉这样右手又掐住她脖颈,墨线伴随着陈莉的挣扎越勒越狠,她眼里流下猩红血泪,嘴里突然漏出一节古怪周身泛黑物体。周斯等的便是此刻,他伸手一扯,那本如死物一样的物体忽然突然狠狠扭动起来,伴随着还有陈莉更加痛苦的吼声。

他动作极快,易书还没看清楚他手里已经夹着一只寸长扭动的软体异虫。那虫子单看没什么奇特,只是周身乌黑长有双螯,在周斯手中那窸窣声越发剧烈。而虫子一取出,陈莉不再挣扎,慢慢安静下来,最终陷入沉睡。

易书盯着那虫子脑子里飞快过着,这个特案科显然不是明面上这么和谐。那小年轻还看不出什么,赵岩和陈莉的关系也不甚好,而这个周斯对陈莉下手又是这样狠。

秦肖刚刚言下之意这虫子呆久了陈莉肯定会留下后遗症,但是周斯还是选择先取出活的虫子而不是立即给陈莉喝下符水。可见他根本没把陈莉的命放在心上。

比起易书脑子里快速过的这一层,秦肖却是看的更远,好一个谋定三招而后动。周斯不为别的,却是拿着这诡异尸虫,做一道引子!诚然这是最稳妥,也是出力最少获利最多的方法。既可以暂时保他们安全,又可以威慑‘那东西’,还在他们面前来了一杀威棍。

此刻不光易书几个人的心情有些复杂,就是赵岩看着周斯的目光也带着一丝难堪。毕竟拿着同伴的命不当命的,任谁都不会给好脸色。

这时候反而是那个小年轻出来打个圆场,“周哥,接下来怎么做?”

周斯两指夹着那条尸虫,从桌上一盒里拿着朱砂一拍,那本来扭动极狠的虫子顿时就僵硬了身子,“到门口烧成灰,往前后两个门前各撒成一个圈,千万别撒断了。”

小年轻笑呵呵应了声取出一个透明瓶子拿上半截子香转身出门,刚走出去又像是记起来什么一拍脑袋,“你们几位看来是得常住,和我一块来吧,咱这没那么多规矩。”

易书走出门时只听屋里传来争执的声音,只不过片刻又没了声音,就像是一霎那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