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虞珂

侍童来传话,樊宴听了,纳闷师父大晚上的叫他去做啥。

旁人若是这样要求,他大可直接拒绝,可师父他拒绝不了。

跟随侍童前往隐殿,见到师父,樊宴恭敬行礼。

礼毕后,见到在一旁坐着,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夕,他大致明白缘由。

呵,很好,我不给你那宠物治,你跑师父这儿告状来了,很可以呀,樊宴眯眼瞅了夕一下,夕顿时脊背发凉。

瞬间得意劲也没了。

糟了,不会被樊宴记恨上了吧?夕绝望地想。

樊宴可不像樊舟,只能耍些嘴皮功夫,他可是阴着来啊!

夕一下子有点后悔,可后悔也来不及,以后过日子得夹着尾巴了。

哼,告都告了,樊宴要是耍阴招,大不了再告一次,夕给自己暗暗鼓气。

“师父,这么晚唤徒弟前来有何要事。”

“嗯,夕救了一头狼崽,看它气息奄奄,却不知原因为何,你医术了得,就在这儿给它诊断一番,也好让夕宽心。”

极月隐平心静气,将事情与樊宴交代了一番。

樊宴面露为难之色:“师父,徒弟医术只针对于人,至于动物,徒弟从未尝试,恐怕难以从命。”

“生死有命,你尽力就成。”

“既然师父如此信任,徒弟谨尊师命。”樊宴见极月隐执意要求,不好再推拒。

“夕,把小狼崽给我,我察看一下伤势。”樊宴侧过头,向夕伸手。

夕低下头,摸摸怀里的狼崽叮嘱它:“别咬人啊,这是救你的。”

樊宴见夕和狼崽说话,觉得惊奇:“你和它这样说,它能懂?”

“能的,狼崽比某些人通人性多了。”夕一顿抢白。

樊宴面不改色。

接过小狼崽,不知道是不是夕的话起作用,樊宴抱着它,它表现得特别温顺。

不过虽被樊宴抱着,它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夕的方向,从眼神中夕能感觉到它的不安。

“别怕,乖啦,没事的”,夕放柔声音安抚它。

樊宴可不管这些,他把小狼崽翻来覆去,看得夕心惊胆战,唯恐他手滑了后将小狼崽摔了。

不过最后他还算稳当,有惊无险。

“这小东西没什么事,我刚才检查了它全身上下,只受了点皮外伤,放点草药敷敷就成。”

“那它怎么没精神啊,你再仔细看看。”夕急了,觉得樊宴这话太不靠谱。

“没精神?”樊宴嗤笑一声,“饿的!”

“啊?”夕傻眼。

“你带它回来这么久都不给吃的,是人也没精神。”

“我……我忘了”,夕挠挠头,又问了个傻问题:“那它吃啥?”

“肉,最好是生肉”,樊宴觉得她蠢死了,可当着师父面前,他也不好发作。

“哦哦,我这就抱它回去喂肉吃。”夕说完,顾不上告辞,就往外冲。

极月隐喊住她:“你这几日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来竹林继续学业。”

“知道了,谢谢大神官”,夕侧过身子,高兴地挥挥手,随后一溜烟跑了。

樊宴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对极月隐说了句:“师父对夕真好,屡次破例,想当初我和樊舟一块接受教导,受伤了但凡人能动,师父对我们是依旧严苛。”

“那你这是责怪为师过于严厉?”

“不敢,只是有此一问。”樊宴老实回道。

“呵”,极月隐笑了,解释说:“夕是个女孩子,又受过苦,也不像你们会担负重任,能多宠着她一点,让她每天开心一点,何乐而不为?”

