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绿色的眼睛……

撒霍、左伦、诺尔都不陌生。

桑初店里那个奇怪的少年。

总是沉默着在一旁做事，像勤快的幽灵那样，终日无声地忙碌，同时他又像一个可靠的骑士。

虽然阴沉不爱说话，却会在别人找麻烦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桑初，将那些人通通打走。

虽然以他的外表和气质来说，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但撒霍左伦诺尔等人对他的印象不坏，至少这是一个对桑初足够忠诚的骑士。

但这个骑士现在监守自盗了。

昏暗的某处荒废已久，用来躲避星兽的地下山洞——

初时安静得像它只是个山洞，无人的山洞。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夜色也黑了。

里面传来阵阵喘息声，压抑的呻/吟伴随着哽咽声，像海浪中孤独的小船，摇啊摇啊，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地展现它的存在。

有时一阵大浪过来，小船好像沉没了，过了会儿，它仍旧顽强地现出身形。

苟延残喘地，在孤独的海面上绝望前行。

山洞深处，没有任何光亮，黑暗临幸了这里，将整个洞穴塞满了，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

少年抱着怀中人，紧紧的将自己的身体贴在她背后，他闭着眼睛，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他低着头迫切地渴求地亲吻她香甜的发丝、纤细的脖颈、光洁的后背……

将属于她味道的一切贪婪地吞吃入腹。

蠕动着爬虫一样下贱的身体，卑劣地渴求高贵的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长叹一声，紧紧抱着她，将脸小心翼翼地靠在她背后，无声哭泣。

绝望的哽咽声像失去伴侣的孤狼，连洞穴的回音都在嘲笑着他的无能和卑劣。

他不是骑士，是肮脏的小偷，卑劣地监守自盗。

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因为控制不住对桑初的渴望吗？是因为日日夜夜的噩梦太过绝望，让他压抑不住内心的猛兽，让他放肆地跑出来吗？

理智回来的时候，更大的愧疚感压倒了他。甚至在反应过来，自己不知羞耻地贪婪地牢牢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像受到惊吓一样，窜了起来。

即使头顶撞到石头的疼痛也无法掩盖他的罪行，深切的、罪恶。

细白肌肤上贪婪的吻痕，异常刺眼，昭示着他卑劣的行径。

少年跪在她脚边，额头抵在她脚尖，无声落泪，将她细白的脚丫子沾满了泪水。

心里那头猛兽就算理智失控的时候，也知道自己不配碰她，所以只敢像狗一样，舔遍她的全身。

好像那香甜的气息，那温暖的体温，就能因此属于他了，能将他从地狱中拉回。

……

不会被原谅吧。

这样卑劣的自己。

——

出乎意料，在撒霍他们还没找到桑初的时候，罪魁祸首谢终灰已经抱着少女回到了店里。

他跪在桑初床前，以一种病态的角度，仰望她。灰绿色的眸子好像只有灰色了，失去了野心勃勃的绿色。

在三个男人的注视下，他嘶哑着嗓音：“我不走。”

“我要保护她。”

诺尔嗤笑：“一个卑鄙的小偷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我要将你带回城主府的地牢，受尽酷刑。”

少年灰蒙蒙的眸子并不在意任何人，只有他的神。“我不会妄想得到什么。”

“为了限制不该有的肮脏欲望，我会让你们满意。”

一个小时后，撒霍诺尔左伦沉默地互相对坐。

不发一言。

左伦斟酌着用词：“为了不伤害到喜欢的人，为了不玷污她……”

诺尔接下去：“选择了切掉肮脏的作案工具……”

“他疯了吗？！”

这是人干的吗？

他不是人吧。

彻彻底底的疯子！！！

……

撒霍：“……我会派人在暗处保护桑初。”

他们甚至有些可怜他，是卑劣的小人，也是可怜的疯子。如果不允许他留在桑初身边，他会死的吧。

——

连日来罪恶之城好像都安静了下来，暴躁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凉凉的小雨，浇灭了人们心头的燥热。

变得无欲无求起来。

桑初是在三天后醒来的。

店里的一切仍旧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谢终灰还像个勤劳的幽灵，沉默勤快地干活。

嘉木灵每天都会定时上门来帮桑初看店。

她告诉桑初一个好消息：“哥哥盘下巴那那间杂货铺，准备做生意了！”

桑初将目光从窗外的风景移开：“是吗？那太好了。代我恭喜你哥哥。”

嘉木灵哼哼唧唧很不满地抱怨她哥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存了那么多星币，居无定所，淘换垃圾回收站的生活物资，把自己的妹妹虐待成难民，竟然攒了这么多钱！”

“果然是无情冷酷的吝啬狂！”

桑初摸着掌心里的四叶草印记：“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嘉木灵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四象药社太过分了，派人来绑架你，多亏谢终灰把你救回来。”

她抱住了桑初的胳膊，将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眷恋地叹息：“桑初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哥哥出去打架一天没回来，我都没这样担心过！我好怕啊。”

怕这个唯一温柔的存在会突然消失。

嘉木灵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有撒霍、左伦、诺尔三个男人知道，嘉木生火隐约猜到一些什么，对谢终灰的态度开始变得恶劣。

但没有人知道，在那样的黑暗中，谢终灰心里的野兽对桑初做过什么，那些肮脏的罪行随着野兽的怯懦失败而被掩埋。

没有人会看见，在黑暗角落的某一处……直至腐朽。

如果撒霍他们知道了，恐怕不会因为微妙的震惊和怜悯，允许谢终灰待在桑初身边。

桑初的回归代表着事情的告一段落，四象药社通过这次的事，不敢再随意伸出爪牙。

左伦还开始光明正大来往于桑初的店铺当中，嘉木生火帮桑初谈下了合作，在罪恶之星以外的地方，药剂销售由青火商会代理，桑初享有百分之四十的分成，不承担任何成本。

且青火商会必须支持桑初在罪恶之星的药剂销售策略，无条件，不惜成本的支持她。相反，桑初以后研究出的任何药剂，星际销售权都归青火商会。

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

但青火商会毫无疑问在前期承担了大部分风险，左伦像投机的商人那样，在商品还很小的时候，果断出手投资了它，并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会如何。甚至还冒着得罪原来合作伙伴的风险。

对此左伦脸上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以往那套，我已经腻了，我渴望新的挑战。”

他凝视桑初美丽的眼睛，“桑初，我有预感，你的药剂会大受欢迎的。”

“我们会创造一个奇迹！”

“想想看，如果以后星际最畅销的药剂来自于罪恶之星，那些自以为高贵的星际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们因为轻慢，而放弃食用药剂吗？还是捏着鼻子不得不吃？”

说着，素来沉稳斯文的男人像活泼的少年那样，畅快地笑出声，眉宇间的意气，闪闪发亮。

桑初被他感染，跟着笑出声。

就算生来就是青火商会的继承人，地位高生活无忧，但仍旧对这样的生活现状不满吧。

他蓬勃的胜负欲使他英俊。

就算左伦与桑初有了合作，诺尔来找桑初的次数仍然远远胜过左伦。

他像天生浪漫，无所事事的贵族小王子那样，有永远挥霍不完的时间和浪漫。

他会刻意制造一些惊喜，保持着舒适的距离，恰到好处地让桑初有些微妙的惊讶但又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任何人都看出，诺尔在追求桑初。

只有桑初仍旧迟钝地，维持在朋友的认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