“师父说的是”,樊宴对这个理由无话可说。

“如果师父无事,弟子先行告退。”

“嗯,去吧”,极月隐颔首,在樊宴出门前,又吩咐了一句:“别报复夕。”

“是”,樊宴撇撇嘴,心里想师父还真是料事如神,都明白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这下子报复是不成了,樊宴摇摇头,苦笑。

夕回到小院,奔去厨房,翻箱倒柜,找到了方大娘藏好的一块猪肉。

怕小狼崽不好咀嚼,她还亲自动手用刀给它切小了点。

将肉一块块扔在地上,小狼崽依照本能,猛冲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见小狼崽吃得欢,夕满脸欣慰,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

后来想起有吃的,没喂水,她又找了个空碗,接水过来。

小狼崽将肉吃得差不多后,肚子鼓起来。

夕见它留了一块肉,没吃,连连催促它。

哪知它把头低下后,将肉推到夕面前,然后大眼瞅着夕。

“这……这是给我的?”夕难以置信。

明明自己很想吃,却还是留了一块,这般感恩的动物去哪里找呢?

“你吃,我不饿”,夕将肉放回小狼崽面前。

小狼崽再次看了看夕,确定她真不吃,就用嘴碰了碰肉,慢慢撕咬起来。

夕轻轻拍拍它的脑袋,自言自语说:“我得给你想个名字,其实啊你这双眼睛如果配上一身雪白的皮毛更好看”,夕的话语里满满可惜。

小狼崽的眼神偷偷地闪了闪。

“那干脆叫你雪,弥补遗憾”,夕拍手,愉快地决定了。

然后她抬起小狼崽的爪子,大声地喊着:“雪,雪,喜欢这个名字吗?”

“嗷~”小狼崽昂头回应,小尾巴摇得欢。

“呀,你怎么像小狗似的,你可是狼,雪。”夕捏捏它的脸,希望它霸气一点。

“嗷~”雪只顾嗷嗷叫,霸气不起来,夕败了。

“好吧好吧,随你高兴。”

夜已深,夕决定带小狼崽回自己屋里将就一下,今天太累了,明日恢复精神后,她还要做好多事。

嗯,对,还要给雪做个舒适的窝。

得想想,用什么东西做比较好,夕歪着脑袋思考着,半天没思考出来,终于放弃。

简单梳洗过后,夕沾水给雪擦了擦,把它放床尾处,让它趴着睡。

雪真的听话,把床尾处视为地盘,没有挪动半步,夕见了,心疼又好笑。

一人一狼凑合地过了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日,夕没有忘记诺言,决定给雪做一个舒适温暖的小窝。

第一次做,没啥经验,决定请教大娘。

大娘果然如她所愿,给了建议。

虽然没养过动物,可大娘以前的村里人喂过狗,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给狗作窝,可以使用干草,先用干草铺满,中心处再放点穿久了的衣物,狗躺着也舒坦。

这是方大娘的原话,夕觉得挺好,虽然喂的是狼,可它也归纳为动物。

有了建议,夕准备动手去干,问了大娘干草在山上找后,她再次上山。

“夕,你这窝做大点,狼崽子长得快,不然没几天会容不下的。”

“好,知道了,大娘。”

今天,夕运气好,天气晴朗,潮湿的山路已经干涩,因此她很快到了山上。

找到干草,夕按照大娘的方法捆了,像樵夫那样背下山。

来回跑了好几趟,屋里的干草已经收集得差不多。

对,就背这最后一趟,雪的窝就有着落了,夕抹抹脸上的汗水,兴奋地想。

手上做这种粗活已经破了皮,但是夕一点不在意,她本就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病。

不过,大神官看到后又要说道了对不对?夕吐吐舌头,调皮地想。

在她沿原路返回时,碰到了一个人,那人同样雪白长袍,与大神官不同的是,那长袍上绣有点点红梅。

夕在心里猜测这人的身份,这人瞧见夕,倒主动上前,搭话道:“你是夕吧,刚才我经过这儿,见你背着干草来回好几趟,也没人帮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多谢了”,夕下意识拒绝,瞧着这人的模样,也不像干粗活的料。

再者说,既然看见我好几次,怎么一开始就没有吭声,这会来当好人,怎么想怎么怪异,夕心里嘀咕。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男子低下头,神色黯然。

夕看他这模样,心里有点愧疚,刚欲开口,樊舟突然出现,朗声喊道:“小神官,您怎么在这儿?”

小神官?夕一脸震惊,敢情是个大人物。

“阿舟,你不也在这儿。”男子反问。

“哦,我是夕找来的帮手,刚才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您没看见我。”樊舟回的煞有其事。

“哦,原来如此,我还有事,先行告辞,咱们改日再聚。”

“好,小神官慢走。”樊舟一直目送他离开。

待人确定走远后,他主动接过干草。

夕也不客气,有人分担自然是好的,不过她还算良心,只分了一点给他。

两人回到小院后,樊舟开口道:“你以后碰到这人,离远点。”

“为何?”

“这人心术不正,擅长笼络手段。”

“怎么说?”

“怎么解释呢,比如说刚才借机帮你,再找借口趁机搭话。”

夕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是,就说点话能有什么问题啊?”夕有点困惑。

“问题啊,可大了,你和他聊天,容易被套话。”

“套就套呗,我又不知道什么秘密。”夕一脸无所谓。

樊舟恨铁不成钢:“你是不知道,你身边接触的人呢?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你以为会无缘无故和你聊天?”

“啊?”夕恍然大悟。

“他是什么人啊,你怎么如此忌惮。”夕非常好奇。

“小神官,地位仅在师父之下,葛铜长老的亲传弟子。”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心术不正的?”

“哼,事情看多了”,樊舟冷哼一声:“之前,在弟子中,他名声极好,甚至有隐隐盖过师父的架势。

可后来,他蛊惑部分弟子做下错事,败露后又翻脸无情,令不少人看清了他,幡然醒悟,如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大多数是得了好处或者是盲目崇拜他的人。”

夕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原以为神宫是最清静的地方,没想到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你们明知道是他做的,怎么不将他绳之以法?”夕越发困惑。

“呵,要能找到证据才行。”

“事情都败露了,蛛丝马迹应该可以找到啊。”

“证据啊,确实能找到,但是极少,再加上葛铜长老护着,他有恃无恐。”樊舟叹气一声。

夕哑口无言,这样确实难办。

“哎,我给你说个传言吧”,樊舟胳膊肘碰了碰夕。

“是什么?”夕蹲下,捧着脸洗耳恭听。

樊舟瞧了瞧周围,凑到夕耳边悄声说:“这小神官啊,传言说是葛铜长老的亲儿子。”

“啊?”夕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嘴巴。

“你怎么知道啊?”见没人过来,夕继续追问。

“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模样和葛铜长老可像可像了。”樊舟以手比划,表情夸张。

夕越来越兴奋,“我没见过长老,有机会看看去。”

“你见了后倒不会认为这两人像了。”樊舟说的极为肯定。

“嗯?”夕一头雾水。

樊舟神秘兮兮:“他凑近你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脂粉味?”

脂粉?夕仔细回忆:“好像有。”

“那就对了”,樊舟突然一拍手,“我告诉你啊,他不喜别人议论,故意涂了女人脂粉,改变外貌,所以啊,你是没机会见到他真面目的。”

“啊?这样啊!”夕觉得有点可惜。

樊舟说上瘾了,也不管夕听不听,继续唠叨:“呵,当初涂抹女人脂粉,他还对外宣称是让自己显得英气一点,其实啊,谁都知道怎么回事,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嗯嗯”,夕直点头附和。

“所以啊,咱们得离他远点,他和我们隐殿的人有过节在的,懂吧?”樊舟再三强调这一点,直到夕对他保证才满意。

小神官虞珂与樊舟告别后,阴着脸来到葛铜长老住处。

关上门后,只有这两人独处一室,虞珂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向葛铜长老抱怨道:“师父,咱们要等多久呢?徒弟在这神宫被压制的日子,真的受够了。”

“珂儿别急,为师所求的是大长老的位置,而你垂涎的是大神官的位置,这事得慢慢来,鲁莽行事,不过是让别人白白拿了把柄。”

“师父,咱们真的可以成事吗?就算咱们拉下了大长老和大神官,可我不是极月王族的人,王也不会答应的。”虞珂心事重重,越发焦躁。

“呵”,葛铜长老冷笑一声,“王不答应,那也由不得他,为师可是找了贵人相助。”

“贵人?”虞珂面露喜色:“是何人呐?”

“暂时不能告诉于你”,葛铜长老直摆手,“你且记住,要沉住气。”

“是,师父。”

虞珂心里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师父不说,他也无从知晓。

反正他知道师父不会害他,早晚会知道的,他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